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好了嗎？海德少爺？」

看到伊安推門而入，茉莉眼底閃過一絲喜色，面上卻絲毫不露，淡淡問道。

伊安點點頭，開門見山的問：「我答應了，導師讓我們什麼時間出發？」

「後天！」

茉莉開心的一笑，這根木頭終於答應了。為了增加兩人的信心，她提議說，「這次行動有可能和亡者打交道，盡量多些準備，我們去藏書室查查資料吧，盡量有備無患。」

「好的！」

他沒拒絕，接著兩人出了茉莉的閨房，朝東邊的藏書室走去。

……

這次的任務地點在阿普爾頓，是一個距離埃文四十英裡的新城市，建立時間不過兩百年，和埃文自治的時間一樣短暫。

事情出在城北卡洛斯教區的一名信徒家中，據亞伯·福克斯給的消息，持鐮者信徒康莉婭一家從幾個月前開始遭受到夢魘的襲擾，從一開始的間隔幾天，到現在的噩夢頻發，這種困境嚴重干擾了他們的生活，甚至危及一家人的生命。

她的丈夫威利·凱瑟琳實在無法忍受之後才求助多米尼教堂的牧師，而由於事情發生在光明教區，牧師則轉頭向修道會求援。

一開始，他們也找過光明教堂的牧師，但毫無作用，情況反而更糟，這才找到持鐮者的多米尼教堂頭上，教堂牧師因為不方便管轄卡洛斯教區的事情，轉而把事情交給了背後的海德裡安修道會。

據伊安學習的知識表明，夢魘出現的原因很複雜，既有可能是怨靈復仇，也有可能是負能量場過強幹擾普通人感知而產生的幻覺，或者兩者兼而有之，亦或者是其他原因意外形成的，總之很棘手。

前兩種情況自然是最好處理的，他們有收服和驅除兩種選擇，如果打不過，就回來請告狀好了，解決的方法簡單粗暴。

但如果是其他原因的話，就憑他們這兩隻菜鳥，估計有的頭疼了。

當然，伊安最不願意遇到的情況就是其他巫師做的手腳，特別是本地其他神系巫師，這些人本身就代表著麻煩。

原因在於即使持鐮者的信徒佔據了德文郡全境，但三大主神的教堂依然在這裡佔據重要地位，這是主神的尊榮。

它們分別是：死神的漢克斯教堂、光明之主的卡洛斯教堂以及眾星之靈的盧瑩教堂。

這些教堂裡的牧師們同樣是超凡力量的擁有者，同樣有能力玩弄這些陰謀。這就變成「外交」問題了，在這種衝突中，他這種小魚小蝦往往是標準的炮灰。

「單純對付夢魘，光明教堂更得心應手吧？之前凱瑟琳家還找過卡洛斯那邊，以他們的實力不至於搞不定。」伊安一般翻查手裡的陳年記錄，一邊漫不經心的打探茉莉的口風。

腐朽陳舊書架對面的茉莉聽了，第一反應竟然不是反饋她的猜測，而是在想，這傢夥會主動開口？令她詫異無比，不過這樣也好，這傢夥至少還能交流。

她心想，於是微笑著禮貌回應道：「當然不是，估計修道會也認為這是其他教堂的牧師們做的，為了結果到時候不至於難以挽回，這才派我們這些覺醒者去吧。」

「單純對付夢魘的話，你和我應當足夠了。如果能解決就最好了，那說明這只是意外，如果不能解決，呵呵……也與我們無關，反正把事情搞清楚就行了，剩下的那邊的牧師會自行解決的。」

茉莉輕聲笑了一陣，顯示出一副成竹在胸的樣子。

伊安聽了搖搖頭，他可沒這麼樂觀。

對付夢魘不是那麼簡單的，不然茉莉也不會拉上他，這種任務別說新手，就是資深的覺醒者都有可能翻車，還是謹慎點好。

「那材料怎麼辦？」他問道，空手去可不行。

茉莉走過來搖了搖手上一塊石質令牌，說：「不用擔心，福克斯導師允許我們去材料室借一件魔法物品。」

頓了頓，她又問：「我看好了『哀傷之砂』，你覺得怎麼樣？」

哀傷之砂？

伊安覺得還不錯，這種用火獸鮮血和石英晶粉末製作魔法物品對幽靈有很強殺傷力，唯一不足就是使用之後會被負能量汙染，過後清潔起來很是麻煩。

對於這一點，他倒是更傾向於物理傷害的「白色骨錘」，以他的身板兒，直接掄過去的完事兒了，保證什麼亡靈都煙消雲散。

不過，他還是點頭表示贊同，畢竟他聽茉莉的語氣，可沒有一點商量的意思。

今天把自己拉到藏書室來，也不過是希望他了解一下任務細節，免得到時候拖後腿。再者，就是顯示一下「民主」

其他的自己就別想太多了。

和茉莉虛以委蛇一番，轉眼到了晚上。

晚餐前兩人前往會議大廳，那是一座高大的石洞，被之前的巫師們用鍊金術在山腹內開鑿出的一個異常恢弘的廣大石廳。

廳內石壁上有一座栩栩如生的海德裡安神像，下面是教堂一樣的布置，此時稀稀落落的端坐著些學徒和覺醒者們，至於高階巫師，他們早已經不需要靠這種祈禱來獲取力量了。

每次晚餐前半小時，覺醒者和學徒們都需要在這裡完成禱告。

學徒依靠貢獻信仰獲得神靈反饋以增強感知力，提升覺醒的可能性。覺醒者則期待海德裡安反饋的精神力加速吸收負能量的速度，二者各取所需。

「喲，這不是菲利克斯小姐嗎？搭檔剛死沒幾天，怎麼今天就換人了，看來真是新人勝舊人！」

兩人剛坐下，茉莉身邊就傳來一陣嘲諷，伊安不用想也知道是誰，茉莉的死對頭，伊薇特·富蘭克林，以及她的跟屁蟲馬庫斯·伍德。

「這也太涼薄了，你說呢，茉莉小姐！」馬庫斯適時在一旁陰陽怪氣的說。

幼稚！

伊安在心裡暗想，若真是想要搞對方，找機會直接下死手就完了，一個勁在那裡耍嘴炮幹嘛。前主不願意搭理他們，除了性格使然之外，還有就是看不上這些小孩子手段。

茉莉淡淡一笑，說：「合作關係而已，找誰不能合作。」

「別說是搭檔，就是情人，不也是可以隨意更換的嗎。英俊帥氣的小夥子自然迷人，但一旦遇到更加優秀的，前者就會被無情拋棄。呵，情感，情感是多麼虛無的東西……」

茉莉雖然面對著伊薇特，笑吟吟的目光卻是停留在馬庫斯臉龐上，這一陣的明嘲暗諷讓他臉色難看。

拋開死在伊安手裡的傑瓦斯不談，天賦最高的是茉莉，接下來就是馬庫斯了，而伊薇特僅僅排在伊安前面，天賦實在不怎麼樣。

不過她能夠令得馬庫斯俯首稱臣，形影不離的跟在她身邊，也自然用了些風騷手段。

「你一個未經人事的小姑娘懂得什麼風情，感情的事哪裡是你能夠明白的。愛情使人沉醉，你說呢……馬庫斯。」

伊薇特臉上的笑容絲毫不變，接著自然無比的說出這麼一番深情話語，然後順勢靠在馬庫斯肩頭，柔弱的很，看得伊安渾身起雞皮疙瘩。

但馬庫斯很是受用，他先是狠狠瞪了茉莉一眼，接著連忙溫柔的安撫懷裡的可人兒去了。

都不是什麼好鳥！

伊安暗暗唾棄。

其他學徒隔得老遠，聽不清他們的對話。但是看到風情最艷的伊薇特被強壯的馬庫斯柔撫，眼神也是暗暗發直，同時開始腦補劇情，心神蕩漾。

「安靜！」一位導師慢步走進來。

話音落下，一切聲響都消失不見，數分鐘後引導者開始領讀，眾人閉目禱祝。

導師見狀，快步離開此地，他不需要祈禱，卻也不敢在這裡旁觀。

畢竟不是普通教堂，這裡經過數百年的積累，石像的神性已經積累到一定程度了，會在收集信仰之力的時候自動排斥非信徒存在。

他可不想吃苦頭。

「猩月之路，持鐮者引領迷途的凡人，祂手中的收割者之鐮披荊斬棘，為祂的子民開闢坦途，在路的盡頭有祂建立的神國……」

整個禱告過程中，無人不專心，人人皆是肅穆神情，就連剛才媚態十足的伊薇特也虔誠無比。

這一切，皆因虔誠的信仰是巫師前期獲取力量的另一種重要途徑。

由於眾人的虔誠禱告，無數夾在灰暗氣息的灰白遊絲正緩緩朝神像漂浮而去，在伊安的精神視角中，他模糊感應到這座由石頭雕刻的神像好像被賦予一種神奇的性質，已經由死物成為了溝通人神之間的橋樑。

即使是在虛空中，他也能夠感應到一種黑暗卻令人安心的存在——無論如何神靈本質如何，對於信徒來說，他們永遠是最為堅實的依靠——那是持鐮者形象的虛空印拓。

而對於巫師而言，也能從中獲取力量，將遊離在身邊的負能量吸收進體內，增強自身魔法能量。

這——就是覺醒者們通常的修鍊方式了。

千萬年前，巫師由神靈信徒而來，他們最終和神靈反目，開展史無前例的悲壯戰爭；但千萬年之後，在走上超凡道路之前，巫師們依然是神靈們最虔誠的信徒之一。

「獵人伊安·海德祈禱對象錯誤，獵人尖碑自行修正！」

「修正成功，開始輸入經典！」

然而，就在伊安同樣念誦祈禱詞時，他的手肘突然發燙將其驚醒，腦海中同時出現一副陌生畫面。

同時伴隨語音提示，好像人工智慧一樣。

修正？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就只見印刻在他腦海中模糊的海德裡安形象被一座新的神像徹底粉碎，他身上的信仰之力也同時轉移。

那新神像刻畫的是一個黑暗陰影，高大晦暗的身影隱藏在一身獵獵作響的長袍之下，他渾身陰翳，唯獨露出一雙滄桑的雙眼，散發著無窮的時光智慧。

身後是殘缺隱秘的白骨高塔，又將他襯托的森嚴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