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彭意識到自己說錯了話，於是閉嘴不言，這般反常的模樣讓她身邊的導師們都非常不解。

所有人都知道，米婭伯爵看似柔弱，實則剛強，在利益面前從不妥協。如今這是怎麼了？

十二位導師中，只有優爾·亨利這位與克拉彭同時代的巫師才知道真相，於是他也有些緊張起來，生怕院長發火。

但自從米婭沉默後，赫克利斯便沒再微笑過。

盧修斯等人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他只是繼續道：「新月族群和河口族群只是我們的合作夥伴，不可能和我們一起承擔風險的。況且他們這幾世紀以來都在謀求融入人類社會，無心打理族地，海莉家族的血脈大部分也已經遷移到了王都卡梅洛城，留在迷霧森林的只有旁支和新生兒，他們幫不上什麼忙的，我也不可能讓他們出手。」

盧修斯一口氣說了一大堆話，他本以為克拉彭會同樣喋喋不休的逐條反駁，但奇怪的是對方只是沉默，似乎是認同了他的話似的，不明所以的盧修斯奇怪一陣過後便立刻得意起來。

克拉彭儘管看不慣盧修斯的囂張，但不得不說他把事情變好了，因此也在心裡暗暗感激對方。

「您的話很對。」卡帕斯說道，「且不說血腥獻祭需要何種代價才能消除，光是獻祭這一行為就已經代表了妥協和投降。我是絕不同意的。」

「那你又提出來？」亞伯陰測測的嗆了一句，「不如說點有用的，伯克利大人！」

卡帕斯聞言冷笑一聲，盯著他一字一句道：「咱們還真是頭一回想到一起去了。」

說完不等亞伯反應，便抬起頭直視眾人，美目中滿是瘋狂

「第二個選項就是以牙還牙，以血還血。」

「既然他們想滅掉我們，那我們就乾脆掃除他在人間的一切信仰好了。」

「因此我提議，不惜一切代價滅掉納維亞半島上的持鐮者信仰，殺掉所有死亡教徒，推倒所有教堂，清除掉每一寸土地上的黑暗，既然那位打算奪取我們的靈魂，那我們就不能讓這裡有一個持鐮者的信仰。」

卡帕斯沒用驅逐這個詞，這就代表著她永不妥協的決心，而她戰鬥動員般的發言更是讓所有巫師倒吸冷氣。

「嘶！」

吸氣聲此起彼伏，所有人心神大震，儘管導師們提前得到過風聲，但等到具體處理這項事務的卡帕斯真正把應對策略說出來時候，大家還是不太敢相信的。

同一位神靈的人間信仰開戰，儘管隻局限與納維亞半島，但這仍舊像是瘋子才會產生的念頭。

「我反對。」亞伯·福克斯率先站了出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些什麼？和那位的教廷開戰，這和向所有教派開戰有什麼區別？別忘了某些人之前可以狠狠得罪了一把光明教廷，要是現在再胡亂決策，恐怕到時候反被人家聯合起來滅掉。」

他冷笑一陣，繼續道：「您倒是不怕刺殺不怕圍剿，但我們的天賦者、覺醒者，乃至於學徒呢？走出墓園的低階巫師有多危險你不知道嗎？遼闊的土地，黑暗中的敵人，教廷勢力，修道會的未來你也不要了嗎？」

「沒有現在，哪來的未來。」卡帕斯不屑的反駁道，她嚴肅的看著每一位巫師，一字一句道，「沒有人能永遠生活在保護的圍牆下，當敵人來臨時，只有鼓起勇氣的亡命之徒才有資格活下來。或許你們只會一點1級魔法，2級魔法，但我們的騎士卻是在鬥氣全無的幼年就已經開始同野獸搏鬥……」

她手指向那些永遠只知道忠誠於她每一道命令的騎士們，大聲的吼道：「你們是比他們弱還是已經殘疾的動不了了？難道回回都打算讓他們用血肉之軀來守護你們嗎？你們搞清楚了，哨兵之殤成立的初衷是為了成為修道會最鋒利的劍而不是你們這些人的保姆。

是，我們不是巫師，我們是超凡序列中最廉價的騎士，但我們同樣是海德裡安修道會的成員！」

卡帕斯發泄著心中的不滿，絲毫不在意那些高階巫師的輕視目光，最後她收攏拳頭猛地砸下，大聲問道：「這只是一個選項，你們支持還是反對？」

騎士們整齊有序的舉起右手，宣誓般異口同聲的喊道:「永遠忠誠！」

場面寂靜無聲，低階巫師被嚇了一跳，面面相覷不知道如何抉擇。而導師們都極意外的看著那些騎士，裡面的人是他們的侍衛官，那些非常有可能突破封號騎士的巔峰級領主。導師侍衛官的身份和高級領主的實力讓他們在很大程度上是能夠和卡帕斯分庭抗禮的。

但在這一刻，這些人全部忽略了「主人」們的立場，無條件支持卡帕斯，這是何其恐怖的一件事。能把哨兵之殤掌控到這種地步，這已經不是修道會之劍了，這是卡帕斯的私人軍團。

「伯克利大人，稍安勿躁。」優爾·亨利開口道，「修道會內向來民主，我們應該聽他其他人的意見，也正好給大家思考的時間不是嗎？」

他見對方無人答話，於是繼續道，「想來諸位也清楚，這幾年我們修道會的日子並不好過。雅克和孔敘爾被派去了西境，盧修斯和佩格被困在卡梅洛，我們幾個需要協助米婭大人掌控第二軍團。本部的力量過於薄弱，哨兵之殤也分身乏術，這種情況之下並不適合繼續樹敵。」

伊安等人一聽，才知道修道會的攤子鋪的這麼大，合計他們最好的辦法就是窩在諾頓山當老鼠啊。

卡帕斯盯著優爾，眼神逐漸變得冷漠：「聽您這麼說，我們什麼都做不成，最好當靶子囉？」

優爾也不慌，他輕輕擺手回道：「我並不是這意思，我只是建議保存實力。天賦者們可以編入第二軍團，那裡是海妖戰場第一線，實行軍事化管理，沒多少神靈代言人能夠進到那裡去。至於學徒和覺醒者們，我想有您坐鎮諾頓山，就沒人能夠傷害到他們不是嗎？」

卡帕斯一眼看穿對方的小心思，不禁氣極反笑：「哈，您還真是為他們著想。」

那嘲諷語氣明顯的就連伊安這種人都聽得出來，但優爾卻彷彿毫無察覺，微笑道：「這正是我們應該做的。」

卡帕斯終於扭過臉去不再看他。

「大家覺得呢？」優爾看向眾人，淺淺的笑容很像沒有真實情緒的瓷娃娃。

伊安聽了這麼久，其實還是比較傾向於優爾的提議的。因為他老師的提議固然很快意恩仇大快人心，但這其中的危險也同樣不言而喻。和神靈開戰，恐怕死都不知道死的，而這其中最危險的就是他們這些被稱作希望的天賦者了。

有一定實力，卻又不是上位者，最適合的就是被擺上場同人打擂台。

要是按卡帕斯的提議估計所有的天賦者都會被投入戰場，在偌大的納維亞半島遊擊轉戰，或許終生將奔波不休。

「以牙還牙！」盧修斯率先道。

「以血還血！」孔敘爾、喬和維達異口同聲的接道。

「反對！」克拉彭·米婭淡淡道。

「還是那句話，不宜輕易樹敵！」優爾道，他下面的四位巫師也跟著反對。

加上事先投票的11位侍衛官，比分為16：6

接著他們各自的弟子隨之投票，伊安投了贊同，沒辦法，誰讓他老師就是倡議者呢。

但天賦者中只有他一人贊成，其餘人都不願意承擔風險開戰，因此全部站在了克拉彭那邊，希望西海岸能夠幫助他們抵擋危險，就算他們從此要面對兇殘的海妖也在所不惜。

相比於異族，他們更恐懼黑暗中的利箭和舉世皆敵。

而覺醒者們毫不猶豫的支持優爾，因為他們必不可能聽卡帕斯的去戰鬥，那也太蠢了。這一點是所有人的共識，就連茉莉也絲毫沒有跟隨伊安腳步的意思。

比分來到17:16，只剩下雅克和他的弟子阿拉貝拉，以及院長赫克利斯同他那從未現身人前的侍衛官。

這四票的選擇將決定一個龐然大物的命運，是避讓還是戰鬥，是生存還是毀滅！

「您的意思呢，院長？」雅克見所有人都將目光轉移到他們身上，於是開口問道。言語間絲毫不見緊張凝重，隨意得就跟朋友閑一般，讓伊安佩服不已。此長者可說是他最敬佩尊崇之人了。

敦厚友善，情誼無雙。

忽然間，伊安眼前突然閃現某些陌生片段，心臟便開始熱起來，也越來越多的片段湧進來，好似一部新上映的電影，熱鬧至極。

無人注意到他的異常，只有茉莉隱隱注意到，手搭在他手臂上用眼神詢問。

「我和道爾蒂的票都給你，你看著投吧。」熟料赫克利斯竟反而讓雅克替他做決定，「不要有什麼負擔，這是大家的決定而已。」

「這……」亞伯·福克斯剛張嘴準備說這不合規矩，就立刻收到克拉彭的精神信息，於是立刻閉嘴不言，眾人靜靜等著雅克的決定。

雅克·盧·錫安身受萬眾矚目，卻視若無睹，只是輕輕笑道：「人來殺我，我便殺回去！」

轟！

卡帕斯一拳打碎桌子，滿眼都是戰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