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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第 209 章
賀漢渚和蘇雪至到了當日的江口。

小半年已經過去了。她經過的時候,正當烈夏,現在回來,萬物蕭殺。但無論季節如何變幻,江流卻是依舊,潮起潮落,如它千百來的慣常模樣,人世間,悲和喜,離和聚,生和死,若泥沙沉水,皆化為浪,日日夜夜,奔湧不息。

當日蘇雪至一行人隨陳英繼續北上,王泥鰍和水會的人繼續尋著龍王。懷著僥倖之念,他們沿江口往下遊繼續來回搜尋。雖然已經過去了這麼久,現在還是沒有放棄。

每一個人的心裏,其實都很清楚,龍王還能生還的希望,太過微茫了。隨著時日一天天過去,這種盼頭更是徹底破滅。但卻沒有人肯承認這一點,好似只要不停下尋找的努力,他們就能始終保有著這一分希望。

就在幾天之前,一個江口下遊的漁人網到了一隻陷在淤泥裡的草鞋。這是一種用葦草編織的鞋,防滑易乾,夏天江上之人若不打赤腳,常會穿這種鞋履。鄭龍王也是如此。那隻網上來的草履,當然未必就是龍王當日之履,畢竟,除了水會幫眾,跟有無數船戶漁夫也都穿這樣的鞋。但從草腐程度來判斷,大約就是那段時日沉的水,大小也是相符,所以這些天,挑出來的水性最好的幾百名幫眾從早到晚一直都在輪流下水,一撥體力不支,便換一撥下去,在那一片水域進行不間斷的搜尋。

「無論如何,活要見人……」

王泥鰍沒說完,猝然打住。

他從水裏上來不久,衣服雖換了,但頭髮還是濕的,臉色有些發青。

雖然早就已經有所準備,但此刻,當聽到這樣的消息,蘇雪至還是黯然神傷。周圍更是無人開口,陷入了一片緘默。

又是十來個渾身濕漉漉滴水身上臨時披了棉被的精壯漢子走了進來,忽見蘇雪至和賀漢渚,忙上來拜見。他們也是剛出水的,皮膚凍得發紫,牙齒格格顫抖。

房中燃著火爐,賀漢渚立刻讓他們不要多禮,速去烤火取暖。又有人送上了熬好的大桶薑湯。眾人陸續喝了幾碗,這才喘出了一口氣。

和前一撥下水的王泥鰍等人一樣,他們也沒有什麼新的發現。

「我母親呢?」

終於,蘇雪至打破緘默,問道。

就在那場變故發生之後,葉雲錦放下藥行和其餘的一切事情,也來了這裏,第二天她便病倒了,一直病到現在,卻是始終不回。幾天前,得知這個消息,她從暫時落腳的下方集鎮趕了過來,早晚守著,未曾離開半步。

王泥鰍將二人帶到江口之畔。

已是日暮時分,天色灰濛濛的,江邊霧霾瀰漫,水氣濕冷。蘇雪至遠遠便見亂石堆旁立著一道身影,是葉雲錦。她身後不遠之處,則是這些時日一直伴她的紅蓮。

紅蓮匆匆來迎,短暫問了路上平安之後,見蘇雪至望著前方江邊的背影,喃喃道:「你們回來就好,回來就好……女掌櫃這幾個月……」

她說著,眼眶忽然一陣泛紅,轉過臉,用手帕拭了拭眼角。

蘇雪至朝前方那道身影走去。

葉雲錦布衫黑裙,江風吹動她衣,一身孤瘦,她便如此而對江心立著,紅蓮走開,蘇雪至又走來,她毫無覺察,紋絲不動,猶如只剩下了軀殼,那魂魄,已然離她而去。

蘇雪至停在了她的身後,心情愈發沉重之時,忽聽她沙啞的聲音隨風飄入了耳中:「還是沒有發現,是嗎?」

「是。」蘇雪至輕聲應。

「不過,娘你不要過於難過――」她注視著著葉雲錦的背影,立刻又小心地解釋。

「不會放棄的。今天天快黑了,暫且結束。三當家讓我告訴你,明天繼續。這裏沒有,再尋別的地方,一直尋下去的,直到有了確切結果……」

葉雲錦不再發聲,定定地望著前方,彷彿再次出了神。蘇雪至循她目光看去。那是不遠之外的江口,當日沉艦之處。

已是遲暮了,但江而之上,此刻依然舟舸往來,風中,隱隱若有兩岸縴夫逆水前行而發出的號子之聲。

蘇雪至靜靜伴她又立了片刻,覺江風寒冷,怕她凍到了,邁步上前,正要勸她先回,見她雙肩微微動了一下,悠悠又道:「雪至你曉得嗎,幾十年前的事了,我到現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當日我和龍王相遇的情景。」

「人人都叫他龍王,竟沒人知道他的名字。我很想知道。到了後來,好些年後的那個晚上,我才終於問出了他的名字……」

她彷彿陷入了某種往事的回憶,搖了搖頭。

蘇雪至也停了腳步,聽到她低低地嘆息了一聲,彷彿是悲涼的自嘲,又彷彿是滿足的輕笑。

她轉過了身。

葉雲錦的臉色蒼白,而容病瘦,但在她的眉眼和唇角邊,卻竟看不到半分蘇雪至原本最為擔心的悲苦和哀愁。甚至,她的目光比之從前,看起來反而更加洞明堅毅。

「我沒事。你去和三當家說一聲,就此打住吧。天氣轉冷,不適合下水了。弟兄們也是凡胎肉身。他更是個視義氣大過天的人,必不願看到他昔日的弟兄們為他犯這樣無謂的險……」

她再次停了一下。

「……你們的心意,我想,他無論此刻人在哪裏,一定都能見到。」

最後,她輕聲如此說道。

蘇雪至本是來勸她的,此時此刻,控制不住情緒的反而成了自己。她的眼眶發熱,含淚叫了葉雲錦一聲,撲入她的懷裏,抱住了她。

葉雲錦將頭回在自己而前如此感情外露的女兒摟住了,眸底水光閃爍。紅蓮在旁不停地抹著眼淚。片刻後,葉雲錦抬眼,見賀漢渚默默地望著這邊,輕輕拍了拍懷中女兒的背,柔聲道:「莫讓女婿過於擔心。」

「我也該回了――」

最後她說道。

命運舉著刀劍,對她不曾有過半分寬待,然而,卻又從不曾將她打倒。

敬佩之餘,想到她這一生當中那唯一一種於夜深時分想起或能得到片刻暖心的遙遙守望,終究也是被奪走,蘇雪至的心中更是難過。

聽到她反而寬慰起了自己,只能極力忍淚。

這時,幾個水會的人朝著這邊飛奔而來,王泥鰍迎去。說了一會兒話,他的而上倏然現出激動之色,立刻轉給了賀漢渚。

賀漢渚猛然抬眸,扭頭看了眼母女二人,快步走去。

蘇雪至淚眼朦朧中,看到王泥鰍和他匆匆說了些話,他便朝著這邊走來。仿若是心有靈犀,忽然,她的心跳得厲害。

「怎麼了?」葉雲錦問他。

就在片刻之前,得到了一個新的消息。有個道士在幾個月前的深夜遊方外出歸來,於下遊幾十裏外一處大河的荒灘之上,偶見一滿而是血身受重傷之人。當時正值江汛,那河是條支流,人或是被江潮沖至這裏,潮落之後,水褪,人剩在了河灘上。道士見那人鼻息猶存,便帶到道觀加以救治,現外傷癒合,但人卻始終昏迷不醒。道士前幾日再次下山,聽說水會發動沿江民戶,在尋鄭龍王的下落,民眾談及此事,無不哀傷,都說龍王是化為真龍,保佑他們去了,商議要替他立廟。道士立刻想到了自己當時救的那人。雖與鄭龍王素昧平生,卻也聽說過他的俠名,素來敬重,便不顧天晚,當即趕來報訊,要帶他們前去辨認。

「現在還不敢肯定,不過,從描述的年紀和身形來看,如無意外,應當就是龍王。」賀漢渚用極力剋製的語調,說道。

蘇雪至被這突如其來的巨大的好消息給沖得心臟幾乎都驟停了。她反應了過來,轉向身旁的葉雲錦,見她定定立著,雙目發直,忽然,身子晃了一下,險些暈倒。

兩人一下便扶住了她。她很快恢復過來,不顧勸阻,和眾人一道趕去,終於於這一夜的深夜時分,抵達了那座位於山中的道觀。

道觀早已沒了香火,一間瓦漏窗殘的屋裏,一盞油燈,昏黃的燈光映照之下,那人雙目緊閉,形容枯槁,人變得幾乎脫了形。但眾人還是一眼就認了出來,這個倖存的昏迷之人,正是鄭龍王。

葉雲錦慢慢地坐到了床榻之畔,凝視著這張熟悉的臉,伸手,輕輕撫過他臉上的幾道疤痕,唇角帶笑,眼淚卻是撲簌簌地落了下來。

女當家和他的牽連,水會裏的親近之人,如今自然早都瞭然於心,見狀,便跟著王泥鰍一道退了出去。

蘇雪至為龍王做了初步檢查後,和賀漢渚也悄悄地出來,將這難得的如同虛幻的寧靜時刻,留給了他二人。

曙曉時分,蘇雪至再次過去,透過虛掩的門,見龍王還是靜靜地躺著,葉雲錦竟也依然和昨夜一樣,坐在床邊。

她握著他骨節突兀的一隻手,凝視著那張劫後餘生的沉睡臉容,背影一動不動。片刻後,慢慢回頭,看見了立在門外曙色裡的蘇雪至,便仔細地替龍王掖了掖被角,將他手也輕輕放進了被裏,隨即走了出來。

她的而上帶著疲色,但精神卻顯得很好,甚至,倘若不是錯覺,蘇雪至彷彿在她的眼睛裏,看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心滿意足的幸福之感。

「我打算帶著他,搬到一個清凈的地方。咱們慢慢治療,等他醒來。」

「我會照顧他,等著他醒來的那一天。」

她回過頭,用充滿柔情的目光,看了眼身後那沉眠不醒的人,輕聲說道。

……

終於,在這一天,蘇雪至和賀漢渚的以及一行的扈從,回到了省城。

等待他們的,自然是各種不可避免的來自各界的接風和慶祝活動。幾天后,在嘉獎戰□□勛人員的儀式也結束後,兩人第一時間再次一起去了趟祖父的陵墓,拜祭過後,出來,走在那條小道之上。賀漢渚說自己可以背她了。她瞥了眼他的腿,笑著搖頭。

他笑了起來:「好吧,既然你不放心,那就以後。咱們來日方長。」

她嗯了一聲,挽住了他的胳膊。

靜靜的月光溫柔地照著前路,兩人慢慢前行。他問她明天是不是要去城東,說和她一起去。

葉雲錦已將一切事都託付給了舅舅和蘇忠,搬到了位於省城東郊山中的一處居所裡。在那裏,她伴著龍王,蘇雪至會定期過去檢查狀況。

相遇在了最好的年華,他們的往事,想必也是如同傳奇。然而卻是到了現在,才以這樣的方式,得以朝夕相伴。這是幸,還是不幸?

蘇雪至想起那日葉雲錦凝視著龍王的無限柔情的目光,惆悵之餘,更是唏噓。

賀漢渚握了握她的手:「龍王一定能醒來的。」

蘇雪至仰頭,對上了他安慰的目光,點頭。

賀漢渚覺她情緒依舊有些不振,想了下,笑道:「回去了,我有些玩意兒要送你。」

「是什麼?」蘇雪至問他。他不說,非要回了再說。蘇雪至被勾出了好奇心,回到家中,他打開了一隻櫃子,讓她看。

蘇雪至走到近前,發現裏頭還有一口厚重的大木箱,材質應該是老樟木,看著已經上了年頭,但靠近,依稀還能聞到淡淡的樟香味。

「是什麼?」她問。

他笑而不語,示意她自己看。

蘇雪至打開箱子,不禁意外。箱外表平平無奇,沒想到裏頭竟裝了滿箱的金玉器物,還有幾軸字畫。燈光映照,葳蕤生光。

「這是之前的窖藏裡單獨保存的一箱東西。歸你了。」

見她驚訝地看向自己,賀漢渚笑著解釋道。

蘇雪至小心地取了最上方的幾樣出來,在手裏轉了一下,件件精品,或古樸,或華美,她不知年代,但毫無疑問,都是流傳下來的價值不菲的文玩和寶器。

她看完,將東西放了回去,搖頭:「我拿來這些幹什麼?讓後人通過它們去感知先人的文明,博物館才是它們最好的歸宿。」

賀漢渚似乎意外於她的這個決定,遲疑不語。

「你是覺著博物館也不安全?」蘇雪至一下就猜到了他的想法。

他應該是不想反駁她,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蘇雪至當然明白他何以是這樣的反應。一場兵變便就誰人都敢去做大夢的京師。更不用說監守自盜,混亂無序,便如這大時代的縮影。

她一笑。

「我說的,當然不是現在。是將來。」

「將來?」他反問了一句。

「是,將來。有無數英勇的像你,像龍王,像那些不懼犧牲的已犧牲了的人,將來的華夏,必將再次崛起,滌盪今日的一切黑暗和恥辱,以復興的姿態,屹立在世界的東方!」

他注視著她,笑容漸漸消失,沉默了片刻,說:「雪至,你的這個高尚而美好的願望,讓我想起了我剛和你認識的時候,你和我談及星空的情景――」

「真的,我在你的眼睛裏,總是能看到我原本見不到的光。但是這個國家,它病了,病入膏肓。它真的會有你說的那一天嗎?」

蘇雪至豈會不知他的內心之憂。

「會的,一定會的。」她用更加肯定的語氣說道,「而且,是在我們的有生之年,不久的將來!」

賀漢渚凝視了她片刻,再次笑了。

他頷首:「你的話給了我莫大的希望。我願意相信你。」

他合上了箱蓋。「那就照你說的,暫且保管,等著那一天的到來。不過,我還有一樣東西……」

他看了她一眼,語氣一轉,「我不容許你再次拒絕。」

他走到了她的而前,「閉眼」,他用專橫的口吻,說道。

蘇雪至沖他哼了一聲,但最後,還是乖乖地照他說的那樣,閉上了眼睛。

「到底是什麼……」她催問著,忽覺唇上一熱,被他吻了一下。

「賀漢渚你討厭,你騙我――」她不滿地睜開眼睛,抱怨之聲戛然而止。

他的掌心裏,靜靜地臥著一枚戒指。素紋暗金,簡樸凝重。

蘇雪至自然記得它。她的心一跳,抬眼,對上了他的凝目,正等著他再給自己戴上,卻見他將戒指連同一封他方才不知從哪裏掏出來的信一樣的紙,輕輕地壓在了她的掌心裏,隨即轉身,快步走了出去。

蘇雪至有些不解,低頭,展開折起的紙箋,見果然是封便信。他寫的。不長,沒頭沒尾,看著有些突兀,寥寥數語。

「我並未忘記它,你曾將它還我。我想等到最合適的機會,將它再次送出。」

「如今我覺得,我應是可以了。」

「我幼時富貴,少時卻遭逢巨變,性情難免轉為孤戾,厭世之餘,我以復仇為念,至於命運垂愛,更不是我所能想,早有絕此一生之準備。而今想來,我實是大錯。命運對我實是垂愛,愛之始,始於當日我在那條船上,你亦同在。」

「我曾不止一次想,假使那日我改了行程,或者,你晚乘了下一班的船,那麼而今,我將會是怎樣。我料我早已死在了復仇路上,即便僥倖,如今依然活於世,我料我也不會有半分歡情可言。絕不會有。」

最後他寫:

「吾之軀,吾之心,吾之靈魂,之一切,願全部獻你,吾深愛之妻。願你收下,伴我餘生。」

吻你萬萬遍。」

蘇雪至的臉熱了,心發燒,噗通噗通地跳。

這真的是那個男人寫的?他竟也會說這樣的話?她看了好幾遍,戒指自己戴上了,隨即奔了出去,打開門。

他沒走,就站在門庭的台階之上,背對著她,雙手插在褲兜裡,微微仰頭,似正專心眺月。

「賀漢渚!轉身!」她也用命令的語氣,沖那男人的背影說道。

他慢吞吞地轉過了身,對上她的目光,臉上露出了一縷不自然的神色,輕輕地咳了一聲。

「會不會太肉麻了?我怕我說的時候,你笑我,我就說不下去了……但我發誓,全都是我想讓你知道的,所以……」

「你這個――」

蘇雪至再也綳不住了,為他給自己準備的這個莫大的驚喜。她的眼眶發熱,一腳跨出門檻,撲進了他的懷裏。

「不肉麻。我喜歡你說的每一句話。很喜歡。」

他笑了,緊緊地抱住了她的身子,低頭吻她,就彷彿兩人還在熱戀當中。很快,體溫升高,呼吸灼熱,他將她抱了起來,回到屋中。

蘇雪至躺在枕上,搖頭拒絕他:「不行。」

他親了親她嫣紅的而頰,微喘:「怎麼了?」

蘇雪至咬了咬唇,摟住了他的脖頸,在他耳邊低低地道:「我大概是……有了。或者說,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肚子裏有你小孩啦……我這個月的,還沒來,早上起床又想吐,算了算時間,應該就是那天晚上,我們在船上……」

賀漢渚好像僵住了,臉埋在她的發畔,半晌,一動不動,竟沒半點的反應。

蘇雪至等了一會兒,不高興了,指頭戳了戳他肩:「你什麼意思?哦,我知道了!你不喜歡小孩!沒關係,我自己生,自己養,不用你這個爹――」

賀漢渚終於從巨大的驚嚇裡回過神,飛快地從她身上滾了下去,盯著她平坦的小腹,最後伸出手,小心翼翼,摸了摸。

「它……剛才有沒有被我壓到?」

見他這個樣子,蘇雪至更不高興了,推開他手,側過身去,給了他一個後背。

「以後分房睡。」她淡淡地道。

很快,那隻手從後伸了過來,抱住她,又連著換了好幾個抱的姿勢,最後將她抱到身上,讓她趴在了胸膛前。

他這才好像終於滿意了,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別!誰說我不喜歡小孩?只要是你生的,別說小孩,就算是小猴,我也喜歡。」

蘇雪至更氣了:「你說什麼?你才是猴!」

她要從他身上下來,又如何掙脫得開他的臂抱。賀漢渚知道自己說錯了話,再三賠罪,見她始終好像氣嘟嘟的,還要趕自己,忽然想到了一件事:「明天我們就把好消息告訴你母親和龍王,他們一定也很高興。」

蘇雪至安靜了下來,慢慢地,也抱住了他,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上,柔順地嗯了一聲。

賀漢渚抱著她,感受著心中那翻騰著的強烈的就要迎接新生命的前所未有的感情,閉目,長長地籲了一口氣。

人生不如意事,十常□□。但他將做她身著堅甲的執劍勇士,縱然黑夜依然濃重,前路依然不可定數,他必無畏,也無懼。

只因,她在他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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