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蘭在辛家醫館這段時間學習了不少醫理和藥理，也幫了辛則成不少忙，林小婉過來說要帶明蘭走時，辛則成還真有些捨不得，甚至跟林小婉倒了些苦水。

林小婉真不知道怎麼拒絕，畢竟辛則成還是慷慨幫助了她和佟掌櫃。就算他有既得利益，也絲毫不妨礙他救人於水火的事實。

如果沒有他，那書坊的事便真的不好說了。

辛甜兒跟在一旁說道：「爹，先前就已經說過的，明蘭是要去幫小婉姑娘的忙的。您不能因為明蘭在家裏能幫您的忙，就要把人留下吧。」

「嘿……」辛則成不滿的瞧了一眼辛甜兒：「還真是女大不中留。這還不是嫁了男人就已經不幫爹了，要是以後找到了如意郎君，眼裏還能有我這個當爹的麽。」

辛甜兒下巴微揚：「我是幫理不幫親。再說了，誰說我要嫁人了。」

談到這個問題，辛則成明顯臉色變了變：「女兒家，終究是要嫁人的。否則在這世間，沒個人親著護著，日後難免會遭人欺負的。而且自來哪有一個女人自己過的。」

「沒有過那以後也可以有，一個人也能把日後過好。」辛甜兒篤定的說道，「而且，就算找一個男人，也不能保證他會死心塌地的一輩子對我好。」

顯然，辛甜兒的執拗是辛則成沒有任何辦法的，這個話題也不是他們兩個第一次討論了。

辛則成無奈，看向林小婉：「林姑娘，你說，是不是女兒家總歸要找個歸宿的。」

你成家了，你肯定是這麼以為的吧。

然而，林小婉作為新時代女性，雖然現在成家了，但是思想當然不會是辛則成以為的那樣。現在被問及，也只是如實說道：「我覺得，辛小姐的想法，也沒什麼問題。」

辛則成就無語了，那眼神就像在問：不用找歸宿，那你怎已經成了婦道人家了呢？

這眼神，讓林小婉有點尷尬了。

她總不能說，成親這事兒，其實不是她自己想成的。

還是辛甜兒解了圍：「誒呀，爹，咱們不說這個了成麽？還有，你別攔著明蘭了，早都說好了的，你不能截胡的。」

明蘭這時在一旁，道：「辛大夫，謝謝您這些時日對我的照顧，而且還不嫌棄，教了我很多東西。如果以後有機會，我一定會回來幫您忙的。」

話到這份兒上了，辛則成也不能再說什麼了。

倒是林小婉，有點於心不忍了。

看得出，明蘭很喜歡辛家醫館，無論是人，還是生活方式，她都已經有了習慣。但是再不忍，林小婉也沒辦法，她現在也實在找不出人能做刻字這個個工作了。

而明蘭，也是好不容易才確認，她不會對自己造成傷害。

難啊……

聽了明蘭的話，辛則成的不舍更甚。擺著手，別過頭去，說道：「行行行，我不攔了。我還有事，先去忙了，你們幾個丫頭聊吧。」

辛則成走後，辛甜兒略帶歉意的對林小婉說：「小婉姑娘，我爹她就是覺得明蘭的是個好苗子，而且醫館裡也缺人，所以才……」

「沒事，我懂，不用覺得抱歉的。」林小婉接話道，「這段時間我也沒辦法，我會儘快找到合適的人，然後就讓明蘭回來。」

雖沒說什麼，但林小婉看的出，明蘭在聽到這句話後，眼神都變了變。

是期許，是嚮往，是希冀，也有能得償所願的歡喜。

看到這種神色，林小婉也想現在就跟明蘭說，杏花村可以不去了，就留在辛家醫館。

但是她不能。

生意要繼續，否則以後的生活怎麼能變得越來越好？

臨行前，辛甜兒說了說鳳初瑤的情況。總體來看，是向好的方向發展的，光感沒問題了，鳳初瑤已經能看到影影綽綽的人影了，相信要不了多久就能恢復了。

當然，要想恢復的完全正常還需要一段時間。

林小婉也提醒，不要讓她太刻意的去辨別看到的事物，要放輕鬆，而且每天也不宜讓眼睛勞累。

不要急。

辛甜兒也說：「我提醒過她，不要太心急了。雖然她之前是自己不願意看到這個世界的，但是她內心深處還是一直留有渴望，只是不能打開心結。現在打開了，自然也急於看見。」

林小婉只是簡單嗯了一聲。對於鳳初瑤的心態，或許她也能理解吧。

從辛家醫館出來，回去的路上，明蘭跟林小婉聊了許多關於鳳初瑤的事。很多時候她都會在同源客棧照顧鳳初瑤，只有她們兩個人在，所以鳳初瑤會跟明蘭講許多自己的事。

有這些年的經歷，有各種各樣的想法，也有對未來的憧憬。

這個飽受苦難的女孩，能堅強的活到現在，實屬不易。

明蘭說：「還好有林小姐你，不然鳳小姐可能要瞎著過這一輩子了。那對她來說，是遺憾的，更是痛苦的。」

「對誰來說，都會是的。」林小婉沉聲說道。

如果沒有見過光明，那麼身處黑暗就不是不能接受的事了。

馬車行到先前住的房子外停下，林小婉給了些碎銀讓車夫去喝喝茶。起初車夫是不收的，但架不住林小婉執意要給。

現在這邊並沒有人，郭承翎已經去了新家。林小婉過來是因為還有些東西要打點收拾，該扔的扔，有需要留的要拿去新房子。而且，還有些話，是需要跟明蘭說的。

畢竟是大戶人家出來的丫鬟，最不缺的就是眼力勁兒，一進門就幫著林小婉收拾，手腳利索勤快，有這等素質，也難怪辛則成會捨不得人走。

林小婉看著明蘭忙碌的身影，驀得問道：「明蘭，我能絕對信得過你吧？」

還在彎腰收拾東西的明蘭聽到林小婉的問話，很快直起身來，轉過頭，有些茫然的看著林小婉。不過很快，臉上的茫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笑意。她說：「林小姐，雖然我不知道你是為什麼會問我這樣的話，但是您對我有救命之恩，我是個小人物，卻也懂得知恩圖報。而且，像您這樣的好人，我只希望您能一直好下去，我絕對不會做任何傷害您的事的。」

說完，眼神中滿是真誠，看著林小婉又補了一句：「我希望，您能信我。」

林小婉粲然一笑：「我信。」

如此真摯的情感流露，她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明蘭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她沒再多說什麼，而是轉回身去，繼續收拾起來。林小婉認真的看著她的背影，雖然心裏的疑慮並沒有徹底消除，但對明蘭卻已經有了十足的信任。

她本不想揣度的，用人不疑的道理林小婉怎麼會不懂？

但是，她的來歷，她相關的事物終究是令人匪夷所思的。關鍵是，許多東西對現在的人們來說，太陌生。

剛剛還在擔心安全問題的林小婉，下一秒就在考慮，明蘭能不能學的會怎麼使用。

直到明蘭的聲音再次出現，才打斷了她的想像。

明蘭問：「林小姐，還有其他要做的麽？」

林小婉四下看了看，搖頭：「應該沒了。」

而後，明蘭就安靜的退到了一邊，等著林小婉吩咐。

林小婉有所感，提醒道：「我是不是說過，你我之間不用這樣。就當朋友相交就好，本來也沒什麼主僕貴賤之分，你如果一直這樣，我還真不太敢把你留下了。反正現在也有你落腳的地方，我也放心。」

明蘭明顯一怔，然後辯解道：「我沒……我就是一直改不過來，在辛大夫那裏我也是這樣的……我儘快改，你看行不行？」

林小婉莞爾一笑：「行，當然行了。」

「事情做完了，那，我來跟你說一說以後要做什麼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