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過幾次坐船經驗，楊小雅倒是沒有暈船，但跟來的田志介就慘了。

他暈船。

清凈給了田志介一瓶薄荷花露水，提醒他船艙最好是處於通風狀態，但人不可對著風直吹，容易受寒。

田志介一臉愧疚，再三感謝清凈的關懷。

「實在是抱歉，本來是給時公子打下手的，反而給你們添了好多麻煩。」

清凈搖頭，沒再說什麼，他們是在甲板說話，楊小雅想看河道兩邊的風景，拉著她的袖子不斷催促。

和田志介告別後，兩人來到了船頭處的甲板，秋季的風帶著豐收的香氣，稻香襲人。

清凈背靠著船板，看向另一邊的岸道，楊小雅深呼吸幾口後，才納悶問：「時和成為什麼帶了田志介去南粵，他們兩人什麼時候認識的？」

想到有次素白說時和成的鋪子裏見到了田志介。

清凈猜想，應該是在那次之前就認識的了。

更甚者，是田志介第一次到省城的時候就見過面了。

「時和成說田志介會製作七巧桌，帶過去或許能幫得上忙。」清凈聳了聳肩膀，「誰知道呢。」

論對七巧桌的認識，該是她最熟，時和成的話，真是一句都不敢信。

她再次提醒好友，「他這人有古怪，一定要遠離。」

「誰？時和成嗎？」楊小雅狡黠一笑，眼裏有細碎的光，「你肯定不知我發現了什麼。」

擔心兩人說話的聲音隨著風飄散，她附耳過去，悄悄透露，「李家私下本就和益州大都督有來往，時和成是大都督的人馬。」

「是悅然姐姐向我說的。」

如一道驚雷炸開，清凈錯愕萬分，瞪大眼睛看向好友，「你都知道，為何還和他接觸呢？」

楊小雅雙手放在欄桿上，迎著風，感受風拂過臉頰的溫柔，哈哈一笑，「你不知我剛聽到的時候，有多憤怒，是悅然姐姐寬解我的。」

「她說對方肯定沒有惡意，否則陳家不會留下他的。」

「任誰知道自己被利用，心裏肯定難受，我難受好幾天呢，多虧悅然姐姐，如今反倒放寬心了。」

清凈恍然，「難怪我們到省城時，你一直和悅然姐待在一塊，時和成過來找，都不見你在。」

「當時不知如何面對他，索性就跑悅然姐姐的莊子去散心。」楊小雅嘆了一口氣，「我做不到往常那般沒心沒肺，他應該是發覺了。」

清凈側頭細細看好友的神情，剛想安慰幾句，陳用九差了素白過來傳話。

「下午風向會變，晚上有雨，用九哥讓姑娘勿再吹風。」

清凈本就知道陳用九會觀天象，可楊小雅不知，她聽得一怔一愣，許久緩不過神來，「用九哥他是如何知道的？」

太不可思議了吧！

一句話提醒了清凈，她先前就想問陳用九的，只不過每次都被突發事故打斷。

「剛好趁行船時間無事可做，我也來學學。」

聽得楊小雅連連吃驚，「學看天象斷天氣，不是學四書五經啊，怎麼可能容易學成，還是不要了，陪我聊天打發時間吧。」

清凈不顧楊小雅的勸說，直接去了陳用九的船艙。

素白跟了過去，他也好奇呀！

走進陳用九船艙，門沒關，裏面說話聲傳了出來，是楊子仁在說話。

「我們先到的應該是蠻州，之後矩州，再之後是應州。過了應州，沿著紅水河直達南粵港口。」

「感覺最危險的反而是在嶺南西道，紅水這條河道上，越臨近南粵，人流量越大，反而是更安全。」

「不也，」劉行商連忙提醒他們，「我們得在應州換船，這裏是趙大酋長的領地，若是沒有熟人來帶路，怕是到不了紅水河。」

許清泉：「這次多虧有劉叔在，否則我們還真不知如何行船。」

劉行商連忙表示不客氣，「陳兄弟為人仗義，我雖不是儒商，但也敬重講義氣的漢子，幫他是我應該的。」

聽人問起，劉行商便說了，六月份南下之行，在思剛州遇水匪，還是陳刀子為人細心，破了那群水匪。

「當時天悶熱，好幾個兄弟中暑，看管不力，陳兄弟是十二個時辰都抹薄荷水來提神，也是多虧了他的清醒。」

說人人到，看到清凈過來，劉行商就要感謝她，清凈可聽不來這些商業互吹，直說了，是劉叔用路線換了薄荷水，道謝的話就不必再說了。

她見陳用九坐在窗枱下，神情平靜，絲毫不受屋裏聊天的影響，他一手握著書卷，一手輕輕放在大腿上，及其專註盯著書頁上的字。

風帶起了他的一絲鬢髮，清凈下意識伸手握在掌心中。

陳用九抬眸望向她，眼裏帶著疑惑，「有事？」

清凈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沒事就不能站你身邊？」

有這麼當人未婚夫的？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和陌生人在說話。

兩人一個站著一個坐著，四目相對，自成一副畫面，倚靠在船板上的時和成忍不住吹了一聲口哨。

清凈無語看了一眼時和成，也不知對方是意識到身份的敗露，行為舉止越發不修邊幅。

時和成則是注意到身邊耷拉著腦袋的田志介，他盯著的方向正是清凈手上的那一束青絲。

「有趣，」時和成朝著清凈微微一笑，「需要給你倆讓個空間不？」

他講話口氣痞痞的，讓許清泉多有不適，畢竟開玩笑的對象是他親妹妹，沒有哪個兄長樂意見到妹妹被人欺負了去。

「時公子請注意你的言行。」許清泉眉頭微蹙，眼裏暗含警告。

時和成聳了聳肩，道歉。

許清泉有意提醒妹妹先回自己的船艙去，未開口，便聽到妹妹輕柔的嗓音響起。

「你差素白來說，晚上會下雨，是如何得知的，我也想學，不然對不起三元村第一神童的名號。」

陳用九：「……」

許清泉：「……」

他扶額，朝著錯愕的眾人道歉，「我妹妹喜歡說玩笑話，大家聽過就忘，別在意。」

時和成怪叫一聲，「女子怎麼可能學得了六十四卦方圓圖？」

清凈雙眼放光，看得時和成莫名其妙，接下去的話，直接讓時和成後背起了雞皮疙瘩。

「原來是利用六十四卦方圓圖麽？我背誦得可熟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