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在晉王府中的孫通判極力推薦這款食用油，說得口沫橫飛，就差手舞足蹈。

「許姑娘既然不肯說出方子，想來是比白酒價值更高的，大都督，可如何是好，下官就想著大周的百姓餐桌上能再添一款香油。」

大周最香的食用油莫過於芝麻油，可這油太貴重，就連貴人也沒法放開了吃，更別提老百姓能否吃得上了。

孫通判這幾天寢食難安。

他甚至想過動用權力逼迫許家女交出油方，想來想去，自留十斤，咬牙撥了二十斤油，直奔省城面見大都督。

晉王讓人去請幕僚薑先生過來，「先讓薑先生去廚房看過油，再到客廳來見本王。」

兩刻鐘後，薑先生提了食盒過來，給晉王擺了兩道菜，一葷一素。

「屬下在廚房嘗過，炒菜是聞不出的，但將油脂滴入熱湯中，有淡淡的豆腥味。」

晉王微微點頭，「你的意思是說，用的大豆製出的油脂？」

「屬下已經派人去嘗試著壓榨大豆。」

對此晉王表示滿意。

站在一旁的孫通判頓時佩服得五體投地，「薑先生大才，在下甚感歡喜。」

「還要多謝孫通判送來這壇油脂，否則在下也想不出壓榨大豆，但在下擔憂，菜籽油的壓榨方法恐怕不適用大豆。」

不然為何到現在還未有大豆油出現，薑先生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如果能找本人來問，是最好不過的。」

他還未見過這位姑娘，但已經深深記住了她的名字，當真是一個奇人。

……

被人惦記的清凈，在安慶府城多留了一天，因著雪釀全被羅家買走，這個月內是無法出酒，她跑了一趟酒行，委託王行老給過往買不到的行商解釋幾句。

王行老早在昨天晚上就去面見羅少東家，對此事也有耳聞，欣然頷首，「沒問題的，在某看來，許姑娘有經商大才，能和羅家合作，是多少商人夢寐以求的，也就你有此機會。」

清凈連忙擺手表示不敢當，「只是運氣使然罷了。」

「運氣也是賺錢的一部分，你也別謙虛了。」王行老笑著打趣她。

剛好來喝茶吹牛的隔壁茶行的徐行老過來，一進屋子便笑呵呵問：「誰謙虛了？」

他屬於自來熟，不用人招待，自己動手洗茶杯，添完茶，放到了鼻子下聞過一遍，「好茶好水，明月峽茶。」

隨後輕啜幾口。

聽到王行老涼涼開口，「自然是說許姑娘謙虛了，羅家來安慶府，搬光了雪釀酒坊的存貨。」

「噗——」徐行老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王行老嫌棄，叫小廝過來換茶具。

「哪個羅家，怎麼就搬光了，那安慶府的酒樓不就沒有雪釀可賣了？」

徐行老腦筋都要打結了。

「還能有哪個羅家，南粵海商羅家，人稱羅百萬，他兒子過來安慶府遊玩。」

徐行老越聽越心驚，瞪大一雙圓眼，失聲問清凈，「你怎麼認識的羅家？」

天老爺啊，他怎麼就沒有這般好運氣！

清凈沒有藏私，直接說了派人南下賣酒一事，有幸入了羅家的眼。

徐行老再三琢磨，小心翼翼打探，「這是入了羅少東家的眼，還是羅百萬的眼？」

「自然是羅百萬，否則少東家能做得了主？」清凈如是說。

徐行老不置可否，「老夫聽人說，羅少東家的權利極大的，他有自己的一隊海船。」

但清凈是明白的，陳刀子的信中明說了，先是羅百萬喜歡蛋黃月餅，才重新叫了他去羅宅。

羅致遠這次能來益州，肯定也是羅百萬私下同意的，否則千裡迢迢就來喝一碗奶茶？

她還不至於沖昏了頭，以為奶茶有如此大的吸引力。

從酒行離開，清凈再次去了一趟雪釀酒坊。

此刻，安慶客棧。

坐在上等房中品嘗清香茶水的羅致遠，右手拇指不停轉動佛珠，輕聲問身邊的人，「時和成離開了？」

「他離開時，在門前站了一會兒，現在下樓去了。」胖胖的男子低聲回道。

「少東家，為何要買下雪釀，這與老爺吩咐的話，相差甚遠。」

羅少東家轉動佛珠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他道：「我爹是讓你們帶回許姑娘，但他沒意料到，許姑娘身邊跟了一個武人，時和成身份尚不確定，不可輕舉妄動。」

靠在門框的高瘦男子低聲開口，「我懷疑武人是益州大都督的手下，他身手不錯，也就益州王有這個能力養武力高強的部曲。」

如此一來，強行帶走許家姑娘恐怕成了一件難事。

胖胖男子：「武人是一方面，可我最忌憚的還是許姑娘的外祖父，他懂很多。」

羅致遠微微頷首，「他是有古怪，但再怎麼古怪，都比不上許家姑娘的悚然之處，她談起海運，頭頭是道，有些是書中所沒有敘述的。」

她甚至能料到羅家的海船，到達最遠的地方是哪裡，羅致遠那刻，確實是被她給嚇唬住。

站在門框監聽外面走廊動靜的高瘦男子，提醒少東家，「世上有一類人，遇到刺激便會斷斷續續憶起前輩子發生之事，佛教稱之為宿慧。

這女子恐怕是無意識中將腦中的記憶重疊了，老爺身邊有高人指點，應是早就明白此女古怪之處。」

羅致遠停下轉動佛珠的拇指，低聲呢喃：「阿賴耶識，世上真有如此的奇人？」

他本就喜歡收藏珍奇古怪事物，「她該納入我的珍奇譜當中。」

胖胖的男子搖頭勸道：「如今有個時和成，少東家不可再生這類心思，老爺的計劃恐怕要變了。」

「變了就變了，無妨，這趟就當做來遊玩。」羅致遠重新轉動佛珠，眉峰漸漸平緩了下去。

門外有人敲門。

高瘦男子適時打開了房門，見是許家姑娘過來，便讓出了過道，看到許姑娘在外搖頭。

「我就來問一句，酒罈過多，你們一艘貨船恐怕是裝不下，安慶府有船幫，是否要替你們聯繫陳家的運船？」

羅少東家含笑點頭，「有勞許姑娘，請問船幫陳家是何方人士？」

「便是我未來夫君的陳家啊，不然我閑著沒事來推銷別人家做啥，又沒錢賺。」

羅少東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