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季氏的話深得季老太太的心，她的語氣略帶小得意，「這孩子我看著長大的，就是個福氣滿滿的娃。」

完全忘了她先前去開元寺，聽到大德師父的話後，徹夜不眠的事。

清凈抿著唇偷笑，準備好手頭上的醃料，就去客廳尋找兄長，然而卻只見她爹和清川。

「哥去哪裏了？」

「你外祖父說是要檢查他的字，先不說這事，女兒啊，你可知府城的酒坊撲買推遲了，原先定的是臘八後就開始競價。」

清凈當初說要和梁家競爭官方酒坊，是為了氣梁安茗，後來她進了安慶府酒行，兄長的名額也順利拿了回來，便不再關心酒坊買撲一事。

之後她同許清野去尋找了一次林捕快，給了他一份安慶府酒行的舉薦信，林捕快同樣問了許家要不要參與買撲，清凈是直接拒絕了。

聽阿爹提起這話題，有點好奇，「是什麼原因推遲的？」

許山夏苦笑，「剛剛你外祖父說了，是因為君莫辭的緣故，府城的都酒務有意讓咱們許家去參與買撲。」

清凈當真是錯愕不已，「為什麼啊，咱們家現在是吃穿不愁，那也是尋常人家罷了，哪裏有那個十萬兩去競買，不去！」

「女兒啊，爹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但你說過，官方是無利不起早，他既然有意讓出包稅權給咱們，說明是看好咱們的。」

清凈還是有點難以接受，「爹，你得想清楚了，行會為什麼能在歷史中存在如此之久，是因為他同時也在放貸給商人。

可貸款這事，咱們現在不能去碰的。然而不去向酒行貸款，咱們哪裏來的十萬兩和大商人競買？」

四百二十行，不說每一個行會，但絕大部分，內部都設有櫃坊，類似於錢莊，可用來存錢也可用來借錢，利息當然是高昂的。

再者，官府是不可能同意讓他們寫欠條的。

清凈不希望家裏條件剛有好轉就要背上一身的債，「咱們去借了十萬兩，利滾利，那之後賺來的錢，一邊給酒務交稅，一邊給櫃坊還息，還能剩下幾個銅板？

這都酒務根本就是不懷好意，引咱們入坑呢，女兒是不會同意的，我不會去給別人白做工的。」

許山夏聽女兒這麼一通勸，手心汗涔涔的，「人家都說無商不奸，可我看來，官方的人也不遑多讓，咱們種田的人哪裏能想得這麼遠，幸虧家裏有女兒你這個清醒的人。」

清凈安慰道：「做生意都是慢慢來的，沒有誰一開始就會經商的，都是跌打滾爬過來的。女兒也是看話本子，琢磨出來的一套說法。」

她頓了一下，說出了自己的看法，「在我看來，倘若咱家有十萬兩，確實可以去競買一番。

我們既然有無人可會的釀酒技能，這個時候只需要求穩即可，貿然急功近利，反倒是得不償失。」

許山夏於是決定了，等下次府城酒行來人，他就直接給拒絕便是。

待季老爺子從書房出來，詢問了他們的意思，聽到決定不參與買撲，頷首示意求穩為佳。

初三下午，清凈一家回到了許家坪。

她正在前廳整理外祖家給回送的禮物，就聽到清川噔噔噔跑過來，「姐，用九哥找你呢，在大哥的書房。」

清凈直起腰來，納悶。

「他什麼時候過來的，我在前廳根本就沒見人過去啊。」

清川一本正經回道：「是你沒看到，不代表用九哥就沒走過。」

說得很有道理，清凈無言以對。

來到書房，就看到陳用九正和許清泉，一個寫一個念，寫的自然是許清泉。

清凈站在兄長旁邊，看到了紙張上書寫著，「一數坎兮二數坤，三震四巽數中分，五寄中宮六乾是，七兌八艮九離門。」

她直接給看懵了。

「你們考試竟然是要考這樣的？」

如果真是這樣，現代人穿越過來，來一個考趴一個，來一雙考倒一對！

「當然不是，」許清泉看到妹妹眼裏的震驚，逗笑了，「這是周文王的八卦，又稱後天八卦，我是偶然聽到用九在念，覺得像是童謠，便想著抄下來，以後教弟弟們。」

一聽到兄長所說的先天后天八卦，清凈腦中頓時一個激靈，手捶著掌心啊了一聲，「我知道了，先天八卦是指伏羲八卦，是吧！」

她想起了講壇的教授們是有幾個這麼介紹過，當時她根本就沒有系統學過易經，聽過就算了，沒想到自己記憶這麼牛，竟然是給想起來了。

陳用九先給她回復了，「是這樣沒錯，你看過易經集解？」

清凈含糊了一句，「表哥的書架上有這類的。」

見到許清泉沒有表示驚訝的模樣，陳用九算是暫時相信了她一回，「從古留下來的易經解說，沒有上千也有上百，以後你要看這類的，須得問過我才行。」

清凈直接翻了一個白眼，「你多慮了，這類的書我並不感興趣。」

擔心他們二人吵嘴，許清泉從中製止，笑道：「用九剛剛跟我介紹，說是後天八卦完全可以搬到左手手指上，你看是不是這樣的？」

說完就用大拇指在左手食指上，沿著指節，念道：「巽四，震三，艮八？」

陳用九點了點頭，「如你理解的便是。」

見自己被排除在外，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清凈索性搬了一把椅子過來，放在二人中間，先是側頭跟兄長說道，「你剛剛那手勢，頗有諸葛亮神機妙算的感覺，快教教我。」

許清泉還未解釋，陳用九拉過清凈的左手，拿過桌上的鵝毛筆在她左手上將八個宮位給標記出來。

清凈低著頭盯著左手看了好久，隨後有點理解了十月份那天，陳用九拿著六壬盤比對著左手的意思了。

她覺得自己面前似乎有一迷迷濛蒙的屏幕在阻擋著，只要自己深究下去，或許能夠突破，但到底突破個什麼領悟出來，她自己也不知道。

思緒瞬間收了回去。

內心百感交集，「哥，這諸葛亮當真是靠著易經，上知天文下知地理？」

「要說全靠易經也不是，因為易經沒有五行之說，確切來說，是融入了百家之說，要我來說，這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應該首推鬼谷子。」

清凈無語了，「哥，我不是來和你爭論這個的，額，好吧，我是說這類通天徹地之人，都是受到易經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