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靈高高在上，卻同樣渴求鮮活靈魂。

這句話沒頭沒腦，很突兀的從伊安念頭裡冒了出來。

他還沒來得及思考其中的含義，左手手肘內側忽然傳來痛感，好像被人用烙鐵上刑一樣，炙烤得令人難以忍受。

痛痛痛！

伊安齜牙咧嘴的撲打手肘處，粗暴的一把撕開袖子露出常年訓練的暗色肌膚，那是與其他巫師並不相同的強健肌肉。

隨後他看到上面一個複雜古怪，充滿了神秘氣息烙印無聲無息的出現，他敢發誓，這絕對是剛剛出現的，而不是之前就有的。

這烙印具有極強的迷惑能力，讓人看不清它的真實形狀，即使伊安已經是覺醒者，開始掌控負能量，也根本不能掙脫它的迷惑。

隨著時間流逝，一直盯著它看的伊安視線猛然一轉，再度回到了方才的混沌地域。與剛才不同的是，那裡突兀的新添兩座事物。

一是矗立著的高高的暗紅色碑體，目測有兩人來高，是一座四方尖碑，尖頂上方雕刻一柄十字重劍，碑身光潔無比，不知是什麼材料造就的。

再看另外一項事物，是一座無數慘白骨頭累疊的階梯祭壇，祭壇中心雕刻這一輪豎著的猩月，上弦尖兒豎著一塊石板，下弦尖兒橫放著一座殘破的白骨天平。

雖然兩者都是死物，但是給伊安的感覺卻很不同，那祭壇好像要活過來一樣，想要刺破這片地域，飛向星空。

他正看得一頭霧水，忽然尖碑閃爍，上面一行行文字浮現——不是撒克遜語，卻不影響他閱讀。

只見上面寫道。

「狩獵計劃啟動」

「身份：初級獵人伊安·海德」

「位階：覺醒者（巫師）」

「成就：1」

「戰利品：死靈祭壇（偽）」

「報酬：獵人的寬刃（魔法物品，剝奪代言人氣運，燃燒體內能量。）製作方法」

這些字跡一出現，那座白骨祭壇就好像失去了生命，如同死物一樣安靜的匍匐在尖碑腳下。

接著他腦海裡出現一段文字，那是獵人的寬刃詳細的製作方法。

以及一大段信息——狩獵計劃的信息。

神靈高高在上，卻同樣渴求鮮活靈魂。這句話不是伊安自己憑空想象的，而是這座尖碑給予的提示，也是對傑瓦斯殺機的解釋。

因為死神需要靈魂，所以才有了死靈祭壇的存在，它接受交易，對象無所不包，唯一堅挺通行的貨幣則是靈魂與信仰。

傑瓦斯就是想要獻祭伊安的靈魂來換取某樣東西，這才再三對他下殺手。這還真是應了那句話——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而這狩獵系統能夠從神靈手裡截胡，來頭同樣不小，說不定就是位面底層某些隱匿著的強大存在的手筆。

他們雖然沒有宣揚神名、凝聚神格，但本身的力量卻不遜於各大位面中的神靈，行事也更加無所顧忌，沒有底線。

古老的典籍對這種存在記錄不多，但在那些寥寥數語的記載中無一不顯示著對他們的恭敬之意。

（這或許就是某個高位存在為了衝擊神位所做的布局。）

伊安的猜想並非無的放矢，因為根據歷史記載，五百萬年前第一次人神大戰的起因就是因為巫師團體的出現。

神靈對信仰的渴望不是主位面的凡俗生命所能想象和理解的，當佔據主位面生命體最多的人類族群中開始大量出現不純凈的偽信徒乃至背神者的時候，祂們的反應之迅速，手段之激進和殘酷是所有人都沒有想到的。

祂們唯一的目的就在於絕對的控制信仰，控制靈魂。為此不惜一切。

那場戰爭慘烈無比，所流的血匯聚起來足以重新造就一個無盡海洋，新生的巫師團體也減員超過九成，只剩下一成不到隱藏在陰暗裡苟延殘喘。

在超凡層面上，雖然最終是主位面贏得這場慘烈的史詩之戰，但龐大而忠誠的信仰仍舊盤桓在熱俄斯大陸之上，並且佔據主流——原來世間的凡俗生命早已習慣依賴神靈寄託空虛。

從這一點來看，伊安絲毫不奇怪為什麼會有死靈祭壇這種東西存在，神靈就是一群瘋子。

只是他很意外的是居然有人敢截胡死神伊阿佩托斯的東西，也不知道是哪位遠古大佬。

不過想來也是個瘋子，才敢專挑神靈的代言人下手，他算是上了一條賊船了！

「關我屁事，小命優先！」伊安暗暗吐槽。「對了，這種情況，按系統文設定不是應該有獎勵的嗎？」

「不會就是這個所謂的獵人的寬刃吧……」

魔法物品好是好，但他眼下是個一窮二白的新晉巫師，哪裡有錢去購買材料製作，還不如獎勵實物來的直接。

「獵人收割神靈代言人，可獲取死靈祭壇貿易點、交易庫存。貿易點可換取庫存物品……兌換時間為1小時30分，倒計時結束則死靈祭壇關閉，貿易點凍結，下次收割同類型獻祭點後解封。「

「倒計時1小時05分！」

他正想著，腦子裡又憑空出現這些東西，當即就明白了這個所謂狩獵計劃的系統運作模式。

簡單來說，就是伊安每幹掉一次神靈代言人，就能夠收割一次死亡祭壇，包括代言人當時所擁有的貿易點、祭壇當時的庫存。而在一個半小時的時間裡，他能夠支配貿易點兌換物品。

（當真是系統文了！）

伊安默默想到，心裡還是有些高興的，畢竟與其他虛構的系統不同，現實裡他打一份工能掙兩份錢，穩賺不賠。

他瞥了一眼倒計時，又把注意力放在死亡祭壇上了。

「那麼，讓我們來看看死神有何不同凡響吧。」

按照尖碑給予的提示，他將精神力延伸至猩月上弦的石板，傑瓦斯的遺產清清楚楚擺在伊安面前，如同毫不設防的清純少女一樣。

「貿易點：150」

「兌換項呢？怎麼只有一個巫術合劑？」伊安喃喃自語，意識在石板上來回遊盪，卻什麼也沒發現，他忽然想到什麼，面色極差。「這東西，不會就是所有庫存了吧！」這麼坑？

他記起上面說的是狩獵收割的是獻祭點的當時庫存，換句話來說，傑瓦斯預定的就是巫術合劑，所以獻祭點死靈祭壇的庫存裡就只有這麼一個選項。

「150就150吧，好過白忙一場！」伊安自我安慰了一番，此時距離凍結時間還有1小時。他毫不遲疑的兌換了一瓶，150貿易點瞬間見底。

睜開眼，手心傳來冰涼觸感，他隨手收起陶瓶。

此時傑瓦斯冷冰冰的屍體就躺在他的腳下，他注意到對方露出的皮膚上已經出現青色屍斑，屍體硬梆梆僵硬如石頭，好像死了很久一樣。

就連地上那灘血跡和獻祭陣法也消失的無影無蹤，詭異至極，極其違反自然常態。

「莫非，是被獻祭了靈魂的緣故？」

或許這樣才能解釋得通，總之一切反常歸於神秘總是沒錯的。

「屍體不能人看見！」

或者說，不能被人看見這傢夥是死在伊安的房間裡的，不然他無法擺脫嫌疑。

在手肘內側的烙印出現之前他或許可以底氣十足的說這是自衛，並且指責巡夜的學徒偷奸耍滑，導致新晉巫師差點慘遭毒手，並要求徹查——覺醒者有這個權力。

現在情況不同了，他雖然是被害人，卻不敢接受巫師們的手段，沒辦法，只有毀屍滅跡才行。

巫師手段古怪，和世俗警察或是偵探的查案手法完全不一樣，因此伊安須得開動腦筋，想辦法撇著和這具屍體的關聯。

「啊，那是個好地方。」伊安興奮的拳掌相擊，立即扛起了傑瓦斯往外走去——他清楚巡夜學徒的換班規律，也知道他們現在是何等睏倦和迷糊。只要小心些，絕不會被發現的。

傑瓦斯體內竟沒有一滴血液，彷彿全被陣法個吸食了，這也免得血跡沾染在他身上。扛著屍體他來到一處臭氣熏天的垃圾堆，就在墓園圍牆後面。

歸功於他從小就接受的非人訓練，即使扛著和他相同體重的傑瓦斯也絲毫不覺得氣喘。

他有時候真懷疑傑瓦斯是怎麼想的，居然會挑這種強人作為目標，更搞笑的是居然還成功了。

伊安搖搖頭輕嘆一聲，掩住口鼻單手將屍體扔進垃圾堆中，草草掩蓋一番就迅速離開。

「好了！」他說。

由於接受了三年的巫師訓練，伊安知道普通巫師的尋常手段也就那麼幾種，包括氣味對比、遺留物匹配和招魂。

一般氣味對比和遺留物匹配是最為常見和簡單的手法，也是巫師完全不需要任何代價僅憑體內能量就可以施展的，它簡單且有效。

他拋屍在惡臭的垃圾堆裡就是這個原因，希望藉助這裡難以辨析的混亂氣味掩蓋兩者間因短暫接觸而留下的氣味兒。

垃圾堆最為常年堆放生活垃圾和實驗廢料的地方，這些東西發酵產生的氣味足以使任何人都無法得出什麼有效線索，這也是他隨意掩埋傑瓦斯的緣故，畢竟以巫師們的能耐，屍體怎麼都會找到的。

而遺留物匹配，他自信沒留下什麼東西在傑瓦斯身上。

至於招魂，就更加算了，這傢夥靈魂都已經被獻祭，就算是賢者也招不回來了。

「匕首啊，該死的！」兇器必須處理好。

避開巡夜學徒，伊安回到房間後開始製作洗手液。這是巫師必備的寶物，畢竟如果身體不潔凈的話，很容易汙染實驗材料，從而得出錯誤的數據，因此這是個公開配方，最初入門的學徒也知道這東西。

當然，這東西在某些時候也是清理痕跡的好東西，伊安如是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