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凈目前的經濟來源有碼頭的租金，胭脂鋪子的分成，還有貨船的租金。

至於釀酒部分所得，大人說會幫她存起來，嗯，她實際花的錢還是來自於貨船的收入。

手裡有錢，大人也沒辦法，許季氏樂觀想著，孩子的錢有一天肯定會花完，到時可以藉此教導一番。

既然大人都無法的事，許清泉自然也不再勸導，就在旁邊專心看妹妹和攤主講價還價。

「你們賣給醫館的是十文錢，可怎麼到了我這邊是十五文錢，別以為我年紀小就想騙我，醫館那邊我可是有熟人的。」

攤主一臉笑呵呵的，「這位小娘子說笑了，我們賣醫館的是用麻袋來算的，你這一斤兩斤的買，我們可賺不到什麼，還不如賣到大戶人家去，二十文錢也是使得的。」

清凈可不聽這狡辯的話，「大戶人家只會吃新鮮的，一次頂多買個五六斤，你們旅商，本來就是在和時間賽跑，薯蕷賣完了又趕著進松針茶下江南去賣。

你這車的薯蕷要真挨家挨戶去販賣，怕是到了明年都賣不完。」

攤主神情微微收斂，被面前的小女孩給驚到了，「難不成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怎麼知道我要下江南販賣松針茶，某佩服佩服。」

清凈得意了，「南來北往，賣的無非就是當地的土產，和未卜先知沒有關係的。」

她將話題拉了回來，「我買一牛車，你也同樣算十文錢，可以不？」

那攤主沉思片刻，試著提價，「十二文，好歹讓某賺個路費。」

清凈無語了，「十文錢，再多我就找別家了。」

剛要起身，對方再次說了，「十一文錢，小娘子，你這壓價太狠了。」

「我是買一牛車，不是三斤，如果價錢沒有優勢，還不如貨比三家。」

聽到如此，那人無奈同意了，「行吧，就算你十文錢，賣完我趕著去江南一趟，哎，虧了虧了。」

說是這樣說，稱斤斷兩比誰都積極。

許清泉雇傭了一輛馬車載幾麻袋的薯蕷，再次看到清凈去買了糕點和絲線，鹽醬醋茶葉，還買了兩匹玫紅色絹布，終於體會一把他爹娘戰戰兢兢的心情。

神情複雜到聲音都壓低了下來，「爹娘給你換新床的時候，在你床鋪底發現了一箱子的鹽和糖，佔了半張床的棉布，清凈你真的太會花錢了。」

清凈指著鹽巴，回答得非常充分，「今年咱們賺錢了，兩頭生豬肯定不賣，那麼多豬肉要醃製，到時鹽巴就能派上用場了。

過年要穿紅色的衣裳，這兩匹絹布夠用了。我這是未卜先知。」

回到家裡，許清泉給付了馬車費用，車夫還挺好心將車裡的東西搬到院子裡。

許季氏帶著么兒出來，看到角落堆積的貨物，眼前差點一黑，「這又是買的什麼，清泉你怎麼不勸勸妹妹。」

捂著心口剛要教訓幾句女兒，就見么兒歡騰的去扒拉糕點。

「姐，你太好了，買了棗兒糕，吉祥鋪子最好吃的一款。」

清凈翻了個白眼，「吉祥鋪子裡的糕點，在你眼裡，都是最好吃的。」

清川抱著糕點噔噔噔跑進了客廳。

許季氏輕咳幾聲，剛開口，「女兒啊——」

清凈就扒拉出一籃子的瓶瓶罐罐，「娘，過年用的調料和香料我都買回來了，您看看還有缺什麼不？」

看著其中一包乾薑，許季氏到底沒再教訓下去，「冬天吃薑好，你有心了。只是以後不要再買這麼多，浪費錢，知道不。」

清凈乖乖點頭，「也就過年才買一回。」

臘月二十四日，交年節。

兩河口和楊家莊的人都去風雲觀請道士下山來為自家念經。

許家坪的人則是在這天大掃除，夜裡將新的灶王爺畫像貼到灶台上去。

清凈家裡灶台多，忙活到下半夜才全部貼完。

臘月二十五。

三家養的生豬，今年都不打算賣。

請了族裡會殺豬的獵戶過來，這是一件力氣活，從殺豬褪毛清洗分肉，都是男人在忙碌。

婦人則是在旁邊洗曬乾的馬齒莧，製作佐料，等到肉分好，就可以開始準備殺豬飯。

大周的冬天雖然沒有綠油油的蔬菜可食用，但勞動人民的智慧是無窮的，他們會將夏秋的野菜曬乾脫水，存儲到冬天煮湯用。

清凈跟著婦人洗菜乾，還在跟大嫂開玩笑，「原先我還尋思著如何才能在冬天吃到蔬菜呢，哪裡想到，不是吃不到，而是沒錢吃……」

大嫂噴笑，「咱們冬季都是吃醬菜過來的，這脫水的馬齒莧是要拿到鎮上去賣，也就今年有了收入，才敢留著自己吃。」

聽得清凈心裡微微酸，「我以前真不懂事，不知大人的辛苦。」

「你已經夠懂事了，」大嫂不明白她的難過從何而來，「沒有你的釀酒技巧，哪裡有咱們現在的生活，換做半年前，我真不敢想象。」

一想到女兒以後出嫁會有嫁妝，不必受到婆家的白眼，許張氏心裡就忍不住歡欣，「囡囡她以後就是享福的，跟著你這個姑姑吃肉喝湯。」

逗得清凈直接笑了出來，「那我還挺有成就感的。」

請族人吃了殺豬飯後，三家再各自拿出一扇豬肉給了族長，用於救濟族裡的鰥寡孤獨。

清凈正幫著娘親製作臘腸，見到阿爹從族裡回來，便問他，「爹，咱們族裡的鰥寡孤獨是不是特別多啊？」

許山夏嘆了一口氣，「今年已經算不錯了，往年能吃上醬油拌飯就是好運氣的了。」

以前的清凈哪裡會去了解這些，她家雖然吃不上什麼肉菜，但豆腐青菜之類的管飽，如今聽到這些，差點回不過神來。

「我很少往族裡那邊跑，哪裡知道原來是這般的光景。」

許山夏過來接替剁肉工作，對女兒語重心長說道：「以前不讓你們跑族裡，是因為家家戶戶都窮，咱們的日子也不好過，做到不要給別人添麻煩，已經是最大的儘力了。

如今不一樣，清凈，咱們不可像許大海一般，發達了就不顧族裡的人，該幫還是要幫的，即使得不到回報，但良心得安便是最好的報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