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莫文斌一行又送走一些遊客，蘇武總算可以好好陪女兒幾天。

但他還是沒辦法悠閑下來。

一方面他得給石端敏進行針灸治療，這不怎麼費事；另一方則是給蘇晚籌集各種動物，為她的生日抓鬮儀式作準備。這就比較麻煩。

這些年養心穀人丁再凋敝，每年還是會有孩子出生的。是乎每年也都會有女孩的抓鬮儀式舉行。

因此蘇武實際上只要到祖祠看看其他孩子抓鬮所需要的小動物，就大抵差不多了。但蘇武還是忍不住有些焦慮。

馬嬸見他焦慮得坐立不安四處亂轉，不得不出聲安慰。

「小五，你也用不著太擔心。」

「全世界動物很多而且千奇百怪，但孩子抓出來其實也就那些。大多都是常見的小狗、小貓、小鳥以及兔子狐狸什麼的。村子裡應有盡有。你安心好了。」

蘇武點點頭。他有這裡長大的記憶，知道馬嬸說得是事實。

像蘇小牛的咕咕猴，還有蘇小蘭的布老虎都算比較出格的。其他大多數小姑娘抓出來的大多是些普通的小狗小貓。

「嬸子，我也很想放下心的。」蘇武伸手梳了梳旁邊女兒的劉海，語氣裡有些彷徨。

「別的孩子都從半歲開始舉行抓鬮，第一次沒找到喜歡的動物，還有一歲，一歲半……」

「晚晚的年齡已經不小了，正常情況下她這個年齡的孩子應該能跑能跳會說會唱。如果不準備周詳點，萬一……」

「呸呸呸！大吉大利。萬一你個頭，壞事不靈好事靈。」

馬嬸抬手重重給蘇武腦門來了一下，她殺氣騰騰的罵道：「小五你胡說八道什麼，這次肯定可以抓到的。」

「是是是。」蘇武縮著脖子，不敢反駁。

蘇晚這會正醒著，雖然她的視線並沒停在旁邊的父親和馬嬸身上，但也知道奶奶揍了她爸一巴掌。

「奶奶奶奶……」小姑娘暫時只會這個詞，唔唔唔地摟著馬嬸的脖子，不允許她打自己的父親。

「好好好，晚晚乖。奶奶不打，奶奶不打你爸爸。」馬嬸連忙安慰懷裡的孩子。

「老頭子，快出來！」馬嬸明顯也急了起來，她抱起蘇晚喊房裡的蘇建國，「我們一起去祖祠看看還需要為晚晚準備些什麼動物。」

蘇建國正在忙著研究客戶們需要雕塑的東西。收了那麼多的訂金，他總不能一直不乾事。

臉上還掛著副老花鏡，蘇建國走了出來，他忍不住小聲嘀咕。

「我們又沒生過女兒和孫女，哪知道要準備什麼動物？」

馬嬸柳眉一豎，音調又高了幾分，「死老頭子，你剛嘀咕什麼？」

蘇建國在外面也是能扛著百八十斤木頭面不改色行走如飛的人物。這會在馬嬸的高音轟炸下，卻也忍不住一哆嗦。

「沒說什麼，老婆子你應該聽錯了，我可沒說什麼啊。大家快走！」

「會有的，嬸子你放心。孫子很快會有的，孫女也會有的。」蘇武果斷為馬叔轉移仇恨。

「黑子昨天打電話給我，說他學車時好像看上了一個女孩。對方似乎對他也有那麼幾分意思……」

果然，馬嬸立即忘了丈夫的那點小嘀咕，連忙眉飛色舞望著蘇武。

「真的？我怎麼沒聽黑子提起。那姑娘叫什麼，長得怎麼樣，家裡是哪的？」

蘇武攤了攤手，「這些問題嬸子你該問黑子，我也不清楚。」

馬嬸喜滋滋地點頭記下。

蘇武默默擦了把汗。農村裡像馬嬸這年紀的婦人極少隨身帶著手機，自己這才沒當場被電話揭穿。

沒走多久，遇到抱著小奶狗的石端敏和她母親葉婷。母女兩聽蘇武這麼一說，便興緻勃勃地跟了上來圍觀。

養心谷的祖祠並不限制外人的進入與參觀。只是現在不是什麼大節或重要的日子，祖祠的正大門沒有打開，還有那高高的門檻更沒有卸下來。

一行人從旁邊的小門進入。

養心谷的抓鬮儀式基本上全族矚目，而且每年至少會舉行一次以上。因而在祖祠的西廂外設有專門抓鬮的地方。

一行人信步進了西廂，很快在樓閣亭台間看到一處寬敞的空地。地上用青磚鑲了一圈又一圈大小不一的環。每個環上都雕滿了精美的圖案，有鮮花有飛鳥，有仙鶴還有遊魚。看得幾人眼花繚亂目不瑕接。

「這就是抓鬮的地方，好漂亮。」葉婷好奇地張望，「這些美麗的圈圈是幹什麼的？」

她準備在養心谷長住陪女兒，正在努力跟蘇晴學習本地的方言，抓住一切說話的機會練習發音。

「就是抓鬮用的。」蘇武指了指圓圈中間，「中間通常放有輛童車。然後周圍大大小小的圈圈裡放上動物。」

石端敏興緻昂揚地把她的小奶狗往一道弧上一擱，她揚著燦爛的笑臉，問道：「叔叔，就是這樣嗎？」

「就是這樣。」蘇武呵呵地點了點頭。

「抓鬮那天祭祖告靈後，孩子放在中間，用童車推著走，沿著圈圈逐一經過各種動物。要是遇上自己心儀的，孩子們會自己伸手去抓。」

「就這樣完了？」葉婷有點難以置信。

看著地面上陣勢龐大且複雜精美的圖形，她還以為這抓鬮儀式得像電視裡舉辦什麼神神叨叨的儀式一樣，又是祭天又是禱告或者吞火吃蛇那麼麻煩周折。

蘇武哈哈一笑。

「原來確實挺複雜的，基本上抓個鬮得花上大半天的時間才能結束。不過這抓鬮儀式每年都舉行，加上年輕一輩越來越不在意這些傳統。除了孩子的直系親屬，其他人也懶了。慢慢就變得和認祖歸宗一樣，隨便唬弄一下就好。」

「太可惜了。」看著地上複雜而精美的環飾，葉婷滿臉的遺憾，「現在不是提倡傳統麽。養心谷這抓鬮儀式其實也可以大放光彩的。」

蘇武不置可否。

他現在可沒心思理會什麼儀式大放光彩的事情，一心隻想女兒順利抓到鬮找到自己喜歡的動物恢復正常就行。

西廂的耳房裡留有資料冊，上面詳盡地記載了各家孩子抓鬮時所用到的動物，蘇武這行人的目的就是它。

得到看管族老的允許後，馬嬸吩咐三個大人一股勁地把所有的冊子搬到花廳。

真是不翻不知道，一翻嚇一跳。

歷代的父母為自家女兒們的抓鬮可算費盡了心思。籌備到的動物五花八門，看得幾個大人目瞪口呆。

蘇武拿出手機，開始記錄每一種動物，越記錄他越是黯然。

資料冊上有正常的貓狗豬牛，也有罕見的豺狼虎豹；有隨處可見飛鳥遊魚，還有珍稀的仙鶴雪豹。

抄著抄著，蘇武都有些麻木。

估計要是發現上面出現西方的恐龍、哥斯拉、金剛以及奧特曼或者東方的青龍白虎朱雀玄武之類的神獸，他也不會太意外。

幸好這個世界裡沒有這些扯蛋的外國大片以及養心谷的人腦袋還算正常，蘇武抄了半天，愣是沒發現這些東西。

「這個，」葉婷忽然指著上面的丹頂鶴，詫異地問道：「你們不會真去捉隻丹頂鶴回來，然後放在環上供孩子們抓鬮吧。」

「那能呢。」蘇武哭笑不得地搖了搖頭，「一般都是馬叔雕個小的丹頂鶴出來或者到外面商店買個模型，放上去供孩子們挑選。萬一真被選中了。我們再想辦法。」

「怎麼想辦法？」葉婷睜大了眼睛，「比如那頭布老虎，難道你們到虎穴裡摸出來的？」

因為石端敏喜歡和老虎玩，其實她早就想問蘇小蘭的老虎還有那頭叫妞妞的大象是怎麼搞到的。

而且莫文斌這些官到了養心谷，它們還敢光明正大出來玩耍。

蘇武哈哈一笑。

「阿布和妞妞算什麼。你要是在這裡住久點，會看到村子裡還有國寶熊貓呢。」

「不過它們的主人出嫁了，熊貓便呆在附近的竹林裡很少下來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