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晚，顏光明說什麼也要請周不器吃頓飯。

百般推脫無果。

慶幸的是，顏光明知道周老弟不喜歡天上人間那種氣氛，說是吃頓家宴，沒有外人，還笑哈哈的讓他把寧秘書帶上。

今晚就不加班了。

下班，出發。

寧雅嫻坐在車裏，一頭霧水。

作為秘書，陪老闆應酬也是工作的內容，她倒不怎麼排斥。在日企工作時，因為企業太大，部門太臃腫，正常開會協調工作是不成的，每天晚上都要開派對，以一幅上流社會的姿態喝紅酒聊工作。

天天如此，她都習慣了。

不過……

「既然是家宴，我過去算怎麼回事？」

「怎麼了？」

「我只是你的秘書啊。」

周不器不以為意，「沒事，老顏是朋友，不在乎這些。別看他大大咧咧沒什麼文化，但一點不笨。」

寧雅嫻蹙著眉頭，「我不是那個意思，我是覺得你應該帶你女朋友去。」

「算了吧，她們對這種事沒興趣。」

「最起碼的禮貌也該有吧？」

「什麼意思？」

「對等原則啊！」

周不器笑了笑，「你可真是沒白去東京工作幾年，禮儀這一套學的夠足。」

寧雅嫻道：「這是對的。」

周不器很隨意的說：「放心吧，我早都考慮到了。帶你去，也挺對等的，帶我女朋友去，反而不合適了。」

有些場合，還真不能帶女朋友去。

比如哥幾個去天上人間，要麼不帶女伴，要麼就帶小蜜。誰要是把正室帶過去了，大家都玩不開，反而沒禮貌。

這些混社會的道理，周不器還是懂的。

寧雅嫻很奇怪：「對等？什麼意思？」

周不器笑道：「老顏跟他老婆早就相敬如冰了，要不是家產不好分割，說不定都得離婚。老顏現在跟他小老婆在外面住。」

寧雅嫻就噎住說不出話來了。

那邊是小老婆，這邊是女秘書，周大老闆，你是不是對「對等」這個概念有什麼誤解？

等去了顏光明的家裏……

嗬！

連周不器都有點吃驚。

女主人三十歲左右，身材樣貌沒得說，長頭髮、高鼻樑，一身的居家便服也掩蓋不了風韻嫵媚，姿色容貌感覺不比寧雅嫻差多少。

還有兩個小孩兒。

男孩兒五六歲的樣子，特別淘氣，滿地亂跑。女孩兒還在繈褓中，也就是一歲左右。

簡單的寒暄認識，送上了禮物之後，周不器就贊道：「老顏，不得了啊，兒女雙全！」

「四十好幾了。」

顏光明就擺了擺手，沒什麼意氣風發，只有一種平凡的淡然。

吃飯的時候，讓保姆去照看孩子。

兩杯酒下肚，顏光明就頗為感慨，一點都不避諱。

當初，他和正室感情很好。

只可惜，結婚七八年了，就是沒孩子。去醫院一查……完蛋了，是老婆的身體有毛病，生不了孩子。

「老弟，你給我評評理，哥哥我做錯了嗎？我這辛辛苦苦一輩子，攢下這麼點家底，死後留給誰？總得留個後吧？」

「對對對。」

周不器連連點頭。

顏光明笑著說：「你小嫂子當初是我的秘書，當初……她剛剛大專畢業，就被我的風流文採給迷住了。」

「呸呸呸！」

馬上就引來了小老婆的連連嗔怪，嬌媚可人。

周不器「嗯」了一聲，贊道：「給你生了一對兒女，小嫂子功勞不小，你可得好好對她。」

「必須的，來，走一個！」

顏光明提起酒杯，又幹了一個。

然後，本性就越來越顯現出來，眉飛色舞的說：「俗話怎麼說的來著？有事秘書乾，沒事幹秘書，不都這麼走過來的嘛。」

周不器就配合著他哈哈大笑。

寧雅嫻真是又羞又臊。

沒想到這倆人這麼無恥。

好在老顏的小老婆發現了她的難堪，就拉著她去客廳說話了，化解了尷尬局面。

等她倆離席了，顏光明就壓低聲音，得意又起勁的說：「除了這個之外，你還有個小嫂子。」

「啊？」

周不器微微一呆。

顏光明嘿嘿一笑，「也給我生了個小子，兩歲多。別說出去，你這個嫂子不知道。」

周不器豎起一根大拇指，「厲害！」

心中就很大的不平衡。

這一個五大三粗、沒什麼文化水平，只能上趕著給自己當小弟的顏光明，都有大房、二房、三房，兩兒一女，小日子過的幸福美滿。

自己的事業都這麼成功了，也才三個女朋友而已。

不平衡啊不平衡！

感覺被被比下去了。

顏光明往客廳方向遞了個眼神，低聲問：「怎麼樣？拿下沒？」

周不器面色一正，「老顏，你可別亂點鴛鴦譜，她是我的秘書，不像你想的那樣。」

「別扯了。」

顏光明撇撇嘴，根本不信。

周不器道：「她比我大11歲呢。」

顏光明連連搖頭，虛指著他，一副哥早就把你看透的表情，好心指點道：「差不多就拿下吧，秘書這位置，多重要啊？掌握你多少秘密？要是那種端茶倒水、打掃衛生的小秘書，也就算了。有業務交付的大秘，可不能大意。」

周不器哭笑不得，「老顏，你這是什麼理論？」

「老祖宗傳下來的理論。」顏光明很嚴肅的哼了一聲，「不管做任何事，首先都得對等吧？」

「對等？」

周不器有點頭大。

也不知道今天是怎麼了，連續被兩個人指導對等原則。

顏光明道：「公司的業務，還有你的私事，甚至你的銀行帳戶，可能都要她去處理，這是多大的許可權？掌握了你多少秘密？要是被別的公司挖走了，後果不堪設想！」

周不器笑著說：「沒那麼嚴重，最核心的機密，她根本碰不到。別說她，我都碰不到。」

「你別打岔！」

「好吧。」

「你把這麼多秘密和重要材料都託付給她保管，可她把什麼託付給你了？這就是不對等關係。她拿什麼來回饋你對她的信任？」

顏光明估計是喝多了，平時他從來不用這種口氣跟周不器說話。

又或者覺得這番話是自己四十來年的經驗之談，特別重要、非常重要，所以說起來慎之又慎，特別鄭重。

顏光明打了個飽嗝，越說越動容，嘆息著說：「老弟，哥哥幹了一輩子，就電子廠那麼點家底，以後說不定就都得交給你了。我保證，我就跟你爹一樣，是這個世界上最希望你能越來越好的人。秘書的事，老哥我可是過來人。我一個小破廠，影響還不大。可你不一樣，你那位置多重要啊？秘書的處理上，一定要慎重再慎重！」

這倒是實話。

跟周不器合作做手機，要把全部家底壓進去。誰要是給周不器帶去了威脅，顏光明說不定能上去拚命。

這也是周不器考察了一大圈，把顏光明當合作夥伴的原因之一，有一股草莽英雄的真性情。

「行，我考慮考慮。」

「你得抓緊，這可是大事！」

「嗯，知道了。」

「我這有客房，要不今晚你倆就睡這得了。」

周不器哭笑不得，「老顏，你別開玩笑。」

顏光明瞪眼道：「誰開玩笑了？要我說，就把她倆都叫來，一塊喝點酒。半斤酒下肚，直接回房把事辦了，乾脆利落！」

「得得得！」

周不器大手一揮，連連推遲，「別拿你那一套草莽玩法用在我身上。」

……

回去的時候，寧雅嫻一直沉默不說話。

周不器試探了一句，她的反應都很平淡，就以為她是受了「有事秘書乾，沒事幹秘書」這玩笑話的刺激，就寬慰道：「老顏就那樣，口無遮攔的，但絕對沒什麼壞心。你別往心裏去。」

「嗯。」

「直接送你回家。」

「嗯。」

寧雅嫻的反應有點冷淡。

周不器嚇了一跳。

心想顏光明今天晚上安排了這場家宴，不會是別有心機吧？飯桌這邊，老顏在勸自己。客廳那邊，指不定他小老婆跟寧雅嫻說了什麼。

「你明天來上班嗎？」

周不器問的小心翼翼，生怕她一個想不開遞交了辭職報告。不管怎麼樣，這個秘書用著的確很順手。

寧雅嫻奇怪的看他一眼，「上班啊，你有別的安排嗎？」

「哦，明天上午什麼事啊？」

「具體的業務，得明早再看。不過，大事主要就一個，你要跟許亮傑通話，確定他的入職時間。」

「他回國了？」

「快了，三天后。」

「行。」

周不器點了點頭，鬆了口氣。

看樣子，她的狀態還是對的。

這個顏光明，簡直是亂彈琴。就算是相中人家身子了，也不能猴急的就撲上去吧？她才離婚兩個月，總要給時間讓她從上一段婚姻裡走出來吧？入職也才一個月，也要給時間讓她適應新環境吧？

可不能操之過急。

第二天，周不器如約跟許亮傑通了電話。

聊的特別好。

一個有意招攬，一個迫切入職，怎麼安排都合適。

提供的職位是高級副總裁，崗位級別M6，年薪25萬美元，負責紫微星旗下所有的互聯網業務，包括校內網、朋友網、微點科技、飯糰網、鳳凰工作室，以及參與投資的豆瓣、優酷、UC優視等等。

賀陽則轉為人事、財務、後勤、行政、市場、監管等方面的工作，這才是他的老本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