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著時和成他們去尋找犯事者，必定要好長一段時間，清凈索性就請了幾位長輩到中門的客廳去等待。

陳家族長自從村裡械鬥後，就被老祖宗訓了一頓，後面去省城住了挺長時間，族裡瑣碎的事一應交給了他兒子去處理。

今年夏季回來協助裡正收稅糧，這才漸漸開始在村裡露面。

一回來便是清凈食堂完善，陳家好些小孩子喜歡在食堂用餐，他一開始是不屑的，認為是沒有規矩。

小孫子天天吵著要去吃兒童套餐，他實在被吵煩了，就帶他來食堂走一遭。

在小孫子吃兒童餐的時間段，他坐著無聊，便也跟著點了幾樣菜，其中就有一道他頗為喜歡的麵食。

窗口的夥計問他是要哪種面，炒麵湯麵燴面都有。

他哪裡知道那麼多，隨口點了要炒麵，有菜有蛋還有肉條，吃了兩三口，一嘴的油。

真香。

回來後念念不忘。

「比省城的食鋪還好吃，怎麼做到的？」陳族長每天坐在院子的柿子樹下，冥思苦想。

以至於他每次都要托自己孫子的名義，從食堂帶回一份炒麵。

村民都在說食堂的飯菜比市面上的來得好吃，就是不知是何秘籍，陳族長深有同感，就是遺憾打聽不出原因來。

時間有點早，清凈就去食堂給長輩端來早餐，問陳族長想吃什麼，他矜持點了一份炒麵。

楊族長臉皮厚，跟著同樣點了一份炒麵，「肉多放一點。」

再問其他人，均是同樣要炒麵。

清凈便給他們每人配了一份肉丸湯。

陳裡正先喝了一口肉丸湯，他非常喜歡這道清湯，「明明肉丸子才六顆，可湯怎麼會如此鮮美呢？」

在他老人家的固有印象中，只有魚和羊才能做出新鮮可口的湯頭來。

清凈總不能說，煮的大鍋湯，芹菜放得挺足的，她靦腆一笑，將功勞推給了廚娘們，「她們的廚藝好，做出來的湯頭自然好喝。」

陳裡正覺得非常有理。

一頓簡單的早飯，幾位老人吃得十分滿足，陳族長還想點一碗奶茶，外面傳來了男子的咒罵聲，隱約還能聽到女子的哭泣聲。

「想來是犯事者抓到了。」

陳裡正起身就要去院子看個究竟。

幾個族長自然要跟上，陳族長有點遺憾沒能喝到奶茶。

門外的楊溪路後頸被人抓牢，他拳打腳踢就是碰不到身後的人。

時和成的身高，清凈看著，估摸有一米八左右，而楊溪路不到十一歲，除了體重，身高平平無奇。

咒罵的聲音便是他傳出來的。

跟來的還有幾個楊家莊的婦人，曲氏因為懷著胎，不敢靠近。而楊程氏幾人因為臉受傷，不可見風，並沒有出門。

楊蘊兒一直在哭。

鼻尖紅通通的，手帕全濕了。

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終究讓幾個老人家心生憐意。

陳裡正剛要說只是問幾句話，又不是帶你弟弟去見官，未開口，猛然醒悟過來，自己剛剛可還在清凈家裡吃了早餐呢。

論可憐，清凈這孩子肯定是嚇壞了，一個人住，大清早看到如此晦氣的場面，沒有哭出來，算她堅強的了。

想到這點，陳裡正瞪了一眼只會哭泣的楊蘊兒，「哭什麼哭，清凈都沒哭。」

說得楊蘊兒噤了聲，不敢再哭出聲，抽抽噎噎，更惹人憐愛。

「誰來說說，是怎麼一回事。」楊歲稔當真是氣到發抖，一看到又是楊家莊的人，他的臉面何在！

要做也得是神不知鬼不覺的，這楊溪路成事不足敗事有餘，楊歲稔剜了他一眼，恨不得給扔出三元村，眼不見為凈。

時和成將楊溪路放到裡正面前去，許阿財一手揪著一個孩子，同樣是將兩個孩子推到眾人面前。

兩個孩子是楊溪路的跟班，清凈一眼就認出，「那天過來偷摘葡萄的就有你們兩個！」

另一個胖胖的倒是沒有見到。

「他們沒偷摘吧。」楊歲稔還想辯解。

清凈橫了他們一眼，直接對陳裡正說出自己的想法，「我猜他們過來葡萄溝應該是想學著如何種葡萄，在他們過來之前，想必楊程氏就在偷學我的葡萄酒方子。」

「你胡說！」楊溪路恨恨瞪了清凈一眼，「誰說葡萄酒方子是你的，那是大家的！」

「靠！」清凈心裡忍不住咒罵一句，「見過不要臉的，沒有見過如此不要臉的。」

清凈是連柳簡、高小月都敢懟的人，遇到楊溪路這樣的小屁孩，十個都不夠她打。

「你說葡萄酒方子是大家的，我說你家屋子，你家葯田，你家錢財是大家的，也沒錯吧，我現在就讓人去搬光你家。」

許族長覺得很有道理，點頭，「倘若楊家想用家產來換葡萄酒的方子，我可以考慮考慮。」

聽得楊溪路一陣後怕，他才不要家裡的錢財讓許家給拿走，眼看著就要衝上來打清凈，「壞人，你是壞人，我討厭你們。」

沒走幾步，讓時和成給拎起後頸，楊溪路就像一隻八爪螃蟹，弱弱的耀武揚威，徒惹人笑話。

時和成發笑之際，沒有注意身後的楊蘊兒，一個大男人直接被撞開。

「放開你的臭手。」

楊蘊兒怒瞪時和成，護著楊溪路，不再讓人接近她弟弟一步。

有了姐姐擋在身前，楊溪路瞬間挺直腰桿，氣呼呼的，死不認錯。

活像個小霸王。

陳裡正吹鬍子瞪眼，直呼家門不幸，「沒有一點悔過之心，楊歲稔你是如何教導族人的。」

他就差沒說出上樑不正下樑歪的誅心話來。

「不能這樣下去，今天你能潑雞血嚇唬別人，明天就能拿刀殺人。」

陳裡正要求楊溪路和其他兩個孩子須得去跪宗祠，「在你祖宗牌位前悔過，一天一夜不許進水進食。」

楊歲稔覺得懲罰有點過了，還想為族人說兩句情分，就聽到楊溪路在姐姐懷裡哇哇大哭。

楊蘊兒順勢跪了下來，抱著弟弟痛哭。

在沒人注意的地方，楊蘊兒示意她弟弟，「使勁哭，哭得越大聲越好，否則你就得跪宗祠去。」

她擔心弟弟乾嚎引人懷疑，暗地裡死死擰了一圈，楊溪路疼得眼淚直掉。

他哭，其他兩個孩子跟著一起哭。

哭聲響徹三元村。

此刻，村口處來了一輛馬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