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凈覺得種不出來也沒什麼，在不知種子習性，溫度水分土壤酸鹼喜好均是自己摸索，更何況從地中海沿岸帶回來的種子，水土不服是常態。

但她知道小惠是喜歡花花草草種子的，種不活小惠會覺得遺憾，若是成功發芽開花，那小惠或許能快樂好幾年。

於是她很樂意將種子送給小惠。

話完家常，清凈說起了金和德開業所需要的鮮花盆數。

聽到一下要五百盆鮮花，甭管是什麼花，只要鮮艷就行，不僅小惠怔愣在地，就連掌櫃和夥計也都驚呆了。

冗長的安靜下是洶湧的驚詫。

掌櫃的最先反應過來，眼裡的驚喜頓時迸發：「許姑娘，你放心，小的會挑石榴紅、棗紅這類喜慶的鮮花送過去。」

以他的意思，恨不得能用紅花擺出一個「囍」字來。

清凈想了一下那個畫面，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在嫁娶，不過她沒有出聲拒絕，在這年頭石榴紅是很純粹的紅，深受追捧。

說了這事後，清凈有意照顧好友家的生意，便再和她簽訂了一份契書，讓素白去請縣衙的公人過來做見證人。

沒想到來的竟然是縣衙主簿，清凈笑著去迎接：「還想給宋主簿送請帖呢，這不巧了嘛。」

邊說邊給宋主簿遞上金和德開業的請柬。

宋主簿喜笑顏開接了過去，尋思著不枉自己親自跑一趟，為的就是這張請帖，開業那天若是沒有自己的身影在，怕是要給縣城的官吏看輕。

而且傳言省城李鹽商、府城孫通判會下來祝賀，如是這樣，金和德可不得了，政商關係都有，未來前途必定不可估量。

宋主簿鄭重收好請帖，隨後給她們的契書蓋印章，一式三份，他拿了一份回去交給縣丞存檔。

清凈還得去送請帖，便跟小惠說好了，有空就過來尋她玩，現在估計不行，因為小惠得去準備五百盆鮮花。

跟隨宋主簿來到縣衙，清凈再去給其他熟悉的人，包括縣太爺縣丞幾位捕快都送了請帖，同他們客客氣氣說了幾句話，就又忙去。

從縣衙出來，她先是去了一趟自家糕點店鋪，給掌櫃吩咐道：「明天讓李管事到金和德一趟。

開業揭牌會很忙，需要出動全莊子的人過來搭把手，在之前需要培訓幾遍才能上崗。」

掌櫃連連點頭，表示會傳達到位。

清凈出來後，看到一群穿著破破爛爛的乞丐們從跟前經過，有幾個脖頸處架著一根樹枝，枝頭綁著一個葫蘆，晃蕩晃蕩。

「前面有家店鋪今天開業，」素白輕聲提醒小主人，「咱們開業那天，縣城鎮上的乞丐們會蜂擁過來，怎麼辦？」

撒銅板是慣例，就怕衝撞到了貴客。

清凈的目光和他們的落子頭碰上，對方咧開嘴，朝著她笑眯眯的，笑容裡帶有三分的畏懼七分的貪婪。

清凈神色不變，在對方奇怪的笑容注視下，微微頷首，彷彿是天氣很好在打招呼，而他們是匆匆路過的過客，落子頭頓住一怔。

「頭，你怎麼不走了？」十二三歲小乞丐手臂環著一個缺口空陶碗，好奇四處觀望，便發現了清凈身邊的素白，「呀，去年來過破廟的孩子。」

他自己是孩子，稱呼別人為孩子，有種奇葩的違和感。

能跟落子頭沒大沒小，可見是個擅長討好他人的機靈孩子。

清凈知道他說的是去年糕點鋪開業前，她爹帶著素白去給落子頭送了一袋銅錢的事。

落子頭回手就是個爆栗，「看什麼看，都走了，回去分錢。」

乞丐們或麻木或嘻嘻哈哈，呼啦啦全走光了。

許白竹從糧行出來，過來接清凈，便聽到她說了句：「咱們去破廟那邊走一回，不停留直接繞過去即可。」

「怎麼要繞彎路？那裡是乞丐窩，誰沒事走那邊的喲。」說是這樣說，他韁繩一揚，轉頭往破廟方向行駛而去。

路過破廟的時候，車速免不了要加快，不然乞丐湧出來，到時就得留下「買路錢」，這也是當地人會避開的路段。

清凈掀開布簾，看了一眼破廟的周遭，隨後放下，「乞丐人數比想象中來得多。」

「肯定的啊，成群結隊人多勢眾，說他們可憐吧是真的可憐，但可恨也是真的，唉，算了別提他們。」許白竹說起矩州的酒坊，「那邊建好了，我有打算過去，你覺得可行否？」

清凈搖頭給拒絕了。

——

縣城錢家。

錢小惠帶著一遝請帖回去，得知清凈還要去縣衙送請帖，她便自告奮勇給分攤一部分。

錢家和蔡家的請帖她打算親自去送，其他的便讓丫鬟代替跑一趟。

回到家裡，聽看守垂花門的婆子說老爺在客廳，她找來丫鬟阿翠：「翠姐姐幫忙走幾家，若是周又晴在，就跟她說有空到我店鋪坐坐。」

錢小惠也是今天才得知，周又晴同樣得了清凈從南粵帶回來的禮物，她就隨口多說了一句。

客廳中只有她爹一個人在品茶，但桌子上有幾個茶杯未收拾，想來是剛剛有客人過來。

「阿爹，這是許姑娘給您的請帖，還有這是我今天和許姑娘簽訂的——」

她話還沒說完，就讓錢芳兒給打斷，對方笑嘻嘻從門外小碎步跑了進來。

「爹，爹，您猜猜我上午給咱們家花店帶來多少客人，有朱家蔡家姚家梁家……」劈裡啪啦說了一連串的姓氏，逗得主位上的錢員外樂呵呵的。

「她們每人都定了十盆花呢。」

「芳兒的朋友多，為父後悔沒能早點培養你打算盤，做生意本身就是在經營人脈，芳兒你很有潛質。」錢員外一手打開請帖，一邊真情實感在後悔。

錢芳兒撒嬌道：「爹，現在也不晚啊，以後這花店在女兒手中，會更加紅火的。說不定以後花店的規模還能超過爹的白酒生意呢。」

她眼底自信滿滿，腦中開始幻想花店轉到她名下後，該怎樣整改，首先掌櫃夥計要換掉，其次便是屋子一定要保持整潔乾淨，哼，就錢小惠整天和泥巴打交道的狼狽樣，有生意進門才有鬼呢。

「為父會認真考慮——」錢員外樂呵呵的臉色在看到桌上另一份契書時，頓時愣住，等翻了幾頁，神情僵硬成如一座冰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