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賭得起嗎？

電光火石之間，她的心瞬間被湧上的無奈、空虛、苦澀填滿。

累，真的好累。

但是……她沒有別的選擇啊！

腦海中，過往的時光正化作零散的畫面，在她的面前浮現。滄海桑田卻如同白駒過隙，最後終於停下了，在這短暫的瞬間。

她的目光平靜下來。

那不只是平靜，或許是面對現實的無力，或許是屈從命運的無奈，也或者，她的心已然是一片死寂。

「小黛，對不起。」

她輕聲道。

而也就在她說話的同時，她鬆開了抓住小黛的右手。

即使她心裏清楚，這一次，她是親手把她們送入了白色地獄。

小黛一呆，她的目光閃動，但是毫不間斷的，霽月身上銀光一閃，她和射手寶寶的身影已經瞬間消失在了原地。

「姐姐——」

「轟！」

湧動的雪流，將小黛未能說完的話語一口吞噬。

短距離瞬移，她和射手寶寶，她成功讓她們出現在了大概二十多米的上空。她沒有低頭，沒有猶豫，沒有停頓，立刻調集能量滑行，飛向巨石陣。

恆溫魔法足夠支撐她離開雪人谷，而那之後，氣候變化，沒有了雪人谷這樣極端的天氣，射手寶寶不需要藉助魔法也能撐一段時間，她應該能在那之前到達。

結束了。

她是射手座守護者，這是她的職責。

身後，白雪茫茫，冰塵漫漫。

……

————————

暗黑嶺。

黑魔法囚籠中，樂源和雪銀莉正坐在一起，看似安靜地閱讀著一本書。

《海棠物語》——這是樂源過生日時樂樂教官送給他的生日禮物，他愛不釋手，到哪都會帶在身邊。畢竟，這不只是關於海的書籍，也是他的法器。

而眼下，他們正坐在一起閱讀。看上去倒有幾分悠閑，不過，悠閑之下藏著的真的是無奈。

也太謹慎了。是，恩佐是沒有一天到晚都守在暗黑嶺，但是恩佐離開後，那些黑衣人又開始輪番執勤，監督正不斷往魔法陣中運送能量的暗黑寵物們。只是，這個運輸帶就在暗黑嶺，就在他們旁邊，實在是沒有任何機會。

僅僅只是要突圍出去的話其實很簡單，早知道是來暗黑基地，他們怎麼可能一點準備工作都不做？雪銀莉下意識摸了摸抱在胸前的背包，這裏面可是有……

……？！等會兒！

她的表情突然一僵。顧不得許多，她匆忙打開自己的背包。

但是……藥水呢！

能夠凈化黑魔法的藥水呢！

雪銀莉呆了，樂源也呆了。

什麼時候……？

弄丟？他們可不會犯這種錯誤，而且剛被困在黑魔法囚籠的那陣她有檢查，藥水還是在的！

「呯！」

不遠處傳來玻璃打碎的聲音。二人趕緊望去，是恩佐，他扔下了一個玻璃瓶，玻璃瓶中逸出了白色的霧氣，一遇到紫霧，紫霧立刻消散了。只可惜，紫霧數量太多，更多更濃的紫霧湧上後，白霧也很快消散掉了。

……這也察覺到了嗎？

雪銀莉苦笑一聲。失策了，他們還以為恩佐不知道，但是很顯然，人是一直防著他們的，之前只不過是懶得理而已。

等等，如果是這樣，那豈不就是說……？

二人警覺起來，他們對視一眼，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到了不安。

也就在這時，不遠處隱隱約約傳來了一些對話聲，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力。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這簡直是謀殺！」

「知道。」

紫色的霧間，幾個小洛克的身影正在一點一點變得清晰。

「其實再後悔也沒用的呀……」瑞雪的表情很是糾結，她雖然在說，但是聲音卻很細小，在發顫。既然發生了，那就是真的不可挽回……

「不後悔。」霽月卻只是冷冷地扔下三個字。

「你為什麼要幫恩佐啟動這個魔法陣？即使啟動了，也只是開啟天界的大門，而且就算你們最後真的成功了，也只是成為星空守護者，獲得更強大的力量而已，時間是不可逆的。」曙黎一臉認真。

「我只是累了。」

霽月的聲音淡淡的，藏著無奈，也藏著不甘。

她不後悔，因為她沒得選。但是她不甘，她想選。

守護星匙，到底有什麼意義呢？

也許有吧。但是她累了，日復一日的生活，日復一日的守護，她只是不願再面對這樣無奈的世界。別人眼中，她或許是風光無限的守護者，但於她內心而言，她不過是生來就被賦予了無法改變的職責，只不過是被奪走了不知多少的選擇的權利，又被塞給多少日月、多少時間。她被迫作出了無法衡量輕重的交換，卻沒人問她願不願。

而小黛，她不過只是讓霽月更清晰地看見了殘酷的現實；而火神，它只不過是讓霽月更深刻地感悟到了自由的生命跳躍的瞬間。

這一次，她只是想擺脫命中注定的職責。

這一次，她隻想自己把握命運。

即使是用這樣極端的方式，即使前途未卜，即使違背了她曾堅守千年，用生命在詮釋的守護誓言。

她站住了。

小洛克們也停住了。他們的腳下，早已佈置好的一個黑魔法陣升起，化為囚籠，將他們困在了原地。他們沒躲，這沒有意義，也沒有成功的可能。最初的驚詫、憤怒、困惑、躊躇、猶豫、彷徨過去之後，他們都立在原地，還在思考，還在迷茫。

有憤慨，也有同情。

沒人體會過霽月在過往無數個歲月中的迷茫、痛苦，也沒有人有權利對她的行為作出批判。他們理解不了霽月，霽月也不需要理解。他們只是默默地立著，在聽，在想。

「靈珠能量。」霽月面無表情地望向曙黎。

「……」

曙黎沉默了一下。但是他別無選擇，他只能輕嘆一聲，凝神，慢慢驅動四個靈珠離體，飄向了魔法陣的方向。

流光溢彩的能量線霎那間光芒大放，肉眼可見地膨脹起來，很快充斥滿了魔法陣上銀色的紋路。而其中，受到靈珠的感應，眾多斑斕的色彩之間，有一抹金色跳動得格外耀眼。

是曙黎本來的能量！果然是恩佐！

只是，現在知道這個也沒什麼意義了。

恩佐的計算沒有錯，加上靈珠的能量後，魔法陣所需的啟動能量真的集齊了！

只是，雖然是純粹的靈珠能量，但到底和本源力量有所區別。它們在能量帶之上波動著，隱隱有脫離魔法陣的感覺。不過，曙黎此時已經失去力氣倒在囚籠中了，沒有外在的感應，它們根本不可能脫離，也就沒有隱患。

「摩羯星匙。」霽月朝星莓伸出手。

星莓沉默著，沒有動。但是霽月已經輕易地用魔法控制住了她手中的星匙，她搶不過。摩羯星匙脫手，很快在魔法的牽引下落入了霽月手中。

齊了，可以開始了。

霽月轉身，朝著魔法陣一步步走去。她走得很慢，卻很堅定，每一步，都像是在和過去告別。

即使知道她不會再有退路，即使知道自己踏入的可能是無底深淵。

不過沒關係，她堅信自己會找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即使付出一切，她也會無怨無悔，一往無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