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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逞驕》第 111 章
賀漢渚其實原本應當已經很是疲倦了。

前夜在和丁春山分開後,他先是開了幾百公裡的路,於黎明時分趕回京師,再追到天城,最後又折了回來。這個中間,他沒片刻合眼的功夫。

今夜,沖的澡和控制不住又抽起來的煙,都沒能令他心情得以釋放。

他感到自己又累又困。疲乏是像一個將他困在黑洞中間的旋渦,拉著他,不停地下墜,命令他去休息。

他也該休息了。

但他卻就是沒有絲毫的睡意。

片刻之前,當他在黑夜裏靠著窗抽著煙看著窗外遠處衝上夜空的朵朵煙花之時,他還覺得自己就像是一個得了絕症的病人,心臟也半死不活了,然後,奇妙的事,突然便就發生了。

他和女孩的體膚中間,沒有任何的阻隔了。她熱熱的腮和玉涼的鼻尖,貼依著他的面臉。他聽到了她口裏發出的氣聲。他又聞到了他從前曾為之迷醉過的那奶香般的氣息。

一瞬間,賀漢渚便感到自己又復活了。

他不再是那個心臟快要死的病人,他全身的每一寸皮膚,每一個細胞,都重新流淌起了新鮮而滾燙的血液。他被身下的女孩給劈成了兩半,一半的他融化了,連最為堅硬的肋骨也化了,軟得成了繞指柔,臣服於她,膜拜著她。另一半的他鏗鏘額堅勇,如來自遠古的披甲武士,披荊斬棘,奮勇前行。很快,在他身體深處埋藏著的岩漿便如受召喚,蘇醒,沸騰,如困在囚籠裡的兇猛惡龍,咆哮,奔突,不顧一切,急切地想找到一個口子得以噴湧。

賀漢渚必須努力地控制著自己,抗拒來自於她的召喚和命令。否則,他將會完全地失控,他心裏十分清楚。

他第一次和她在一起,他必須展現一個男人該有的全部的能力。他要保持尊嚴,要征服,要挽回剛才受到的來自於她的無情蔑視和巨大的羞辱……

熱汗滾滾,不停地從年輕男人那一副光滑而堅實的後背上沁出。賀漢渚卻依然咬緊牙關,綳著下頜,任額角縱橫著青筋,極力地控制著身體囚籠裡的那頭就要掙脫而出的惡龍――忽然,女孩伸出光溜溜的兩隻胳膊,緊緊地抱住了他汗濕的後背,兩片唇在昏暗裏也貼向了他的臉,主動地親他,親嘴,又親他的耳,最後張嘴,含住他敏感的耳垂,用她尖尖的齒,嚙了下他。

賀漢渚一陣戰慄,幾乎與此同時,恰一聲巨響,外頭不知哪裏,突然再次煙火大作,爆竹衝天。

他再也堅持不住,頹然撤韁,早已膨脹到了極點的身體,轟然爆裂。

在連綿不絕震耳欲聾的滿城煙花和炮仗聲中,在爆裂帶來的無可比擬的強大而極驟的終極絢爛和衝擊下,他徹底地喪失了鬥志,放棄了戰壕,將自己的一切一切,全部都繳獻了出去,絲毫未留。

煙火平息,耳邊也慢慢地寂靜了下來。

剛才她拿掉了他還摟著她的胳膊,讓他休息,自己去洗澡了。

賀漢渚閉著目,趴在床上,喘息著,平復他依然如鼙鼓般快速撞擊著肋骨的心臟。

當那種彷彿要將肉體也燃化為灰燼的瘋狂爆發的快感過去之後,本就疲軟下去的他,就被隨之而來的一股沮喪之情給攫住了,愈發沒了力氣。

剛才她是不是不大滿意。

忽然他心想。

那麼快就拿開了他抱著她的手,丟下他,自顧去洗澡。

難道不該是她再等等,等他也緩了過來,再讓他抱她一起去洗的嗎……

賀漢渚慢慢地睜眼,側耳聽著浴室裡傳出的嘩嘩的水聲,人趴在枕上,出神了片刻。

算了,他根本就像她說的那樣,完全沒自己想像中的那麼有用。

她要輕視,就讓她輕視吧……

喜歡壓,就讓她壓……

其實剛才被她盛氣凌人地壓在下面的那種感覺,好像也很是不錯……

伴著腦海裡冒出來的安慰自己的念頭,賀漢渚感到心底裡竟似冒出了一縷興奮的感覺。

何況,再想想吧,她記得兩個人的約定,回到這裏來找他了,在舊年只剩最後一刻鐘,在他完全不抱任何希望的那個時刻,奇跡般,降落在了他的面前。

他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剛才彷彿已被她吸光了的力氣,如追隨滿月悄然復漲的潮,又都湧回到了他的身體裡。

驟然而猛烈的衝動,也再次襲來。瞬間,賀漢渚覺得自己又恢復成了一個少年,力足以縛龍、搏虎。

他從床上一個翻身跨了下去,拽過一件衣服,蓋住身體,赤腳便朝她所在的浴室走去。

蘇雪至立在水下,一隻手握著龍頭,用溫熱的水流,沖洗著自己佈滿了汗液的身體。

黏膩膩的。有她的,也有來自他的。

畢竟是第一次。

自己雖然書面知識豐富,但沒實際操作的經驗。

至於他……

要是他上次對她說的他沒有女人的話不是在鬼扯,那也是頭回真槍實刀地上陣。

她就沒指望有多好的體驗。

果然,降低期待,結果就不至於有多令人失望。相反,甚至可以說,他剛才的表現,還是令她有點意外。最起碼,他還是很照顧她的,怕她痛,沒有一開始就橫衝直撞。後面連她也感覺得到,他忍得很是艱難,大概是想持久一些。

她可沒指望第一次就能大戰三百回合。能不怎麼痛地破掉那圈薄層皺襞黏膜,她就已經很滿意了,所以最後幫了他一把。

這是兩人一起的第一次體驗。

他滿不滿意她,她不知道。反正她覺得,他還湊合。

要是有下回,下下回,這個男人,應該還是有潛力的。

她睜眼,轉身抬胳膊去夠毛巾,冷不防看見浴室的門口,竟多了道人影。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跟了過來,背靠門,腰上隨意系了件衣服,光著他半拉身體,扭臉朝著浴室,在一聲不響地看自己洗澡。

她嚇了一大跳,手裏的水龍頭都差點脫手,反應了過來,發現他似乎對嚇到了自己很是滿意,竟呲牙一笑,氣不過,立刻舉起龍頭,往他臉上噴水。

賀漢渚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地笑出了聲,帶著點惡作劇成功的勝利感,解開腰間遮擋身體的衣物,隨手擲在地上,走了進來,抬臂擋她朝自己眼睛噴來的水,另手探過去,抓到她躲避自己的光溜溜的身子,將人扯了過來。

他繼續用一臂箍她,禁止她的逃脫,另手抹了下剛被她噴的全是水珠的臉,隨即從她手裏順利地繳了用來攻擊自己的武器,插回到原來的地方。

「剛才為什麼不等我――」

在頭頂嘩嘩落下的水幕裡,他低下頭,看著抓來的禁錮在自己胸膛裡的女孩,質問。

蘇雪至停止掙扎,仰著濕漉漉的臉,嘲笑他:「看你累呀,你需要休息,我又不累――」

浴室的燈亮照著懷裏女孩那散亂的濕漉漉的烏黑短髮,一雙眼睛透出亮晶晶的光點,神態嬌俏而動人。她是賀漢渚此前從未曾見過的模樣。

賀漢渚感到自己的心臟又悄然咚地撞了一下肋骨,低頭就吻住了這張還不肯放過他的無情小嘴,製止了她的嘲笑。

抱成一團的兩人周圍熱氣氤氳,很快,伴著頭頂不絕的嘩嘩的落水之聲,火苗再次點燃。賀漢渚喘著氣伸手關水,拽來一條大浴巾,將她和自己一起包裹住,胡亂地擦了擦,隨即一把抱起她,送回到臥室,將她放了下去,自己也跟著躺下,讓她枕在自己的臂上,扭臉看著她。

「還疼嗎?」

他的眼底暗光閃爍,沙啞的嗓充滿誘惑,嘴湊到她的耳根旁,問她。

蘇雪至感到他在往自己的耳朵裡吹氣,一陣發癢,低聲笑,躲開他壓靠過來的臉,往裏滾了一圈,滾出他的懷抱,隨即扯過被子,裹住了自己的身子。

「不要!我餓死了!中午起我就沒吃飯,到處找你。你家,司令部,那傢俱樂部,還在那裏碰到了唐小姐,虧的她熱心,幫我打了好幾個電話找你,說你都不在,我才想到來這裏碰碰運氣!」

賀漢渚一頓,望著她兩隻亮晶晶的眼眸,想起今夜她兩眼冒火地走到自己的面前,從身上掏出□□壓在桌上說她開了五小時的車過來的那一幕,心中忽然充滿了懊悔和愧疚,更是後怕。

這兩年北方暫時沒打仗,從天城到京師的這段官道也得以太平了些,從前趁亂攔路搶劫的流賊和盜匪固然不大出現了,但中間的很多路段都是荒村野地,保不齊會有各種宵小之徒趁夜活動。深夜她一個人開車這樣過來,萬一要是出了什麼意外……

他真是該死。腦子都沒了,只剩下嫉妒。

賀漢渚綺念頓消,摸了摸她臉,問她想吃什麼。

「隨便什麼都行,你快點,我餓死了――噯,你可千萬不要驚動賀媽,廚房裏有什麼你拿什麼,我不挑。」

蘇雪至忽然想起賀媽來。剛才上來的時候好像沒遇見她,可能她已經去睡了,於是提醒他。

賀漢渚讓她稍等,立刻下床穿了衣服,走了出去。

等的功夫,蘇雪至從床上爬了下去,鎖上門。

她來得匆忙,沒帶行李,剛洗過澡,身上還沒衣服,不想穿回自己的臟衣服,到衣櫃裡翻了一會兒,找了件他的上衣,套到身上,捲起衣袖,長度正好落到大腿,方便睡覺。

遮好了身體,她又回到床上去等。過了一會兒,聽到他回來的叩門聲,打開了門。

他說廚房裏的東西都冷掉了,找了找,只能給她拿了幾片麵包,果醬,還有火腿、水果,桂花栗糕,外加一杯牛奶。牛奶也是冷的,他只能往裏攙熱水,免得她喝下去太冰。

蘇雪至真的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什麼都能吃,誇了句他能幹,接過托盤放在被子上,跪坐起來,拿了低頭就吃。

她吃了麵包和火腿,再吃掉一隻蘋果,喝了半杯牛奶,有點飽了,但見桂花栗糕好像也很好吃的樣子,忍不住又拿了一塊,正要放進嘴裏,抬起頭,見他看著自己,便伸手,送到他的嘴邊:「你也吃。」

他讓她先吃。她吃了一半,他接過剩下的,吞了進去。蘇雪至的視線就被他吃東西時動著的喉結給吸引了,眼睛看著對面男人喉嚨上的那像小魚一樣的突出喉結,問:「白天我去公館找你,沒找到你,倒是看見你送給梅香的一支唇膏。」

她的一條大白腿伸了過去,足尖踢了踢他,「噯,你都想到送禮物給梅香了,怎麼都不順便也送我點東西?」

賀漢渚咽下嘴裏的糕點,顧左右而言他:「還要吃嗎?要不我再去廚房給你找點別的什麼……」說著抬腿就要下床。

「飽了,不吃了,你看著我,我在問你話呢!」

賀漢渚接了她遞來的托盤,躲不過去了,隻好承認,說原本打算是送她的。

「然後你不高興,就送給了梅香?」

賀漢渚一聲不吭,看她皺眉盯著自己,道:「你別生氣,我會給你補。」

蘇雪至道:「我還要懲罰你。」

賀漢渚略略緊張,不知她想幹什麼,見她示意自己靠過去,照辦了,又低聲地哄:「我真的錯了,不該誤會你……」

蘇雪至跪坐,上半身朝他湊了過來,在他茫然的注視中,張嘴,含住了他隨說話而再次遊動的喉結,突然咬了口它,在他的脖頸上留了個齒痕,聽到他倒抽涼氣,嘶了一聲,這才松齒,笑道:「痛吧,痛就對了,叫你記住,下回再把送我的東西給扔掉――」

賀漢渚被她咬得打了個激靈,摸了摸喉結,剛下去的火氣頓時再次又冒了上來,順勢抬起手,就把她推倒在了枕上,追逐她剛咬痛了自己的那張嘴。

蘇雪至低聲吃吃地笑,奮力地躲著他的臉,不讓他親,兩人正在床上鬧著,突然聽到有人敲門,賀媽的聲音跟著傳了過來:「孫少爺!孫少爺你還沒睡吧?蘇少爺是在你房間嗎?晚上炮仗響聲大,我睡不著,剛起來轉悠,聽老魯說,蘇少爺他半夜來了?我剛去他房間,也沒看到他在,廚房裏好像有人動過東西,是你們肚子餓了嗎?」

蘇雪至嚇了一跳,要從床上下去,躲進浴室。賀漢渚將她按住,扯過被子蓋住她,隨即朝著門的方嚮應:「我跟他在談心!不餓了!你不要管,去睡覺!」

賀媽哦了一聲:「這樣啊,那你們好好談吧。」

蘇雪至屏息聽著賀媽的腳步聲走了,鬆了口氣,卻見賀漢渚又轉頭看了眼自己,彷彿突然想起什麼似的,示意她噤聲,隨即下床,打開門走了出去,叫住了賀媽。

蘇雪至躲在被子下,側耳聽著兩人在門外的對話。原來他放賀媽和老魯的假,讓兩人明天不必待在這裏,出去趕廟會。

賀媽拒絕:「多謝孫少爺體諒,不過,我們不去。又不是小年輕,腿腳也不好,湊什麼熱鬧。我就在家,伺候你和蘇少爺!」

賀漢渚誠懇地請她不要留在家,務必和帶著老魯出去散個心,一年到頭忙個沒完,正月過年,也需要休息。

賀媽不贊同他的話:「孫少爺你客氣了!這一年有半年的光景你都不在,我跟老魯就看個房子有什麼忙!我們明天不出去!」說完,踢踏踢踏地走了。

賀漢渚進來,關門落鎖,蘇雪至見他一臉無奈,想想也是有點好笑。

這裏不方便,怕被賀媽撞到,回天城的公館,有賀蘭雪在。去飯店?無論是在京師還是天城,他都是個大熟臉。不怕一萬,就怕萬一,要是被熟人撞見,好像也有風險。

她忍不住笑。他見她還笑,臉一沉,上了床就要壓她,還沒碰到,門外又傳來了老媽子的聲音:「對了孫少爺,我剛才沒看見蘇少爺的行李。是不是也在你房間?他什麼時候回房休息?要不我先幫他整理下行李?」

賀漢渚神色懊惱,閉了閉目,睜眼,扭頭沖門大聲道:「她自己會收拾的!賀媽不用你忙了,你年紀大了,趕緊去睡覺!」

老媽子嘆氣:「哎,我年紀大了,覺淺,本來就睡不好,等下炮仗聲又要起來,晚上怕是睡不著了,要醒到天亮。那你們談心吧,我下去了,我去看看老魯,省得他又背著我,偷偷喝酒――」

賀媽這回終於走了。

蘇雪至也待不住了,推開他下了床。

「你去哪?」賀漢渚不讓她下去,又將她拖了回來,按她坐回在了自己的腿上,從後抱住她。

蘇雪至掰他箍住自己腰身的胳膊。

「賀媽都說了,她要醒到天亮,你沒聽見?我還是回下面客房去吧,萬一被她知道了。」

他就是不放,蘇雪至放棄了,扭頭看著他,忽聽他道:「我們換個地方。那裏很清凈,沒人打擾。」

片刻之後,賀漢渚帶著蘇雪至從丁家花園開車出來,穿過滿城再次綻放的爛漫煙火,從西北城門出去,開了幾十公裡路,來到了西山附近的一座別墅。

這裏是他最早住過的地方,後來搬進城裏,就空了下來,偶然才會過來住幾天,平時只有看門人魯二,是老魯的親戚,耳朵有點背,但手腳勤快,平時除了看門,也負責打理庭院。

前段時間賀媽以為賀蘭雪也會來這裏過年,想著她說不定要去郊外住上兩天,特意來過一趟,把房間都收拾了一遍。

到了,賀漢渚喚醒魯二,吩咐了一聲,說自己和同來的客人有事,命不許打擾,隨即帶著蘇雪至進去,來到了位於二樓的一間主人房,關門,落鎖。

城裏的爆竹和炮仗聲響了一夜,天亮才停。賀漢渚和蘇雪至這一夜也是快到天亮才倦極,相擁睡了過去。

接下來幾天正月出頭,除了應酬沒什麼正事,賀漢渚把電話線也給拔了,帶著蘇雪至在這裏住了下來。除了睡覺之位,白天,他帶她出去爬山,打獵,晚上燃起壁爐,烤火,同眠,山中不知日月長,轉眼,三天就過去了。

昨晚又睡得很晚,次日,蘇雪至是被餓醒的,在床上睜開眼,見身邊的男人還在沉沉地睡,呼吸平穩,沒吵醒他,輕輕地將他壓在自己身上的胳膊和腿給挪開,下了床,往身上裹了件他的法蘭絨睡衣,繫上腰帶,下擺垂至小腿。

她卷了袖子,輕手輕腳地走出房間,下樓去弄東西吃。

魯二的耳朵有點背,人也忠厚老實,賀漢渚叫他不要打擾,他每天除了早上往房子的門口放些食材,就真的都沒來打擾了。

蘇雪至開了反鎖的客廳門,拿了魯二今早送來的食材,來到廚房,搞最方便的蛋炒飯,正在弄,忽然,身後伸來一雙堅實的手臂,摟住她,接著,男人那張還沒刮的帶了點胡茬的臉便壓在了她的後頸裡,親她。

蘇雪至的脖頸被他的臉刺得發癢,縮著脖子躲,讓他走開,說:「還沒夠啊,別打擾我,出去等著!」

「不夠……」他含含糊糊地應,彷彿不滿她的態度,用面頰狠狠地蹭了蹭她衣領下的一片柔嫩肌膚。

蘇雪至刺痛,哎呦了一聲,關了火,轉身打了他一下,推開他。

「三天了,什麼時候回天城?」

「等你開學了再回。」

他走了過去,吃了口她炒的飯,嫌棄地搖了搖頭:「叫你不用做的!還不如我弄給你吃。」

開學就是元宵後了。

蘇雪至靠在桌邊,又是好笑,又是好氣:「賀司令,你不用做事了?」

「過兩天插回電話線就好了――」

「不行!」蘇雪至打斷了他,「我們在這裏待這麼幾天,差不多了,再待下去,我怕惹人懷疑。」

賀漢渚扭過臉,看著她,神色不快。

蘇雪至當沒看見,正色道:「我還有個事要和你說,回去後,咱們得約法三章。」

「第一,你不要再提讓我搬去住你那裏的話。我不方便過去。我就住學校裡,應該會有單人寢室了。」

這兩天,他老是在她耳朵邊說什麼讓她回去了就搬他那裏去住的話,蘇雪至簡直是煩不勝煩。

「第二,在外頭,不管邊上有人沒人,都不能有任何的越界行為。」

這一點,她對自己很放心,但他就……她有點不放心。所以還是醜話先說在前為好。

「第三……」

她頓了一下,「下學期我應該很忙,事情很多,當然,你肯定也非常忙碌,所以,要是需要見面,最好提前一天約,免得臨時有事,不方便,我相信你應該能夠理解的。」

她說一條,他的臉色就變得難看了幾分,等三條說完,他黑著臉,一把就把飯杓扔回到了鍋子裏。

「你幹嘛?你又生氣了?」

蘇雪至點頭:「好,再加一條,愛生氣的人,不要來找我了。」

賀漢渚盯著她,忽然冷笑:「你這麼厲害,我怎麼敢生氣?我全聽你的,滿意不――」話音未落,蘇雪至已是雙腳離地,人被他一把扛了出來,出來,甩到了客廳的一張長沙發上。

蘇雪至「哎呦」了一聲,從沙發上爬了起來,扭頭,見他站在身前,雙目盯著自己,手已經開始解起皮帶了,見狀不妙,急忙從沙發上下去,說:「我肚子餓!你不吃,我自己吃。」

賀漢渚置若罔聞,撲過來就將她壓倒在了沙發上,扯她的衣帶。

「不要!昨晚我都要累死了,我腰都斷了,我現在腿還酸――」蘇雪至立刻改了策略。

他一頓,果然停了下來,下巴頦輕輕蹭她的臉,在她耳根邊低聲命令:「那你求我。」

蘇雪至是真累,怕他真來,急忙說:「求你了,求你了,求你了。我知道你最好了。」她連說三聲。

他看了她片刻,低低地嘆了口氣,翻身,抱著她,和她躺在一起,親了親她的腮:「你再陪我兩天。」

蘇雪至和他對望了片刻,心裏也知道,等回了天城,大概真就沒機會能再像這幾天一樣地日夜共處了,心裏一軟,終究是不忍拒絕,點了點頭:「好吧,那就再住兩天……」

他笑了,湊過來親了親她,低語:「蘇小姐,你做的東西,吃了要死人的,昨天你放了什麼,我吃了東西,肚子痛,我都沒敢和你說。等下我去做給你吃吧――」

蘇雪至不滿地捶他,說自己吃了都沒事,他胡說八道。

他發出一陣快活的哈哈大笑之聲。

「好了好了,求求你了,趕緊放開我。」蘇雪至催他。

他還是不放。

「你這個……」

討厭的粘人精。

蘇雪至簡直一個頭兩個大,只能屈腿踹開他,這才得以脫身,坐起身,整理了下剛才被他弄亂的衣物,抬起頭,大吃一驚,當場差點沒魂飛魄散。

剛才她取食材進來後,因為是白天,就沒落鎖客廳的門,就在她抬頭的功夫,赫然看見賀蘭雪竟推開了門,面帶笑容,突然,冷不丁看見了沙發裡的自己和賀漢渚,推門的手停住,一雙眼睛登時瞪得滾圓,臉上露出了不敢置信的震驚和疑慮之色。

「噯,今天你還要出去爬山啊?我實在是爬不動,又浪費體力……你能不能饒了我,咱們就待這裏,哪裏也不要去了……」

賀漢渚還沒看見自己的妹妹,懶洋洋地躺在沙發上,手又跟藤蔓似的,纏上了她的腰。

蘇雪至一把拂開他的手,人從沙發上蹦了起來。

賀漢渚這才覺察有異,扭過頭,一頓:「蘭雪?!」

賀蘭雪彷彿終於反應了過來,慌忙後退,掉過頭,扭身就往外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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