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婉這時候在想：能把剛才的想法都收回來麽。

是的錯！

是我想太多！

呸，哪有什麼善良的人！

林小婉嘆了口氣，擼起袖子，開始幹活。

早乾晚乾，都要乾呀！怪就怪自己，沒事多什麼嘴！

正心裡抱怨著麽，銀芷和翠竹兩人從外面進來。銀芷說：「小婉姐姐，我們來幫你吧。」

「想學做什麼菜啊？」林小婉打趣道，「我跟你們說啊，這女人啊，就是要上得廳堂，下得廚房，男人才會覺得你有價值。當然了，我覺得這話有點扯淡。憑啥我們女子就要樣樣都精通了？若是他們男人有能力，我們只要每天想著怎麼打扮自己就好了。」

「小婉姐姐，你說的這樣的男人，一般都靠不住。」銀芷說。

「你怎麼知道靠不住的？」林小婉打量著銀芷。

這一看，就把銀芷看的不好意思了。目光躲閃著，身體也調轉個方向，手上略顯慌張的收拾起已經切好的配菜，說道：「我……我也是聽說來的。」

看著銀芷的窘迫，林小婉就知道肯定不是這麼回事。但是既然銀芷不想說，也不會多問。

隨後翠竹說：「大周女子地位低下，不說尋常人家，就是官宦家眷大多都不得每日只顧著梳妝打扮。像夫人這般的，那也是因為姚家的支持，更是少見。而且，男人一旦有了金錢和地位，總是會變的。」

「也可能，他一直都是這樣的，只是以前的條件無法支撐他那麼做而已。」

這種想法雖然極端一點，但是不無道理。林小婉覺得，這應該就是翠竹自己的經歷，所以她的感覺會這麼深刻。

林小婉說了句不太著邊際的話。

她說：「男人有了錢就變壞，不只是這裡才有啊。」

女子地位高又如何？好比現代，也只是表面的高，或者是一種畸形的狀態罷了。

如果女子本身的思想不能改變，就是給她再高的地位，也沒用。

任何時代，都會有女強人，女精英，但是數量太少了。

那些耳熟能詳的女強人：孝莊文太后、羋月、慈禧、呂雉、武則天，即便聲名赫赫，但是她們終究沒能改變女人的思想，也沒有改變女人就需要依靠的男人的想法。

但，林小婉從不那麼覺得。

即便現在她成了親，也不希望就活在郭承翎的羽翼之下。

不知覺間，林小婉又想到了前世……那個傳言女人地位急劇上升的年代。

那個，有說很多女人要比男人強的社會。

但是，林小婉當時就知道，那不過是大多庸碌的女人，看慣了毒雞湯之後的可怕想法罷了。在她們當中的很多人，在過著，一邊鬧獨立，一邊要婚房的日子。

聽起來很正常……女人嘛，就應該被疼，被呵護。男人麽，就是要買房，要養著我，要哄我，還要做家務，還要……

總之，就是你要全能，否則就是不愛我，否則就是不配有女朋友。

林小婉想：這是不對的。

你可以要求任何東西，但是在要求之前，至少你要做到，能配得起這些東西。

林小婉甚至覺得，這種思想比當下的思想還要可怕。

畢竟，現在的人們思想裡的東西，並不矛盾。

聽了林小婉的話，銀芷和翠竹都有些茫然，她們問，這是什麼意思，林小婉隻回答說：「沒什麼，就是感慨了一下。」

之後的談話就比較沉重了。

翠竹說了她的經歷，確實比較淒慘，但林小婉告訴她：「誰離開了誰都能活著。即便只是自己一個人，只要能讓自己變得越來越優秀，日子並不會像你想的，離開男人之後就無法生活了那麼悲慘。」

「或許，還會更好。」

你若芳香，蝴蝶自來。

你若明媚，陽光自在。

林小婉此番話，就像是為翠竹打開了一扇嶄新的大門，門外的世界是那麼新奇，更加吸引人。

「我認識一個女子，過幾天她會來，我想你們也可以認識一下。」林小婉說，「她就有誰說女子不如男的豪情，我覺得你們都應該有。」

銀芷喃喃：「誰說女子不如男？」

翠竹也昂頭沉思。

然後，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誒呀！都怪你們。」林小婉回過神，「再耽擱，我菜都做不完啦！」

翠竹和銀芷兩人這才反應過來，手忙腳亂了一番，然後被林小婉趕了出去。

「銀芷，你怎麼把胡蘿蔔丁和黃瓜丁混在一起了？」

「翠竹，那個的皮不要刮掉。」

「還有，這個茄子是誰給我切成絲的？剛才還不是這樣呢……」

「你們兩個出去吧，去去去，去綉你們的花去。」

被趕出廚房的兩人臉上都有點難為情，回身看過去的時候，正瞧見林小婉在那愁眉苦臉呢。

她們不知道的是，讓林小婉愁眉苦臉的不是配菜被弄亂了，而是她肚子突然有點疼。

沒辦法。忍著吧。

肯定是這一天太過折騰了，路上也不知道是哪個缺德的，撒了很多半大的石子，不影響車走，但是一顛一顛的，讓人很不舒服。

但是，過了一會就沒什麼感覺了，林小婉也沒當回事，不知道怎麼現在又有了反應。

唉，太難了……

銀芷和翠竹兩人進了屋，有些擔心的跟劉氏念叨了念叨，然後問劉氏：「老師，小婉姐姐不會生氣吧？」

「她就是跟你們逗著玩呢。」劉氏毫不在意的說道，「這麼點小事，有什麼好生氣的。你們說她臉色不好看，估計是身子不太舒服吧。」

「那還是別讓小婉姐姐做飯了。」銀芷有些擔心。

「沒事，等會我去看看她就好了。」劉氏說。

若是林小婉聽到，肯定要覺得，這可是親娘啊，怎麼就一點都不心疼她了呢？若是放在往常，噓寒問暖一番肯定是少不了的，還有這飯菜，定也不會再讓她準備的。

但是現在，是怎麼回事了呢？

難道就像她跟佟掌櫃說的，現在劉氏看銀芷可比她親多了，心思都放在了銀芷身上，可是一點都不在意她了。

要說劉氏呢，當然也疼林小婉，一如既往。

只是似乎意識裡，她和林小婉的位置發生了轉變。

翠竹問：「小婉她不舒服，老師您是不是太冷淡了點？」

「啊？有麽？」劉氏渾然不覺。

但是翠竹這麼一提醒，好像還真是。

「沒事，你們倆去屋裡吧，可以看一看你們的綉活。銀芷，你也幫著翠竹看看，等會我再來。」劉氏吩咐著，然後面帶心事的走出了門，站在門口看著廚房裡的林小婉。

她不在意了麽？

但是這就是自己的親生女兒，自己一隻都疼在心裡，捧在手裡的林小婉啊。想起剛才的反應，好像確實像翠竹說的那樣……

一下子劉氏就有些憂慮了。

她想知道為什麼會這樣。難道是因為小婉長大了？還是說自己不愛小婉了？

劉氏就這麼站在門口，直到林小婉喊她。

「娘，你怎麼了？」林小婉從廚房出來，手再劉氏面前晃了晃，驚疑的看著劉氏。

劉氏回過神，不太自然的笑了笑，她說：「我來幫你。」

林小婉狐疑的看著劉氏，跟著她又回到廚房。

劉氏面無表情的收拾的灶台，然後就聽到林小婉問她：「娘，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

本想反駁的劉氏轉過身後，對上林小婉那雙擔憂的眸子，猶豫了猶豫，然後把剛才的事情跟林小婉說了。

她有點擔心，林小婉會十分在意。

甚至介意。

出乎劉氏意料的是，林小婉聽後，樣子看上去還有些開心。她笑著說：「娘，你不用多想，更不用放在心上。我倒是覺得，這樣挺好的。」

「哪裡好了？」劉氏苦著臉問。

我都不疼我閨女了，這還好？

都想抽自己幾下，讓自己清醒一點了。

「嗯，挺好的啊。」林小婉肯定道，「這證明，咱們倆的依賴關係互換了啊。」

劉氏聽不懂，讓林小婉給她解釋。

林小婉說：「娘，你本來就是個柔弱性子，雖然說為母則剛吧，但是誰還不想成為讓別人照顧的小公主呢。你現在呢，就是覺得歐我比你要……厲害，對，原本需要依賴您的我，成為了保護您的大傘了，而您心裡也接受了這種改變，所以就會下意識的認為，我是無所不能的，不用為我擔心。」

這番話，把劉氏說了個暈頭轉向，反應了好半天也沒明白什麼意思。

林小婉看著劉氏的表情變化，想了想後，說道：「我給您舉個例子吧，娘。」

「舉個栗子？舉栗子幹嘛？那東西那麼小，還用得著舉麽？」

這靈魂三問，直接把林小婉給問懵了。

我舉栗子幹啥玩意……

林小婉：「就是……打比方。」

劉氏：「比方是誰啊？欺負你了麽？你告訴娘，娘給你出頭。」

林小婉：……？？？

「我就是想說，可能在你心裡，我不再是您女兒了，反而更像您娘親了。」林小婉直接說，也不舉例子，也不打比方了。

劉氏皺著眉：「沒有啊，我還是覺得你就是我閨女啊。」

說不通了……

林小婉又想了好多種措辭，最後才終於把劉氏給講明白了。

劉氏恍然：「真的是這樣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