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四王叔哈的一笑：「千年後自當千年後再說，先過了眼前的難關，吳王，現在的局面便是如此，你在九州也是頗有善名，難道你真要因私廢公？」

可汗也道：「我潛伏在九州數年，唯一敬佩的人，便是吳王，吳王可莫要讓我失望啊！」

「哎~~」

凈光天女嘆了口氣：「朕其實也不忍心坐視紫姑娘娘作化封印，可是有了千年的緩衝，總好過現在就措手不及，朕知你與紫姑感情深厚，心裡不舍，可是為了大局，誰都可以犧牲，若是有一天需要朕犧牲，朕不會皺一下眉頭。」

「罷了，莫要再胡攪蠻纏，人家紫姑都願意！」

青衣老道不悅的喝斥。

眾人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凌厲。

其餘素心宗諸女、張玉巧娘，太平公主雖滿臉不忍，可是在大義面前，根本不知道如何開口，唯有春蘭四女，流著淚，緊緊拽著紫姑的袖子。

蕭業深吸了口氣道：「百萬年前，初代人皇以身化封印，百萬年後，封印破碎，九州可有改觀？」

「吳王，你倒底是什麼意思？難道你要與天下人為敵？」

李隆基冷笑道。

蕭業道：「問題不解決，光靠拖延不是辦法，今天能犧牲娘娘，千年後，又該犧牲誰？諸位先別盡說漂亮話，事情臨不到自己頭上，怎麼說都行，孤的意思是，索性打開大門，去混沌中尋求解決之道。」

「哈，你倒是說的輕巧，後果你可承受得起？」

李隆基輕蔑的笑道。

蕭業氣憤填膺道：「你以為本王不知道你的想法，無非是苟一時是一時罷了，千年內，你飛升成仙，九州存亡自然與你毫無關係，所以我絕不同意娘娘化為封印。

憑什麼？

憑什麼娘娘要犧牲自己保全自私自利的你們？

李隆基，我告訴你，我對你們這些人已經失去耐心了，口口聲聲大義，讓別人犧牲時就提大局為重，我就問一句，所謂的大局，到底是誰的大局？

我請諸位掌教宗主捫心自問，你們的所作所為，到底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自家山門？百萬年前，九州各宗門如真以大局為重，又怎會落到這般下場？

明神宗覆滅，不僅僅是初代人皇獲罪於天，也是人心徹底敗壞的開端！

我知道，肯定會有人說我不顧大局，自私自利，因私廢公，我無所謂，我從來就不是什麼英雄人物，更不想當英雄，不會為所謂的『大局』去犧牲，也不會允許我的親朋好友為『大局』去犧牲，要死大家一起死，想踏著別人的屍體苟且偷生，沒門兒！」

「你……堅子不可理喻！」

洪難大怒！

要不是在這裡，感應不到天道，沒法調用神通鎮壓蕭業，怕是都要動手了。

不過讓洪難心裡發虛的是，除了他，諸多宗門掌教均是默然，神色複雜之極。

「哎~~」

華蓋真人嘆了口氣：「吳王說的是，人心詭詐多變，世上從來沒有凈土，縱然我等心懷公義，卻也難保別人背後暗算，難，難吶！」

一名陰靈族開天哧笑道：「所以說你們人類是低等生靈，互相算計，自相殘殺，百萬年來，倘若真能團結一致，我族未必能佔到上風。」

紫姑狠狠一眼瞪了過去，便幽幽嘆道：「蕭郎，你的心意我領了，這是我的使命，再說化為封印也未必會死，最多再入一個輪迴便是！」

「不行！」

蕭業斬釘截鐵的拒絕，便道：「未必沒有別的辦法，娘娘剛才也說，是宇宙中枉死生靈的不公和怨恨影響了混沌，而在極陰之地的陽火，其核心是人性的善念，倘若搜集到足夠的陽火，將之送入混沌，陰陽相互作用之下，或許可以抵銷混沌中的惡念。」

李隆基冷笑道：「混沌無邊無際，就算你所說的有道理，那一點點陽火又能起什麼用？」

蕭業以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李隆基道：「齊王恐怕搞錯了一個概念，無窮大和無窮小，其共性是沒有邊界，因此在某種意義上，無窮大也是無窮小，你以為的混沌無邊無際，但也許只是一個無窮小的點，我們的宇宙，或許還有別的宇宙，都處於這個點裡面，所以在混沌中，數量不起絕對因素，因為他只是無窮小的一個點，星星之火，可以燎原。」

這話很難讓人理解，擱在現代，就是後物理學的反人類部分，要想理解後物理學，首先要打破原有的思維桎梏。

很多人把量子力學理解為微觀尺度下的物理學，但是宏觀也好，微觀也罷，只是我們的感知，微觀真的是微觀麽？

說到底，還是生命層次低下，沒法完全解析光所攜帶的信息，只能以自己的視角，從中截取一個片段，當作世界的全部。

李隆基剛想反駁，青衣老道嘆了口氣道：「眼見未必為實，我等便如那井底之蛙，以井為自己的世界，卻不知井外世界，吳王所言發人深省，不妨姑且一試。」

蕭業向青衣老道抱了抱拳，轉身向外走去。

「等等！」

紫姑喚住道：「你雖不懼陽火，但如何搜集？」

蕭業遲疑道：「才氣或許可以。」

紫姑不置可否道：「才氣終究有限，而陽火是自九州世界億萬年積蓄的怨氣中生出，未必能承載的住，須以五行之力束縛，春蘭、夏荷、秋菊、冬梅分佔木水土火，唯缺金，公主你且過來，釋放庚金劍氣。」

「是！」

太平公主頭頂，庚金劍氣衝天而出，春蘭四女也分別釋放出木水土火四氣，與庾金劍氣聚合在一起。

紫姑伸手一指！

她是神靈，又是頂級陽神，真元早已經異變，兼具法力與神力兩種性質，就見五行之力在神力的作用下，旋攪起來，如一道旋渦，越轉越快。

漸漸地，變成了黑白二氣糾纏在一起。

「五行化陰陽？」

青衣老道駭然變色。

世間萬物，由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進而化為五行，衍生萬物，而紫姑的手段，是逆轉五行，回歸本源，恐怕上界仙人都做不到。

『不愧是素女！』

青衣老道暗贊。

黃帝之師果是名不虛傳！

從素女飛升的時間來看，距離入輪迴不足百年，卻已經是金仙修為，可見其天賦達到了極其恐怖的地步。

仙人分為五等，分別是飛仙，天仙，金仙，大羅金仙，大羅混元金仙，每一等階，正常修行需要萬年以上才能晉階，尤其是天仙到金仙，更是一道天塹，無數天仙卡在門檻上，不得其門而入，因為金仙相對於天仙，是生命層次的又一次遷躍。

凡金仙，不敢說證得混元，最起碼大羅可期，大羅與金仙，沒有本質的差異。

漸漸地，陰陽二氣凝聚成一隻布袋，紫姑顯得有些吃力，面色略有蒼白，將布袋遞給蕭業道：「以此可裝載陽火，去罷，小心點。」

「嗯！」

蕭業接過布袋，返身回到極陰之地。

雖然陽火隨機生成，但蕭業已經捕捉到了生成的規律，只是捕捉有些麻煩，因為陽火在生成的瞬間，就會被極陰怨氣撲滅，只要抓住這一瞬間，才能成功。

數次之後，成功捕捉到了第一枚陽火，裝進陰陽二氣布袋中，有了第一次，捕捉的效率明顯提高，數日之後，布袋中已經裝了百餘枚陽火，承載能力也達到了一個極限，於是回返。

所有人都看向了雕花大門，推開，就是另外一個世界，從未踏足過，卻是萬物的起點，雖然進入其中，會面臨不可測的風險，更有可能永遠出不來，但是正所謂，朝聞道，夕死可矣。

既然已經決定要進去了，自然沒有人會退縮。

「誰來開門？」

凈光天女問道。

紫姑道：「此門只有我能開，但在開門之前，每個人需要在門上留下自己的精神烙印，方可藉助這件仙寶在混沌中行走，不至於迷途。」

說著，就將手掌按上大門，留下了一縷精神烙印。

眾人紛紛有樣學樣，都感覺與大門建立了一縷聯繫。

陰靈族人面面相覷，本來他們攜帶了族中至定，可以在混沌中互相溝通，可是誰都沒想到，黃帝會留下這樣的後手，直接廢了他們的準備，還要防止九州暴起襲殺。

可是到了這個地步，不進去也不可能，九州修士不會讓他們留在外面，死活不肯進的話，就只能在門外生死決點。

顯然，蕭業能在時空亂流中穿行，佔據了絕對優勢，可以攜帶頂尖陽神襲殺，反而在混沌中，大家又處於了同一起跑點上，不進也得進。

陰靈族人也陸陸續續的在大門上留下精神烙印。

紫姑伸手，一層神力蕩漾開去，大門緩緩打開。

門內，是深邃的黑！

這種黑，其實並不是黑色，而是空洞，虛無，沒有光線，彷彿什麼都沒有，卻又給人帶來一種心悸的感覺。

沒有人踏足，都在感應著門內的情況，可惜，一片虛無。

「阿彌陀佛，佛祖保偌，這就是空啊！」

洪忍激動的合什禮讚。

蕭業卻是莫名想到了真空零點能。

量子理論預示，真空中蘊藏著巨大的本底能量，在絕對零度條件下仍然存在，稱為真空零點能。

曾有科學家測算，其能量密度為10^95g/cm3，而宇宙中的粒子總數，只有10^80個，也就是說，一立方厘米的真空零點能，大於整個宇宙的總質量。

站在大門口，蕭業真正體會到了自身的渺小。

是的，我一腳踩下去，踏住的能量，就是好幾十個宇宙的總質量。

這樣的能量密度，蕭業已經沒法想象有誰可以利用了，別說混元大能，即便是先天生靈都不行，在如此之大的能量密度面前，什麼神通法術都是虛的。

哪怕你是無上大能，揮手可以打穿宇宙，可是你能撼動得了真空零點能麽？

近幾十年來，出現了與宇宙大爆炸完全相悖的宇宙起源論，大體是宇宙起源於少數量子間的波動，其能量的執位差，孕育出了宇宙。

蕭業立刻搖了搖頭，這種問題不能多想，想多了會讓心態變得消極，覺得奮鬥全無意義，直至心靈寂滅。

隨即便道：「法師怕是要白開心了，倘若混沌為空，那我們的宇宙從何而來，你看不到他，不代表他不存在。」

洪忍心裡，就象吃了顆蒼蠅一樣噎的難受，自己只不過是激動之下，隨口一說，至於這麼上綱上線麽？

可是他又不好說什麼，隻得再喧了聲阿彌陀佛。

蕭業微微一笑，一步踏入！

瞬間，蕭業不再感受到自身的存在，或許說，作為實體的他，已經沒有了，這是一種非常恐怖的感受，心裡湧出一種極大的慌亂。

但他是尋到了真我的人，下一刻，守靜篤，致虛極的意境降臨，才氣也在吞吐著，撫平著他那不安的心靈。

蕭業的心靜了下來，細細感受，這是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並不是靈魂出竅，而是除了意識，一切都化作了虛無，沒有身體，沒有真元法力，也沒有靈魂，唯有意識中，我是我。

每個人都在看著門內的蕭業，眼睛能看到，但是在感知中，蕭業消失了！

打個不恰當的地方，蕭業成了一段影像，可見不可觸。

「娘娘？」

張玉不禁握住了紫姑的手。

「不要擔心，他只是不適應，他的精神烙印在了大門上，再看看。」

紫姑安慰道。

「嗯！」

張玉勉強點了點頭。

蕭業依然站在原地不動，漸漸地，一絲若有若無的聯繫浮現，心靈感應到了雕花大門，門相對於他，似乎觸手可及，一念就可回去，又彷彿無窮遠，可望而不可及。

而自己所處的空間，或者不能說成空間，給人一種既無窮小，又無窮大的撕裂感，對世界的認知在這一刻出現了對立。

簡而言之，所有的認知都是矛盾的，世界觀被顛覆了。

不過蕭業早有心理準備，在進來的那一刻，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在最初的慌亂之後，心緒已經徹底平和，外放才氣，感知著這個奇異的地方。

在十八羅源徑中，了解到的天人之秘映現於心靈，呼吸、心跳、體溫一一呈現，蕭業覺得，自己重新有了形體，卻又多了種被束縛的感覺，彷彿給心靈套上了一層枷鎖。

『不對，雖然心靈戴上枷鎖，讓我很不舒服，可是世間哪有絕對的自由，沒有這層枷鎖，怕是會被混沌同化，軀殼既是枷鎖，也是保護。

世界上，從來沒有絕對善惡！』

蕭業回想起自己凝結灰極貴丹的過程，人性即為灰，可黑也可白，那束縛感，換個角度理解，何嘗不是保護呢。

雖然在混沌中，時空都不存在，但本來就沒有時間，時間是事物發展變化的過程，也就是說，只要抬腿走出一步，時間就會出現，又因位置變動，空間也會成形。

「喀啦！」

蕭業腦海中，如一道閃電劃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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