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雲帆心裏再不舒服，也沒有發作出來，他也不能發作出來啊。

怎麼說，說自己介意和別人撞臉？

這些人，從蘇顏到這個婉兒姑娘，她們估計也不會在意吧，她們在意的，只是那個什麼洛長風。

他心裏憋悶不已，這種當別人替身的感覺，哦，不是，甚至他還沒有當上別人替身呢！這讓他更是覺得心裏一股莫名的酸澀。

婉兒和這些女子，看起來與蘇顏極為親近，嘰嘰喳喳地圍在蘇顏的前後，紛紛與她交談，洛雲帆離得稍遠，只聽了些隻言片語。

……

「蘇顏姐，我們都一直在認真的練習呢！一刻都不曾鬆懈！」

「蘇姐姐，我前天剛剛贏了婉兒了呢！你教我的東西，我都沒有忘呢！」

「蘇姐姐，我們都很想你們呢！」

「蘇顏姐……」

洛雲帆心裏十分詫異，看這情形，這些人，好像都與蘇顏認識，而且好像與她的淵源還不淺？

蘇顏只是安靜地聽著大家說話，洛雲帆從她不經意回頭的瞬間，偶然瞥到她的嘴角，居然掛著一絲笑意，他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蘇顏臉上掛著的，是淡淡的溫情？

大家一行人，走得不慢，但也走了快一個小時，才沿著谷中的小路，來到了一個半山坡上。

這個山坡朝南，又背風，山勢平緩，確實適合居住。

蘇顏看到婉兒她們住的地方，不禁有些恍然，這地方這景況，像極了在北山。

「蘇顏，你看，這些房子，都是我們自己蓋的呢！」

婉兒很是興奮，「我們突然從北山來到這裏的時候，這裏只有幾個破山洞，我們就照著你的法子，重新蓋了這些房子。」

在北山時的婉兒，不過十五六歲，但此時站在蘇顏面前的她，看起來已經像是二十齣頭一樣，而且她明顯是大家的頭領，整個人不僅長大了，也顯得成熟幹練，仔細看倒還有幾份蘇顏的風采。

「你們在這裏很久了？」

蘇顏心裏有些激動，還有很多話想說，可一時也不知道說什麼好，好半天才緩緩問出了一句。

「得有四五年了。」

婉兒回答，大家不由都陷入了沉默。

初見的興奮之後，她們開始想起了發生在自己身上，不同尋常的境遇，一股淡淡的傷感悄悄湧了上來。

「大家這是幹什麼？我們能到北山就已經是多活了一世，現在到了這個杏花谷，不是又多活了一世了嗎？」

婉兒見大家情緒有些低落下來，不由朗聲說道。

蘇顏忍不住伸手撫上她的頭頂揉了揉。

在北山，她那具身體的實際年齡，比當時的婉兒小，而今，她和婉兒都差不多十八九歲的樣子，她這摸頭殺，倒也沒有太過違和。

只是，她這一摸頭，婉兒的眼圈立即紅了起來。

「只是可惜，我們大家並沒有全部在一起……」

在北山時，蘇顏一手創立起來的女子訓練營，將想要自立，不想依附男人生活的女子，都集合起來，婉兒是其中的中堅力量，到了後期，事實很多事務都已經是婉兒在實際打理。

只是，來到這裏的人，包括婉兒在一起，也只是四十二人，還沒有在北山的十分之一。

那些人如今在哪裏呢？

這個問題誰也不想提，也不願去想。

玉娘呢？

蘇顏心裏這個問題，一直沒能說出口。

婉兒似乎猜到她的內心所想，但最終也岔開了話題。

「遇上你實在太好了，蘇顏，好久沒有吃上你做的飯了，今天你給我們做吧？」

婉兒爽朗地笑了起來，她的樣貌與在北山上一樣，但整個人卻大不相同。

當初那個差點被人欺負的弱小女孩，如今也長成了一個像大樹一樣挺拔的女子，亭亭玉立，英邁出群。

「沒問題。」

蘇顏微笑，笑容清淺，卻無端攝人心魄。

洛雲帆恰好將目光移過去，正正對上她這個笑臉，沒來由地心裏突了一下。

「真是見了鬼了。」

他嘴唇囁動，無聲嘟噥道。

蘇顏的背包裡有很多現成的菜肴，但她沒有直接取出來。

這要怎麼和婉兒她們解釋，說這裏和北山一樣，都不是真實的世界，只是一個虛擬的世界？

她又要如何解釋，這個虛擬的世界，只是一個遊戲，甚至，婉兒和這些可愛的姑娘們，很可能只是一串串數據？

蘇顏的內心深處，一個念頭再一次冒了出來，婉兒，和其他人，會不會真的只是一串數據？

不，不可能，婉兒她們，是那麼的親切，那麼的熟悉，那麼的觸手可及……

蘇顏無聲吐出了一口濁氣，把這些懷疑拋到了腦後。

多想無益，不如只看當下。

杏花谷裡很美，與山谷入口處的荒無人煙截然不同，谷中另有天地，這裏花樹成蔭，物產充足，除了與外界隔絕之外，這裏就和人間仙境一樣美好，十足是一個可以修身養性的隱居之地。

夜色降臨，天幕中點綴起璀璨繁星，谷中也亮起了點點光華，那是成群結隊的熒火蟲，如流星一樣閃亮，又如浮塵一樣飄搖。

「好美……」

洛雲帆被眼前的美景給震驚了。

蘇顏和婉兒相視一笑，是啊，眼前的景色極美，而且像極了在北山時，那些夏天的夜晚。

真好啊，還能再看到這樣的美景，還能再遇到以為再也無法遇見的故人。

吃的還是最熟悉的那些菜式，蘇顏忽然也不再拘泥，從背包裡取了不少猴兒酒出來。

此情此景，無酒不歡。

婉兒只是含笑看著她，舉杯同飲。

經歷了那麼多，又有什麼值得去追問去探究呢？

一醉方休。

酒是美酒，菜是佳肴，酒不醉人人自醉。

「她們真是沒用，這麼點酒量。」

婉兒和蘇顏幫著把一眾喝得酩酊大醉的夥伴們安歇了，才抹了一把汗，隨意找了個地方，席地而坐。

婉兒搖頭，吐槽大家的酒量。

「還有酒嗎？」

她看向蘇顏，也許是單獨面對蘇顏，婉兒臉上，多了幾份蕭索。

蘇顏默默地摸出了一瓶酒遞給她。

婉兒接過酒，好半天沒有動彈。

「別問。」

蘇顏忽然說道。

婉兒笑了，「好，我不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