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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中雀》第六十七章 痊癒
昨兒灌藥的時候,月白人事不知,是乖乖喝下。可今日她是醒著的,對那葯的苦澀是十分抵觸又不能不喝,好不容易喝下了一整碗,已然是苦得她細眉緊皺,癟著嘴,目光裡滿是拒絕。

「太苦了三爺……」月白忍不住將心裏話說出來,吐了吐舌頭,試圖消散舌尖上的苦味。

見到她這副樣子,梁墨玨沒有多說話,他將葯碗放下,從袖中拿出了一個油紙包來。

月白的目光瞬間被吸引住,她盯著那個油紙包,眨眨眼,問道:「三爺,這是什麼?」

「止你的苦的東西。」梁墨玨嘴角輕揚,一派溫和,他將油紙包展開,裏頭裝著幾塊桂花糖,他往前一遞,「自己揀來吃。」

因那葯實在是苦,月白看見桂花糖的一剎那,就笑了起來,「就知道三爺對我最好了。」她揀了一塊糖塞進嘴裏,甜味瞬間在口中散發開來,把苦澀全數驅散。

「呵……」梁墨玨但笑不語,眼見著月白連吃了兩塊,便將油紙包收起來,怕月白吃多了上火,別到時候一病未愈,一病又起。

「來,喝點水。」梁墨玨又倒了杯溫水,直接遞到月白的嘴邊,月白也下意識地接過,冰涼的十指無意識地觸碰過梁墨玨,這讓他一怔,眼中多了點溫情。

咕咚咕咚喝下幾口水,不知道是葯的作用還是桂花糖的作用,月白隻感覺全身上下都暖和不少,那些酸軟也消了大半,她雙手握著杯子,桃花眸中滿是感激,「三爺,真是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回,我日後一定好好做事來報答你。」

「嗯。」梁墨玨應下她的話,坐直了,他看著月白蒼白的臉,最後慢聲說道:「你既如此感謝我,那我便問你些事,可好?」

月白和他的視線相碰,她眨巴眨巴眼,「三爺想知道什麼,問就是了,我一定知無不言的。」

知無不言麽?

梁墨玨一頷首,他觀察著月白輕鬆的神色,緩緩問道:「月白,你和你那姓陸的兄長,也就是陸小公子之間,是不是有舊事?」

舊事。

月白聽見這句問,握著杯子的手不自覺地緊了緊,她看著梁墨玨,咽了口唾沫,不知該如何回答。

兩人之間有了半刻鐘的沉默,梁墨玨倒也不急,他依舊端坐在那,月白悄悄看著他,發現他也正看向自個兒,一雙墨似的眼眸中,含著溫然的光亮。

「你不願說?」和她撞上目光,梁墨玨輕輕一動喉結,語氣平淡,每每當他用這樣的語氣說話時,神情也會變得淡淡的,看起來很難接近。

「不,不是……」月白握緊著杯子,嗓子裏悶悶的,她要對三爺說出來嗎?說出那些舊事。

可是自從從陸府回來後,她就決心把關於陸的一切全部都埋在心底,再也不說出來,不讓任何一人知道。

但眼前的人……

「你若不願說,也無妨,我不強迫你。」梁墨玨又道,他嘴角微微一彎,月白心中仍在掙扎,只見他立刻就要起身,「你好好休息,我先將這些東西帶走。」

這些東西指的就是喝完的葯碗等物,月白眼神追著梁墨玨的手,看著他拿起葯碗,即將要走的模樣,心中掙扎不斷,最後還是喊了句,「等等,三爺……」

梁墨玨的動作停止下來,他轉過頭看月白,眸光清淡,眉頭一挑,「怎麼了?」

嘴上是問句,可他唇角還含著笑,君子端方的模樣,讓月白不由低了低頭,但還是小聲地說道:「既然剛才我說了知無不言,那現在也不好瞞著三爺了。」

她輕輕地抿了抿嘴,嗓子裏像咽了顆蓮子心一樣,苦得很,可她還是緩緩抬頭,看著梁墨玨,說:「我和陸家的小公子,確實是有段舊事。」

似乎察覺到了月白的不安和膽怯,梁墨玨原本已經站起身、將要走了的樣子,這時又把手上東西盡數放在桌上,幾步走到床頭,款款坐下。

他和月白之間隔了距離,他看著月白道:「你如今既是梁府的人,無論是什麼事,我都是站在你這一邊的,你大可不必擔憂。」

這話像是一顆定心丸一樣,教月白吃下,她那顆心總算是定了下來。梁墨玨說得是,她如今是梁府的人,和陸霄雲也再沒半點關係了。

而梁墨玨身為幾次三番救了她的恩人,又是她的主子,無論如何她都不該瞞著他。

若繼續瞞著那點早就化作塵灰的舊事,倒是她不對了。

「我先前和三爺說的,和陸小公子從小相識,是不假的。」在梁墨玨面前,月白不知何處來的安全感,索性將幼時的事也都說了出來,「那時陸霄雲年長我兩歲,與我比鄰而居,因此我們二人也常一塊兒讀書、撲蝶……」

讀書、撲蝶……

梁墨玨耳中聽進這話,面上雖然仍舊含著笑,可心底已經結了層霜,這兩件事是戲文裡青梅竹馬的標配。

「那後來呢?我聽陸伯父說,他們後來從江浙遷到了京都。」他斟酌了語氣,溫聲問道,不讓月白感到冒犯。

「後來……」月白手上鬆了力氣,虛虛地握著杯子,她的目光也不再看著梁墨玨,心神像是飄到了多年前,「後來陸家遷走,我家中也生了變,便被舅父賣到了梨花班,也有……十年了吧。這十年間,我和陸霄雲再未見過面,直到兩月前班子來了京都,我在碧雲樓見到了他。」

月白緩緩說道。

兩月前,班子在碧雲樓的第一場演出,她幫著侍奉茶水,但樓中人多急忙,她不甚弄濕了一位富家公子。

那公子為難她,偏要她賠一件一模一樣的新衣裳,緊要關頭,陸霄雲出現了。

「他幫我賠了錢,讓我免了罰。後來他臨走時,有人喚他姓名,我覺得他熟悉,便問了他從前可是居住在江浙。」

這一問,兩人相認,陸霄雲對於月白投身戲班又憐又嘆,便每日裏都來尋她。少年少女,情愫暗生,兩人就這樣動了情。

再後來,陸霄雲參軍,她進溫府又進梁府,直到前日去了陸家,知道了蘇淑珺的事。

「我是從未想到,他對我那樣情真意切,竟然還會瞞著我蘇小姐的事。」月白苦澀一笑,想到蘇淑珺的面孔,心中隻覺難過。

「原是如此?」月白講完和陸霄雲之間的事,梁墨玨心中並無多驚訝,可面上還是有幾分詫異模樣,「我先前竟是一點兒也不知道的。」

月白對於他的話深信不疑,即使是神通廣大的三爺,可她一個小人物和陸霄雲在暗處產生的情愫又怎麼會被他發覺呢?

「我以前隻覺得,在班子裏苦是苦,可陸霄雲像是一束光,照亮了那時的我。」月白輕咬著嘴唇,說出自己對陸霄雲的想法,那時的陸霄雲對她來說,確實是一束光。

她被賣進班子以後,初初還渴望著親人能來救她,可後來也斷了念想,隻一心想著如何離開班子。

陸霄雲的到來,不僅僅是和故人重逢,更是帶給了她希望。

她以為陸霄雲參軍歸來後,是會如他所說的一樣,帶她離開班子。

「其實蘇小姐與他也很般配。」說出這句話時,月白心間像被針扎了一下,她閉上嘴,低下頭,不想再說了。

「你是覺得自個兒不如蘇淑珺麽?」梁墨玨忽而說道,月白抬起眼,看著他溫和不變的神態,咽了口唾沫,輕輕的點了點頭。

她和蘇淑珺之間,哪有可比性呢?

一個丫鬟,一個閨秀,說一句雲泥有別都不為過。

「呵……」低笑一聲,梁墨玨眼中似有無奈,「世間人本無高低之分,依我來看,你是比蘇淑珺還要好的。」

比蘇淑珺還要好的?

乍聽這話,月白有點驚愕,她睜圓了眼,「三爺是……怎麼說?」

梁墨玨眸中含著幾分憐色,很快遮掩過去,一瞬間的事,不教月白察覺到。

他揚著唇,緩聲說道:「你少時遇見大變,迄今依舊是堅韌心性、初心不改,和以前那班子裏的方……方……」

「方荷。」見他說不上名字,月白及時說道。

「對,方荷。」梁墨玨想起第一回正式見到月白,是雪地裡不認無妄之罪的她,叫他一眼記住了她,「世間如方荷這樣的人幾多,可像你這樣能堅持己身的卻少,你也是個很好的人,不必妄自菲薄。蘇淑珺承了個好祖父、好姨母,可若她和你一樣一無所有,我以為,她是不如你做得好的。」

他一番話下來,讓月白眸中點起光亮,燦燦如星辰,可她還是小心翼翼地問了句,「三爺,你不是在安慰我,說瞎話吧……」

沒想到她會這樣回答,但多少恢復了點從前的模樣,梁墨玨無奈地揉了揉眉心,對著她問:「你覺得,我是一個會說瞎話的人麽?」

月白抿了抿嘴,搖搖頭,「自然不是。三爺向來是金口玉言的。」只是她從沒得到過這樣的讚許,即使遇到陸霄雲時,他也只是對她的遭遇憐惜,而不是像梁墨玨一樣鼓勵著她。

「三爺還是頭一個誇我的人。」她如實將心中的想法說了出來,目光忽閃地看著梁墨玨,「謝謝三爺。」

她這是又道謝了,梁墨玨笑了一聲,說:「我只是實話實說而已,你倒是還謝我了。」

「不過我卻是要和你講一聲對不起的。」梁墨玨忽然又道,他目光誠然,又說了一遍:「月白,對不起。」

這突如其來的道歉,讓月白嚇了一跳,她眨了眨眼,有幾分不知所措,問道:「三爺……你,你怎麼向我說對不起呢?」

他又為何向她說對不起呢?

月白失措的模樣讓梁墨玨笑了笑,他解釋,「我不知道你和陸府之間有這樣的淵源,若我早知,必定不會帶你去陸府,也免得讓你起了高熱,遭這一場罪。」

梁墨玨把張大夫的話重複了一遍,「大夫說你心思鬱結,想來就是因為這事。確實是對不住。」

「是我原先沒和三爺說清楚,哪能怪得了三爺你呢。」月白頭一回遇到梁墨玨這樣身份人的道歉,心頭一時悸動,久久,她又道:「況且,蘇小姐的事又不是我不去陸府就不會發生的。」

「前日我見到蘇小姐的時候,便覺得她是極好的女子,清貴的出身、溫柔的性情,還有她在京都女學中讀書。」月白揚了揚嘴角,目光淺淺,「我猜,像陸霄雲或是三爺您這樣出身富貴的大家公子,也一定會喜歡她這樣的人吧。直至今兒三爺你誇了我,我才知道原來我也不是個很差勁的女子。」

「不一定。」梁墨玨開口,他看著月白的眼睛,慢慢講道:「誰說這世上,只有蘇淑珺那樣的女子,才能得人愛慕呢?」

「陸霄雲負你,是他己身問題,不是你的問題,你要明白這一點,可知道?」

梁墨玨的話像是至理名言一樣進入月白的心,月白眸光微動,她說:「三爺真的是這樣以為的嗎?」

面對她的疑問,梁墨玨淡淡地笑,「你為何總是懷疑我的話呢?月白,你要相信我,起碼在我這裏,你便是很好的女孩兒。」

他沒用女子來稱呼,反而用了女孩兒,這讓月白心中突然生出一種自己也很嬌貴的感覺。

久久,她才點了點頭,抿嘴道:「謝謝三爺。」

經過那日梁墨玨的開導後,月白的心算是輕鬆了許多。但她的病還沒好,連著喝了四五日的湯藥後,她才算是好全了。

而這些日子裏,梁墨玨也一直忙碌,未踏足她的房間,但月白心裏卻是一直惦記著他,想要好好報答他一番。

天光初曉。

「月白,聽說你好全了。」月白正在鏡前梳頭,門口便傳來玉杏的聲音,她倚著門框看月白,神色溫柔。

月白將頭髮挽上,回頭對玉杏說:「是啊,已經好全了,我正準備去三爺房裏呢。」她已經好些時候沒幹活了,來梁府後,她便時常休息,心中都是虛的。

「誒,小懷和我說了,三爺那呀暫時不需要你做事呢,要不然你來幫我忙,如何?」玉杏朝月白眨了眨眼,問道。

因為月白的病,梁墨玨那也不需要她前去侍奉,現如今,她還是個處於假中的人。

聽見她的話,月白猶豫了下,但又想起梁墨玨口中句句要她好好休養的話,便點了點頭,起身隨玉杏一塊兒走了。

她隨玉杏一路走到了小廚房,這兩日不下雪了,天氣晴朗,月白到小廚房門前時,一縷溫暖的光正照在她身上。

「今日蘭喜身子不舒服、告了假。」玉杏領著月白走進去,她拉過月白的手,說:「加上小廚房裏的張媽媽、嚴媽媽也告假去,我便隻好去尋你了。」

月白卻是不解,「今兒是什麼日子,怎麼這麼多人告假?」這可是從前都不曾出現過的。

「年關將至,過了年便要開春了,她們是給家裏人送年貨去了。」玉杏帶她來到廚案邊,上面碼著一個個小麵糰。

「三爺又恰好今日得空,留在院裏,因此今日三爺用的點心,就只能我們來做啦。」說罷,她看了下月白,又添了一句,「這幾日我看你總是一個人發獃,也讓你找找趣兒。」

月白這幾日雖是被開導了,可心中還是記著陸霄雲,因此常常出神,她沒想到這一切都被玉杏看在眼裏,心頭不由一暖。

再聽這話是要給梁墨玨做點心,瞬間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她目光閃閃,抿著嘴笑道:「那咱們便開始吧。」

小廚房中忙活了一個多時辰,月白才捧著一個托盤,快步走向了梁墨玨的書房。

梁墨玨向來是個專心事務的人,即使難得得空在家,也是要在書房裏寫一兩幅字,或是處理一兩張生意契約的。

「月白,你怎麼來了?」

梁墨玨端坐在書案之後,手上正拿著一張上海發來的家書,他眯著眼看完上頭的字時,恰好聽見了小懷驚訝的呼喊。

月白來了?

梁墨玨怔了一瞬,接著把家書疊好,擱置在硯台後,隨著一陣腳步聲,他抬起頭,正好看見了月白走來的身影。

月白本是纖瘦的身形,這次一病,她又清減了不少,下巴尖得惹人憐惜,梁墨玨看在眼中,也不說過多關切的話,隻問道:「你怎麼來了?不是讓你好好靜養著麽?」

而月白不像往常一樣急著答,她眉眼帶笑上前,為血色甚少的臉增添了明艷和生氣,把手中托盤一放,就道:「三爺你看看,這個是什麼!」托盤上擺著一個粉彩瓷碟,那是月白親自選的,上頭整整齊齊地碼著六塊碧綠糕點,還綴了幾片花瓣,看起來甚是喜人。

「柳葉糕?」梁墨玨低頭一看,下意識地念出糕點名,緊接著看月白,說:「你做的?」

月白聞言,臉上笑容更加燦爛,她眼兒彎彎,將那碟子從托盤中拿出來,放在了書案上,再一推,直接推到了梁墨玨的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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