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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女兒我的家鄉》第148章 無題
蘇武追問了下,房為民猶豫著才說出實情。

原來傳統的造船工藝也屬於非物質文化遺產。然而這種手工工藝和絕大多數非物質文化遺產一樣,在現代化滾滾向前的工業體系裡差不多徹底被機械擊潰。

房為民認識的老造船匠是他老家的鄰居。據說是至今為止唯數不多還堅持著純手工製造傳統烏蓬船、畫舫及漁船的人。

這老造船匠現年已古稀,他姓張名海平。家族裡世世代代都是造船匠。

他父親之所以給他取這樣一個的名字,是希望孩子長大後造出的船能視大海如平地,所以叫他,海平。

張海平的造船技術來自於他父親。

雖然自小時候起他耳濡目染之下,就對傳統造船工藝感興趣。然而直到十四歲那年他才正式拜自己父親為師,成為一名造船工匠學徒。

和其他師兄弟一樣,往後十幾年的時間裡,他都是邊努力地學習手藝,邊乾著各種又苦又累的雜活過來的。

傳統方法建造一艘中型漁型大約需要一年半左右的時間,數百道的工序。他就花了整整十幾年的時間學習這幾百道工序。

最基本的磨板磨得不好他就天天磨;設計作的一般,他幾乎把附近海岸線上大大小小的船都畫了遍設計圖;模型作的不好,他就一個一個的作,以至他家好些年都不用擔心沒孩子的玩具或者柴火。

一學就學到二十四歲,他開始自己建造漁船,並於二十五歲那年下水並獲得人們的認可。自那起他就成了名專業的造船匠,仔細一算至今已經超過五十年。

蘇武聽著聽著忍不住流汗。

「房子,我要船的不大,頂多八到十二米。載重一千斤就行。張海平這樣的大師級造船匠就別驚動他了吧。」

房為民呵呵一笑,「這個自然,我當然不會去打擾張爺爺,而是準備找他的兒子。」

蘇武依然忍不住側目,「他兒子也至少五十多歲,怎麼也是個老造船匠,也會接我們這種小船訂單?」

「應該會的。」房為民沉默了會,「現代的機械造船又快又好,實際上張伯他們這些傳統手工匠已經很難接到訂單了。」

蘇武恍然,「房子你應該知道他們的電話吧?我們這就打電話過去下單。」

房為民又沉默了會。

「這個還真不知道。不過他家和我們家是鄰居,我只要問下家裡人就能得到他們的聯繫方式。只是……」

「只是什麼?」蘇武皺眉,「你小子什麼時候說起話來也喜歡吞吞吐吐的。」

房為民看了他一眼。

「據我所知,張海平的兒子張伯是他們「樓廣船製造傳統手工技藝「的四十三代傳人,然而張伯他的兒子因為沒有錢途,已經放棄了繼承這門手藝。」

蘇武一愣,忍不住心疼。

這門手藝幾十年前已經傳了四十三代,比整個養心谷都要古老,簡直快趕得上李雁的師門了。

房為民繼續道。

「因為後繼無人,張海平爺爺和兒子張伯一直都心急如焚。在我們上大一那年,因為孫子拒絕繼承手藝,他差點就去了,甚至張伯氣急敗壞之下還砸了不少造船工具。現在也不知道是個什麼情況。我得先小心打聽打聽。」

蘇武想想隔壁的馬叔以及半山腰上的李雁,不由感同身受。

他拍了拍房為民的肩膀,「那這事慢慢來,你先小心打聽吧。」

這一打聽就過了好幾日。

這天早上,蘇武和往常一樣,依舊去仙女湖晨跑,準備順道幫李雁挑水上山。

不過也有不同,和他一起跑步的除了布老虎外又多了一頭嗷嗷直叫的小獅子。

這段時間裡安安長得飛快,幾乎一天一個模樣。

半個月前它尚且不足六斤,現在已經飆到了二十三斤,體型已經比石端敏的小奶狗還要大,甚至快追上了蘇晚整個人的體重。

一時間,別說蘇晚就連文藍都已經放棄了抱著它走路的習慣。

布老虎是個笑呵呵的和善老虎,只是往日只有它陪蘇武跑步,現在看見路上又多了個小夥伴,難免有些吃味。

特別是看到這精力旺盛的小傢夥一直晃著腦袋東奔西跑,還一路嗷嗷地叫個不停。它隻覺得耳朵裡像進了團蒼蠅般,一直嗡嗡直響,沒多久便煩得腦袋都要炸了。

心裡不爽,布老虎就出手教訓這話嘮獅子,它一巴掌把小獅子按倒在地上,咕嚕咕嚕地威脅著。

安安當然掙扎不了,只能嗷嗷地向前面的蘇武求援。

只是它還沒喊醒前面主人,倒是把按住它的布老虎給氣壞了。

要一起跑步你就乖乖跑步,整天叫什麼鬼。偏偏叫還沒點氣勢,丟盡地肉食性動物們的臉。

嗷嗚!

布老虎氣沉丹田,對著小獅子的耳朵放聲大吼。

聲音之大,周圍山上的飛禽走獸都是一陣騷動,被布老虎按在爪下的小傢夥更是首當其衝。差點沒把耳朵給震聾,嚇得它瑟瑟發抖地抱住了腦袋。

小樣的,現在知道什麼是沉默是金以及一鳴驚人了吧。

布老虎得意洋洋地放開小獅子,正想去追蘇武討魚吃。然而它一抬頭已經看到那個身材挺拔的男人黑著張臉站在面前。

「阿布,今天你別想有魚吃了?」

蘇武恐嚇了一句。

他連忙把安安撿了起來,細細檢查了一遍沒發現什麼傷痕,這才放下心。

蘇武微微晃了晃,小傢夥終於回了神。

它心有餘悸地看了看下面訕笑撒嬌的布老虎,委屈地叫了幾聲後,緊緊抱住了蘇武的胳膊不放。

「這是怎麼了?」蘇武問。

兩傢夥連忙瞪著對方,你一下我一下的叫著。

蘇武搖了搖頭。

他可聽不懂,不過也能看得出這兩傢夥鬧了些矛盾。幸好布老虎出手知道輕重,否則就不是現在這模樣了。

「安安,扒緊了。」

蘇武見小傢夥不敢下地,隻好帶著它跑步。

反正他跑步時,也不介意胸前多個二十來斤的負重。只是才邁動腳,蘇武不得不停了下來。

安安擔心自己會甩下去,爪子上的利齒都彈了出來,差點沒扯爛蘇武的衣服,刺進他的肌肉裡。

「安安,要麼收起你爪子上的利齒。」蘇武拍拍小獅子毛茸茸的前肢,又指了指地上,「要麼自己下去跑。」

小傢夥當然聽不懂蘇武的話。

它見主人溫柔地拍著自己,連忙親熱地叫了幾聲,湊過來伸出小舌頭舔了舔蘇武的下巴。

蘇武哭笑不得,黑著張臉擦了擦下巴後,毫不猶豫把小傢夥摘下來放到地上。

「你自己跟上吧。」

他瞪了眼過來撒嬌的布老虎,「阿布你要再欺負它,今天就真沒小魚吃了。」

各自訓斥了頓,路上再無其事。

到了李雁家,她正在收拾東西。

蘇武先把水倒進水缸,才好奇地問道:「李奶奶你收拾這些東西,這是要去哪?」

「去你家,」李雁呵呵地笑了笑,直接道:「看看我的小徒弟去。」

蘇武無語。

蘇晚此時還沒有拜李雁為師,老太太這說法就有些無恥了。

話雖如此,他連忙羞愧地過來幫李雁收拾東西。

「該是我們把孩子帶過來拜訪李奶奶你才是,怎麼好意思讓你親自上門?」

「這有什麼。」李雁開懷地笑了笑,「碌碌無為地過了大半輩子,晚年時能找到個像晚晚這樣有天份的徒弟,我已經覺得賺大了,高興得想燒高香。別的也不多求。」

她道:「再說了你們家裡正在建房子,各種俗事繁多。這幾天老婆子把琴弦配製完成,也沒別的事作,正好出去走走。」

蘇武呵呵地點點頭,低頭看向李雁整理出來的東西。

東西不多,就一大一小兩張古琴,還有一些毛筆以及宣紙。

他眼前一亮,「這把小巧玲瓏的古琴挺可愛的,晚晚應該喜歡。」

蘇武愛不釋手地翻了翻,「它的歷史也很久嗎?小心被孩子弄壞了。」

李雁對此毫不在意,「這張幼兒練習琴確實有些年月。不過不像那張寒月琴一樣有上千年的歷史。」

她笑道:「小五你放心吧,弄壞了我再斫製一張就是。」

「斫製,是斫琴的意思吧,您老還會這技能?」蘇武不由用上了敬語。

「會的。」李雁臉色淡淡,不覺得有了不起的事。她指了指那張小的古琴,「古琴是我們國家傳統文化的結晶。通常來說它的長寬高都是固定的,對於著我們的傳統文化。」

「比如它的總長大概為三尺六寸六分,對應為一年一的時間。總寬為了六寸,對應的是前後左右上下這六合方位。厚度為兩寸,對應陰和陽……」

蘇武一臉的古怪,「李奶奶,如果我沒記錯,一年應該是365天?」

李雁呵呵一笑,「我們傳統曆法有閏日,所以要加上一天。」

蘇武這才恍然。

李雁又指了指古琴上的一排白點。

「這些點叫徽,一共有十三個。可以說這些徽最能說明古琴是中華傳統文化的結晶了。因為它象徵的也是一年的時間,而全世界只有我們有十三個月。」

蘇武腦裡靈光一閃,「我們有閏月,所以有時候一年有十三個月。」

「沒錯。」李雁點點頭,「一把古琴,琴頭的地方叫嶽山,琴弦如流水,流過十三徽的時間,回到底部雁足之下,沉澱於龍池鳳沼之中。」

「雁足?」蘇武看了琴下邊的兩隻圓溜溜的支柱。

「是雁足。」李雁呵呵一笑,「在過去大雁不像愛情,還象徵信譽。琴弦固定在雁足上,是希望它們能牢固,不負撫琴人的託付。」

「可以說琴自誕生起,就代表著苗紅根正的傳統文化。幾千年來它的一切包括長寬高等造型幾乎沒有發生過變化。不像古箏之類的其他樂器,有著不同的模樣。」

蘇武下意識地望了望那把小古琴,臉色古怪道:「那這是……」

「這是我們師門專門特製的幼童練習琴。」李雁笑了笑,「因為正式的古琴長度固定。小孩子人小手短,學習時通常沒法按到琴尾的幾個徽位。我們師門裡就偷偷斫製了這種小古琴,專門給孩子練習的。」

她笑著總結道:「自古以來,成年用琴在全國都可以在買到。而我們自己特有的幼童及少女練習琴,外面就沒法買了。所以師門有規定,我們得自己學著作琴,以保證一旦壞了能修能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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