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真潛下水已經快六十秒，是時候浮上來換氣了。」蘇武心裏嘀咕著。

他邊計著時邊緊緊捏著安全繩，如同摸著水下蘇子真的脈搏。

數到六十，蘇武心裏一緊，正準備主動把潛下水的蘇子真提出水面。

剎那間，嘩拉一聲，水面一陣翻滾，蘇子真自己已經浮了上來。

小男孩倔強地舉著繩頭，不管不顧滿頭滿臉的泥漿，放聲大吼。

「啊啊！」

呸呸！

「五叔，我把繩子……」

呸呸！

「穿過去了了了！」

呸呸！

魯迅說過：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可以看得更遠。

這會的蘇子真如果有這樣的學識，他也想這樣喊：按著小虎摸索出來的方法，繩子穿著得更輕鬆，而且更快。

蘇武一呆，很快反應過來，連忙把他提了上來。

蘇晴趕緊過來嘩嘩地用清水澆洗著蘇子真的腦袋。

「子真，你真把繩子穿過去了？」她還有些懷疑。

「晴姑姑，真的穿過去了。騙你的話，我就是小狗。」蘇子被水澆得難以睜眼，只能雙手捂著臉，唔唔地狂點頭髮誓。

「好，這就好。」蘇晴眉開眼笑地揉冼著手底下小男孩的腦袋。

蘇武不作聲，只是麻煩地把救援繩打好了結。他試著拔了拔，發現繩子果然牢牢繫到了妞妞腿上。

「子真幹得漂亮。」蘇武舒了口氣。

他回村並不太久，很多近幾年出生的小男孩和小女孩都不認得，但蘇子真例外。

蘇武十分清楚這小子在很多養心谷村民裡的印象。概括起來就是三個詞：頑皮，不懂事還不聽話。

其實蘇武並不覺得這些詞對個小男孩來說有什麼過錯。

比如蘇海，小時候的光頭大佬可不僅是個「調皮」就能形容的。

蘇武印象最深的是蘇海喜歡抱著鞭炮到處亂炸，炸狗、炸豬、炸大象都是常事，甚至有次他作死，還把自己炸到跳進祖祠前的水井裏。

馬嬸和蘇建國都不知道為了這個兒子，向其他村民們道了多少歉。

可現在長大的蘇海不也人見人誇嗎？

蘇武心裏默默地搖了搖頭，笑道：「子真你先回去休息，下來交給我們大人吧。」

「嗯。」蘇子真點了點頭。

他乖乖地撿起自己又濕又髒的衣服。一路上迎著眾人歡呼，他像個得勝的將軍般四下驕傲地揮舞著小拳頭，走回到文柏幾人的圈子裏老老實實坐下休息。

乖巧聽話到很多了解他的養心谷村民都忍不住側目。

蘇武收回目光，他朝著遊客們拍了拍手。

「各位兄弟姐妹，大家站了這麼久，都看累了吧。不知道下來你們還有沒有力氣把大象拉出來？」

眾遊客哄然回應，一個個紛紛捊高袖子挽起褲腳。

「還沒動手就能站累？蘇先生你開什麼玩笑。我們是純爺們，又不是娛樂圈那些奶油小生，手破點皮都要鬧著上醫院。」

「就是，下來就看我們的吧。養心谷四五歲的小孩都那麼能幹，我們這麼多大人可別被他們比了下去。這有人直播著呢。」

「說到直播。來之前我把女兒留給她媽媽，沒讓跟過來。她剛才打電話過來說在直播間看到了我。我可不想讓女兒失望。」

「這位大哥，你女兒就算失望也還會是你女兒。我就比較麻煩，女朋友也在盯著直播間呢。」

「反正大家努力吧。我們這兒一共一百二十多個成年人，就算每人六十公斤，也有七噸多重。不信拉不動四噸多的大象。」

說著，一堆人紛紛走到兩條救援繩前站好。

作為現場唯一的主播，盧修傑也被這場景弄得熱血沸騰，他忍不住咳了兩聲。

咳咳！

「各位直播間的朋友，不好意思。現場的氣氛實在讓主播站不住。我不想就這樣在一邊呆站著，冷眼看這麼多兄弟姐妹齊心協力地救大象。」

「一會兒我會固定好手機，也上去幫忙。只不過這樣一來直播間的視角就變成了固定方向，無法再展示現場更多的方向，所以請大家見諒。」

盧修傑的話音剛落，直播間的彈幕瞬間爆炸。

有大量支持他上去幫忙的，也有很多人不敢苟同。

按他們的意思，反正現場已經有一百二十多個成年人出手。就算主播上去幫忙，其結果也差不了也多少。眾人如果拉得動的話，他上去根本沒意義。要是拉不動的話，就算多他一個估計也還是拉不動。

盧修傑默默地搖了搖頭，他的驢脾氣又上了來。

如果每個人都這樣想，多他一個不多，少他們一個不少。那不用拉結果都已經很明顯，肯定是拉不動。

直播間的這頭，蘇武家院子

蘇晚和石端敏趴在莫文斌孫女的手機前，看得繃緊了小小的身子。

小姑娘暫時隻認得寥寥的幾個漢字，彈幕上密密麻麻的信息她還一個都看不懂。

「敏姑姑，」

蘇晚用身子蹭了蹭旁邊的石端敏。小女孩子最是喜歡色彩鮮艷的東西，她好奇地指著屏幕上嘩啦啦刷新的禮物，「這些飛機是作什麼的？」

石端敏遲疑了一下，吱吱唔唔地說不上來。

對她來說，手機直播甚至手機本身，她也不比蘇晚了解多多少。

呃！

「上面寫有飛機是贈送的禮物，應該是送給你二一哥的。」石端敏指著畫面上揮舞著拳頭、驕傲到尾/巴快翹上天的蘇子真。

「你二一哥剛剛幫妞妞系好了繩子。大家覺得他幹得好，便送他一些禮物。」

「……」莫文斌的孫女情不自禁地扭頭望著信誓旦旦的石端敏，一臉的古怪。

禮物？

蘇晚回過身子，若有所思地朝身後的正屋看去。

她昨天擺攤賺了很多很多的錢。

用她舅舅文柏的說法，就是蘇晚要花很久很久才能把那堆錢花完。

小姑娘正苦惱著該怎麼花。

不過其中一部分，在擺攤之前蘇晚就已經和石端敏她們一起就有了規劃。

那就是把錢換成禮物然後送給其他家人，這一直是她們幾個小姑娘的心願。

除此之外蘇晚還有個私心，就是想再買些大雁蛋送給飯糰。這樣飯糰把小雁孵出來以後就可以乖乖呆在家裏，不用再飛來飛去找它家族的其他大雁。

「敏姑姑，」蘇晚湊到石端敏的耳朵邊，神秘兮兮地問道：「能孵出小雁的蛋蛋要多少錢？」

「這……」

石端敏從手機屏幕前抬起頭，一下子又卡了殼。

這同樣大大超出了她的知識範圍。

「應該……和雞蛋差不多吧。」石端敏歪著腦袋給了個答案。

蘇晚鬆了口氣。

馬嬸養有不少母雞，每天蘇晚都能跟著她撿到一小籃子雞蛋。那東西通常隨便讓小姑娘拿來扔著玩或者安安咬著吃，從來不要錢。

這樣啊。

蘇晚眨了眨大眼睛。

要不多出的錢就讓爸爸買禮物送給幫忙救妞妞的小夥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