「既然都是有年代的東西，丟了做什麼，換個地方繼續珍藏，不是更好？」

黃毛嘿嘿一笑，「我也就是說說而已，這些玩意看著不值錢，那可都是寶貝，絕對不能扔的。」

他說著，直接從凳子上跳了下來，俯身從地上撿起一個黑漆漆的小方盒，伸手拍了拍盒子上的灰塵，又用嘴吹了兩下，看差不多乾淨了，才打開盒子，獻寶似的湊到林汐跟前。

「汐姐你看啊，這可都是我多年的戰績珍藏，」黃毛眉飛色舞，指著盒子裏一把亮閃閃的尖刀介紹著，「這是五年前我從青龍幫一個分舵舵主那裏搶來的，好傢夥，當年差點沒把我捅死。」

林汐.......

「你看這個，」黃毛雙指夾起一個飛鏢，嘖嘖兩聲，「當年小爺我混走江湖之際，曾路過一個山寨，恰逢幾名強盜強搶民女，欲行不軌之事，老子當時一個憤怒，這不得拔刀相助嗎，於是刷一下.......」

「行了行了，」林汐伸出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

什麼拔刀相助，以黃毛的性子，他沒衝上去跟著一起行不軌之事就不錯了。

她眼光瞟了眼那盒子深處，「那個長指甲呢？你還有收藏人體組織的愛好？」

黃毛一拍大腿，「汐姐，那噬血你還記得嗎？就是上回你假扮歃血盟盟主被拆穿，差點要了你命的那個癟三，當時要不是陸先生，咱朱雀幫差點又要換幫主了！」

林汐瞥他一眼，「說重點行嗎？你的意思是這指甲是噬血的？」

「是啊！那可是青龍幫一號大人物啊！死在我朱雀幫的地盤，我可不得留下點東西做紀念嘛！」

說起紀念，林汐擱下茶盞，神色驀地鄭重了起來，「黃毛我問你，你是不是認識一個叫江泠的......」

林汐不知她的年紀，一時倒不知該怎麼稱呼她。

黃毛愣愣的看著林汐，點了點頭，「認識啊！她是我恩人嘛！怎麼了汐姐？你也認識我恩人？」

那看來易青書說的都是真的。

「不認識，」林汐淡淡的笑了笑，「只是剛才上香的時候恰好看到了她的牌位，有些好奇，便問了青書幾句。」

「哦，」黃毛哪聽得出林汐的話中深意，以為這就是閑聊，便低頭繼續收拾東西。

林汐從地上隨意揀了本相冊，若無其事的翻了兩頁，像是不經意的突然問了句，「你的那位恩人，多大年紀你知不知道？」

黃毛頭也沒回，順口就答，「多大年紀？這我哪知道，她沒告訴過我啊。」

林汐.......

「那看上去呢？」

二十，三十，四十總有個大概吧？

黃毛聞言，停下了手中的動作，撓腮想了想，「看上去的話，她應該很年輕，可能只有二十來歲。」

他驀地回頭看了眼林汐，又說，「大概和汐姐你差不多大吧。」

「不過汐姐我和你說，當時那場戰，打得那叫一個風雲變幻，天地為之變色，草木為之泣血，老子以一敵十，重創青龍幫幾十名精銳不說，最後就差一步.......」

林汐深吸一口氣，「行了！」

黃毛雙手還在激動的揮舞，聞言噤了聲，眨了眨無辜的大眼睛，看著她。

「我知道你很厲害，這些事留著以後慢慢說，」林汐將相冊翻頁，清淺的目光一寸寸的掃視著相片上的朱雀幫在這幾十年間的變化，語調漫不經心的又問了一句，「聽青書說，你倒是很聽你恩人的話，每年一炷香一次不落。」

黃毛害羞的笑了笑，「嘿嘿，那是......」

「她長得好看嗎？」

黃毛一愣，傻傻的看著林汐一本正經的表情，委屈的臉都扭曲在了一起，「臥槽，不是吧汐姐，你把我黃毛想成什麼人了？我每年給我恩人上香，真的就只是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對天發誓沒有別的想法！再說我恩人長得那副模樣，老子就算想有想法，我那第三條腿也硬不起來啊！」

「咳咳......」林汐差點沒被自己口水嗆死，卻還是極敏銳的捕捉到了他話裡的重點。

總結了一下就是，「你那位恩人，是個相貌平平的年輕女孩？」

「汐姐你太善良了，怎麼能用相貌平平來形容，如果非要用個成語來比喻，那就是奇醜無比！」

林汐......

如果真是奇醜無比，那這個江泠和江家的那位就不是同一個人。

想想也是，若江家那位真和朱雀幫有什麼淵源，陸承修這些年又怎麼會對朱雀幫不聞不問。

林汐輕咳一聲，「好歹人家救過你的命，你這麼說人家醜，也不怕她生氣。」

「汐姐這你就不知道了，我那恩人脾氣古怪得很，正常人誰會活得好好的，讓人給刻個牌位來紀念，可偏偏她就喜歡，汐姐你知道這是為什麼嗎？」

林汐抬眸看他，清泠泠的問，「為什麼？」

黃毛嘆息一聲，模仿著記憶中的語調，繪聲繪色的道，「刻個牌位而已，姑奶奶我長得這麼磕磣，鬼見了都得繞著走，誰敢拉我下地獄？」

「噗呲......」林汐一口茶沒忍住，噴了出來，有一些濺在了相冊邊緣，她趕緊抽了紙巾，抬手去擦。

還好這些相片都有塑封膜包著，水濺上去影響不大，她擦著擦著，在擦完一張相片準備放回去時，餘光卻瞥見那相片底下還疊著一張。

她手指撚了撚，果然又從下面的邊角撚出一個角，這是兩張疊在一起的相片，可能因為年代太久被粘的很牢，林汐怕茶水會不小心滲進縫裏腐蝕相片，小心翼翼的捏著兩張相片兩個角，向兩側輕輕撕開。

這是一張老舊的黑白照片，沒有塑封膜包裹，相片正面本就已經有些被腐蝕，林汐又抽了張紙巾，素白的小手捏著紙巾一角，輕柔的擦去上面斑駁的碎屑和水漬。

等擦乾淨，看清照片裡的人之後，她整個人登時愣在了那裏。

這不是黃毛嗎？

林汐盯著照片看了好幾秒，又轉過眼看著書桌旁正收拾著一口大箱子的黃毛。

這實在是太像了！

「黃毛，你先停一下，你過來，」林汐將照片遞到他跟前，「這照片是你拍的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