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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法門之英雄無敵》第一回 神力拓荒宇 濁酒說英雄
第一回神力拓荒宇濁酒說英雄



宇宙無邊無際,無始無終,生命和靈性卻如同宇宙的花和果實,自也無處不在,若無生命和靈性,奚誰知宇宙之無窮與法力無邊,但生命卻又因著宇宙的變化萬千而多姿多彩,種種形態不一,也是無窮之數。

吾人生於此生此世,本是滄海之一粟、宇宙之微塵,受宇宙無窮幻像之媚惑,自是樂而忘憂,不知老之將至,但對宇宙及生命的本源如何不生驚喜而思洞悉其竅要,但於古往今來之浩繁捲軸中,雖稱芸芸種種,其實隻癡迷兩個字,皓首窮經,寧有止日。正憊懶時,卻於海外傳來若乾文字,並不同於罕有人識之泥版石刻,卻是些生動有趣的圖文故事,頗堪玩味,又富足宇宙玄機,生死門道。遂不揣冒昧,似參禪悟道一般,穿鑿其中,附會其事,成就一篇文字,為志其所出,仍題為《英雄無敵》。

原作中本無一定之時間地域,並人物也是虛構,此正合無名無執,道本虛無之法理。故讀者亦不必拘泥於事實,隻當是宇宙中隨處可見、隨時發生的一段軼事。

若說宇宙和眾神恰如雞和蛋的關係,卻不知誰先誰後。其實二者都不能脫出物質和精神的藩籬,本是一而二,二而一的道之本體。如同宇宙運行不息,眾神也不能安祥,便也遊盪於宇宙之中。

宇宙雖非荒漠,但生命的產生卻需絕大機緣,更離不開眾神呵護。銀河中這粒星辰雖如滄海一粟,得天地造化,卻孕育許多生命,不知經歷千世萬世,生命精神凸現,隱隱已成世界。世界需要主宰,眾神豈能越櫥代庖,一面排解天地災異,一面依物競天擇、適者生存的規則要從眾生中選擇領袖。但造化弄人,幾度興衰,眾神幾乎便要放棄。

又不知經歷幾千世,方於古猿中進化出一些實力不凡的種族,漸有領袖群倫之勢,而好戰之性更甚於各界生靈。眾神憐其來之不易,頗為眷顧,一面啟發引導,一面於無休止的戰爭中也不免泥足深陷,攪在一起。從海外傳來的文字中,顯示此間人鬼相伐、魔獸爭霸,已歷四世,更於第三世引發出一場毀天滅地的大災難,便是「末日之戰」。幸得眾神似有先見之明,於經綸天地之時已暗伏玄機,「終結日」便開啟傳送門,將飽受末日之苦、岌岌可危的各族一併引渡到新的空間,便是新大陸。而古大陸或則陸沉,或遭封禁,似已成為生命禁區,為人所不知了。

新大陸本有一些原居民,並不識戰爭,如處世外桃源,但眾神一**之仁,便將此地也陷入萬劫不復的戰火之中。

所幸此時各族元氣未復,戰爭尚限於局部,並不似古大陸中接連暴發規模宏大的世界大戰。局部戰爭塵埃落定,新大陸也如古大陸一般,依種族建立起一些王國。本書講述的是「終結日」後諸種族來到新大陸十五年後的一段故事。



終結日,我和擁擠的人群一起,試圖穿過傳送門,我太小了,又很害怕,在到達傳送門之前,跌倒了,是泰-艾瑟隆,一位偉大的天使長抱起了我,飛越傳送門。

他把我交給了詩妃娜媽媽,他的名字是媽媽後來告訴我的,此後再也沒有見到他。

我們和逃難的人群一起,想要尋找一片安寧的土地,在一條雜草叢生的野徑旁,發現了凱恩。當時他在繈褓中熟睡,身邊有個大包袱。

凱恩的出現令我欣喜異常,他使我年幼孤獨的心獲得了極大的安慰,我一下子變得長大了似的,我已經不是小孩子,我得照顧他。所以詩妃娜媽媽讓他叫我姑姑,我其實更想有個弟弟。

伴隨凱恩的大包袱除了銀兩還有幾件稀奇的東西,媽媽讓我好好保存,等凱恩長大了交給他,也許能通過這些東西找到他的親身父母。那些東西很奇特,我偶爾拿出來琢磨一番,也看不出什麼名堂。我不想請教索裡爾,這關係到凱恩的秘密,等凱恩長大了由他自己決定如何鑒定這些東西。

我之所以在十六歲的時候就勇敢地站出來領導大家,多半源於長期照顧凱恩的原故,從他眼神中我看到了信賴和期待,我不能總是像個弱小的野丫頭四處躲藏,尋求庇護,這樣會令凱恩弱小的心靈受到太多的傷害。

謝天謝地,我終於成功了,建立起自己的王國,凱恩終於可以放心地成長。

每當看到他歡快的模樣,覺得自己所受的苦終於有了報償。

傳令兵通報索裡爾求見,大約西線戰事又有了新情況。也許是宿命,我們的前世今生註定要與野蠻人作戰。在舊世界,奇高的殺人部隊殺害了我的父母,現在,這些自稱是奇高的繼承者的傢夥還在四處燒殺搶掠。

「陛下!」索裡爾躬身施禮,他從來恭謹認真,禮數周到。

依梅利婭從沉思中醒來。

「索裡爾,有什麼新情況嗎?」依梅利婭更想問他凱恩的近況如何,但必須先公後私。凱恩一直在魔法學院學習,但他更喜歡跟隨索裡爾,便拜索裡爾為師,和索裡爾的養女索斐一起,成為索裡爾的內弟子。

「野蠻人一直同我們打遊擊戰,我們兵力不能太分散,戰況僵持,沒有進展。但近幾天的情報顯示,野蠻人獲得海外勢力的援助,正在梅翰姆一帶集結,揚言反攻。我命令高哲將軍收縮兵力,準備會戰。陛下有什麼旨意?」

「一定要弄清他們的集結情況,如果勢力太大,不要硬拚,可考慮後撤一些。野蠻人內亂不止,強勢難以維持。」

「我們一直同小股敵人作戰,難收戰果,這次敵人主動集結,正是一舉全殲的好機會。」

「索裡爾,我不相信將敵人一舉全殲的神話,沒有人能夠做到。我只希望有安寧的邊境,國內民眾能夠安居樂業。」

「將軍們好不容易等到這一天,他們一直在羞辱敵人,誘其決戰。」

「我理解他們的心情。我們一直被稱為新世界最強大的國家,可世界需要秩序與和平,而不是征服。野蠻人是永遠不會被征服的,舊世界的毀滅就是源於這個夢想。」

「我會將陛下的旨意下達,堅守待變,不要輕敵。」

「野蠻人是很少玩花招的,他們一旦集結完畢,勢必開始反攻。我希望你予以足夠重視,在艾斯哥要塞設置第二道防線,一旦戰事吃緊,主動後撤。你親自去,帶上足夠的兵力。」

「在西線我們已經集結了王國一半的兵力,繼續增兵的話,如果奈克羅斯突然進攻,情況會很糟糕。」

「高澤斯是個有思想的人,如果要進攻我們,兩年前就會這麼做。」

「那時他建國不久,不想樹敵太多,現在他平息內亂,養兵兩年,就兵力而言,已經超過我們。」

「這是亡靈族的優勢所在。如果高澤斯發動進攻,我們再多兵力也沒有用,除非與野蠻人講和,這也是我們不能硬拚的原因。不過我相信高澤斯還不會進攻我們。」

「陛下明見,希望野蠻人也能注意到這一點。一旦我們兩敗俱傷,高澤斯必定有所行動。」

「如何與奈克羅斯打交道才是最令人頭疼的事。」

「凱恩最近怎麼樣?」

「他很好,進步很大,不過他對生命魔法的興趣似乎更大。我這次領兵出征,該放他假,好由陛下親自指點。生命魔法我不擅長,他也很想**陛下。」

「他快十五歲了,難免有自己的愛好和興趣,但我還是希望他能學好秩序魔法,他始終要面對戰爭。」

「生命魔法在戰場上作用也很大,只是不長於進攻。」

「我該聽聽他的想法,也許他想成為一位牧師。」

「或者一名聖戰士。」

「衝鋒陷陣?他不是一個好勇鬥狠的孩子。」

「如果始終要面對亡靈族,我到希望他能學一些生命魔法。」

「索斐的興趣如何?」

「您是她的偶像,她當然全心全意地要成為一名戰鬥法師。」

「有你這位名師指點,她將來的成就必定在我之上。我真希望他們快些長大,雖然必須面對戰爭。」

傍晚時分凱恩回來了,他是宮中唯一不需通報就可直入后宮的人。

依梅利婭早已透過窗戶看到他急匆匆的樣子,心裏琢磨他會有什麼要緊事。

凱恩已經是個成熟少年,見女王正凝視窗外,還是有些拘謹:「姑姑,我回來了。」

依梅利婭微笑著轉過身:「急匆匆的,有什麼要緊事嗎?」

「索裡爾老師要上前線,我想一起去。我不能老是呆在宮裏,而且老師不在了,我沒處學習魔法。我要跟老師去戰場上學,這樣會更容易些。」凱恩將想好的理由一口氣說了出來。

女王還是有些吃驚,但從他認真的眼神中看出,這次不容易勸阻。「你不是一個小孩子了,快比我高了,但上戰場還早了些,索裡爾老師不會答應的。聽說你對生命魔法很有興趣,這一段時間我會教你一些。」

「我想先上戰場長點見識,不然我學不會新東西。老是在家裏學,反而會忘記。姑姑,你跟老師說說,他一定會同意的。你幫幫我,不然我快悶死了。」

「但是,我該怎麼向老師說呢?而且,你要去,索斐也要跟著去。戰場可不是玩的地方。」

「我們可以瞞住索斐,出征的時候我躲在馬車裏。我一定要去。」

「躲在馬車裏的將軍,我可是第一次聽說。我跟老師說說看,不一定成功呦。」

索裡爾總算答應了,考慮到凱恩的身份,只能便裝相隨,對將士們也要保密,否則王子出征可是驚天動地的大事,連敵人也會加倍警惕。

接下來的三天女王在興奮與焦慮中渡過,她比凱恩更盼望著這一天早點到來。凱恩必須成長起來,他註定要擔負起王國的重擔,可是女王還沒有來得及為他準備一套像樣的戰袍。

依梅利婭將凱恩叫到身邊,親自為他量體裁衣。女王是個出色的手藝人,長期以來一直堅持自己縫製戰袍。

穿上戰袍的凱恩更像個出色的少年將軍,他興奮異常,躍躍欲試。

依梅利婭取下一柄銀光閃閃的寶劍,遞給凱恩:「凱恩,這是我用過的最好的劍,它的名字叫『諸神之劍』,雖然被瑪格納斯的血抵消了魔力,但它仍然是一柄鋒利的劍。你要記住這把劍的來由。

「傳說上古時候,犧牲之神嗜殺無度,一位偉大的戰士、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都叫他光明武士,他也是在你這樣的年齡就發誓要消滅犧牲之神,結束屠殺。他打敗了許多惡魔和龍,到達天堂,在眾神的祝福下,鑄造了這柄具有屠神力量的寶劍。他重返人間,用這柄劍消滅了犧牲之神,實現了他的誓言。

「當王國籠罩在瑪格納斯的魔法陰影之下時,我受索裡爾老師的啟示,終於找到了它。同樣是這柄劍,摧毀了瑪格納斯不朽的靈魂。」

女王同瑪格納斯的決戰凱恩耳熟能詳,但他還是第一次聽到光明武士的事,特別是光明武士也是在同他一樣的年齡就踏上了征途,凱恩不禁悠然神往。

「姑姑,那光明武士後來呢?」

「光明武士和犧牲之神激戰了一年零一天,最後同時擊中對方,勝利是必須付出代價的。凱恩,我希望你記住,戰爭不是最好的生活方式,雖然我們終日面對戰爭,我們一定要努力結束它。你不要沉迷於戰爭,更不能嗜殺。」

凱恩聽不懂女王的告誡,仍虔誠地接過飲過神血的諸神之劍,興奮的神情變得沉重,彷彿一下子變成了一位憂心忡忡的光明武士。



前往艾斯哥要塞的行軍途中不斷有地方部隊奉命加入,來自前線的消息也越來越多、越來越壞。

早在同瑪格納斯的戰鬥中,索裡爾就在麵包師霍利斯的幫助下建立起一隻以侏儒為主的間諜部隊,在內戰中起到很大的作用。這些身材矮小的侏儒善於偽裝成各種形態潛藏,並且他們都是多才多藝的雜耍藝人,廣受歡迎,而且人們習慣於忽略這些「微不足道」的人,因此他們是充當間諜的最佳人選。內戰結束後他們被派往各地繼續從事收集情報的工作。連續幾天裏索裡爾收到間諜們以各種方式傳來的情報,內容遍及方方面面,其中最令索裡爾擔心的是敵人已經知道凱恩隨軍的消息,並制定了一項暗殺計劃,竟是由臭名昭著的傭兵組織「藍月亮」負責實施。索裡爾對這個起源於海上的拜月教組織知之甚祥,他們自從被金海女王塔尼-巴芙擊潰於海上,便向大陸發展,曾多次參與各族內戰,受到各國通緝,此次他們沖著凱恩而來,倒是令人防不勝防。

凱恩是個令人寬慰的孩子,他熱情而主動地打理行軍中的瑣碎事,特別令那些知道他身份的將軍們振奮異常,但索裡爾的心情還是越來越沉重。自從侍奉依梅利婭女王以來,他知道對女王來說沒有什麼東西比凱恩更重要。索裡爾經歷過太多困難與挫敗,從來積極樂觀,但對凱恩,他深感責任重大。

英明女王的顧慮漸漸變成事實,此次面對的可能是建國以來最慘烈的一場戰爭。野蠻人集結了超過二十五萬大軍,還在集結中,總數漸有超出之勢,而且間諜報告野蠻人軍中出現了不少高級兵種,其中善於攻城的獨眼巨人部隊是最令人頭疼的。

連續煩燥了幾個晚上,索裡爾想到一個主意,也許可以解決目前面臨的難局。他叫來了凱恩。

「凱恩,這幾天前線不斷傳來新消息,我考慮了幾個晚上,想到一個注意,但必須有可靠的人通知女王陛下配合。我希望你能幫助我完成這個任務。」

「老師,您讓我回京報告情況?能派其他人去嗎?」凱恩不想在這時候離開,他越來越感受到了戰爭的氣氛,這幾天他日夜琢磨魔法和劍術,決心和將士們一道衝鋒陷陣。

「凱恩,我注意到你的頭腦冷靜和組織能力,這令我很寬慰,你會成為一名出色的將軍,我希望陛下能給你更多的機會,你不能再處於庇護之中。我希望你回去向女王復命,並請她給我派一隻預備隊,我已向女王建議,預備隊由你親自領軍。你要好好表現,不要辜負女王的期望。」

「可是我剛剛開始學習,可能還不能帶領軍隊。」

「我讓勞溫做你的副將,他是一位資歷很深的將軍,我在給女王的密信中已經闡明了一切。」索裡爾遞過一個白臘密封的竹筒,「你要在一個月內往返,將預備隊在艾斯哥設防,屆時我們的主力會主動撤退至此,預備隊佈防情況是勝負悠關的大事。」

「好吧,我會儘快趕回來。」

凱恩一行十餘人快馬回京。索裡爾兵分兩路,一路由侏儒將軍費迪勞克率領徑赴艾斯哥設防,一路親自率領快速趕往梅翰姆。他對凱恩的援軍並無多大期望,但必須放下包袱才能輕裝上陣。他心裏對女王有一點愧疚,但相信女王能理解他的心情。畢竟不能讓凱恩第一次上戰場就冒太大的風險。

凱恩的衛隊首領叫霍爾曼,盜賊出身的霍爾曼精通偵察與潛行,對地形有特殊的認知能力,不知他是否已經知道凱恩的身份,對凱恩神情恭順。

霍爾曼不厭其煩地將地形道路一遍遍地講解給眾人聽。大路是凱恩隨軍南下走的路線,距首都有七天路程,途經卡帕、基裡阿霍恩,直達阿坎尼亞;另有一條捷徑是哨探們常走的,經瓦塔加山脈,渡過朗格頓河就到,約四天路程,不利大隊人馬行走,沿途盜賊出沒、野獸較多,也離奈克羅斯邊境較近。

凱恩仔細研究地圖,決定走小路。

接連兩天日夜兼程,凱恩對霍爾曼頗有好感,這個性格孤僻的漢子自尊心極強,但對凱恩極友善,一路上非常細心地指點凱恩各種偵察技能,這些探路、偽裝與潛行的伎倆對凱恩來說極為新鮮,從沒有人教過他這些,令他獲益匪淺。

霍爾曼以前是個盜墓賊,不合盜到幽靈王德萊加的墓穴,差點變成一隻骷髏,在同伴布澤拉斯特捨命相救下終於逃脫。為替同伴報仇,他加入了來此尋找彩虹水晶的索裡爾的部隊,成為索裡爾的得力助手。

蜿蜒的山區小徑連接奈克羅斯邊境,照常理應從山腳繞行,霍爾曼顯然知道了凱恩的身份,停下請示凱恩。凱恩略加思索,決定沿路速行,如果遇到奈克羅斯的巡邏隊再行避讓。

凱恩的戰袍較為顯眼,霍爾曼給他一件盜賊披風,從頭到腳覆蓋嚴實。凱恩一路上非常小心,十分愛惜姑姑連夜趕製的戰袍,唯恐弄破,此時罩上披風,雖然略顯悶氣,卻安心許多。

傍晚時分,霍爾曼心裏產生一種不詳的預感。事實上他自離開軍營以來就有一種被盯梢的感覺,一路上處處留心,但毫無發現。他想如果不是被更高明的敵探跟蹤,就是深感責任重大、心理壓力太大的原故。

霍爾曼從軍前就是一個聲名極響的大盜,罕遇敵手,雖說一路上常有盜賊出沒,但盜賊的眼睛是雪亮的,他們很清楚哪些人的主意打不得。霍爾曼當然沒將沿途小賊放在眼裏,但此刻前方林中飛鳥驚起,顯然已有埋伏。霍爾曼示意大家停下腳步。

已沒有時間考慮對策,敵人有備而來。

林間四處傳來急行聲。

霍爾曼果斷決定正面突擊,一行人抽出刀劍,快馬衝出。

敵人早有預謀,山道上設下了路障,霍爾曼率領大家棄馬入林。

後面傳來急促的馬蹄聲,敵人正在合圍。

霍爾曼已認清眼前形勢,必是一位極高明的對手一路跟蹤設伏,目標當然是凱恩。此刻他心**電轉,深知一起突圍決無勝算,必須分頭牽製,務必讓凱恩脫險,於是命令手下分頭行動,或出擊誘敵,或埋伏待機,自己和凱恩急速潛行,務求在敵人合圍前脫出。

凱恩初遇險情,沒有主意,一切聽從霍爾曼,但他一貫性格沉靜,多日來一直振奮精神、磨拳擦掌,此時更是鎮定如恆,默練所學的魔法知識,決心一戰。霍爾曼受到鼓舞,鎮定許多。

林間急行約一個時辰,霍爾曼正暗自慶幸,忽見月光下樹梢影動,數個蒙面人冷箭激射,霍爾曼唯恐傷到凱恩,不敢閃避,忙以刀相隔,臂上早中一箭,隱隱發麻,竟是毒箭。

凱恩知道敵人是沖著自己來的,此時反到鎮定,他伸手扶住霍爾曼。

蒙面人見凱恩與霍爾曼並肩而立,不再射箭。其中數人從樹梢一躍而下,其餘人引弓監視。

當中一位蒙面人提劍而上,道:「兩位無須驚慌,蔽主人仰慕凱恩殿下已久,特命在下前來相邀,失禮之處尚望包涵。」

凱恩雖怒不驚,思量如何讓霍爾曼逃走,自己縱然被俘,料他們也不容易逃出阿坎境內。

「你們邀請我去哪裏?總該報上來歷,否則不明不白地,我跟你們去哪?」凱恩道。

蒙面人道:「殿下去了自然知道。」話音未落,迅捷出劍,直取霍爾曼。

霍爾曼大喝一聲,舉刀相迎。

霍爾曼受傷在先,蒙面人劍術甚精,霍爾曼身上頓時又添幾處傷口。

眼見不支,霍爾曼大叫:「殿下快走!」忍痛堅持。

凱恩諸神之劍已捏出汗來,如何便走,並不吱聲,唰地一聲,掣劍加入,一名蒙面人提刀接住。

凱恩見月上樹梢,便背月面東,看清盜賊招式,沉穩迎敵。

蒙面人虛劈兩刀,迎面直搠。凱恩已想好對策,略一避讓,左手凝聚法力,冷哼一聲,突施魔法拳。蒙面人猝不及防,腳下踉蹌,凱恩迅步突入,劍光一閃,蒙面人驚呼倒地。

初戰告捷,凱恩信心大增,月光下俊臉含笑。群盜發出一陣驚呼。

霍爾曼雖然振奮,但對手太強,自己又失血過多,漸漸不支。

四名盜賊從四角掩來,成合圍之勢,逼近凱恩,各自舞動兵器,虎虎風生,威懾凱恩。

凱恩故伎重施,突襲左上角盜賊。盜賊已有防範,舉刀相格,豈料凱恩寶劍鋒利,卻將他刀尖削斷一節,盜賊吃驚退開。凱恩舉劍回身,其餘三名盜賊也不敢相逼太緊。

凱恩四處出擊,盜賊相互呼應,作纏繞之勢,並不敢硬攻,一則畏懼凱恩寶劍,大約也不敢傷了他。

凱恩躊躇無措,卻見霍爾曼已委頓在地,生死不知。

又一名盜賊提刀上前,凱恩舉劍相迎。卻見該賊左手一揚,一團粉霧迎面潑來,凱恩急閉呼吸,閃身避讓,仍難盡避,眼睛**辣地,鼻子癢得難受。凱恩強打精神,堅持了一會,腦袋昏沉,四肢漸漸沉重。

凱恩募覺悲憤,鼓起餘勇,奮力向這名盜賊撲去,原以為難以倖免,豈料該賊竟呆若木雞,寶劍透胸而入。

凱恩呼吸急促,拄劍而立。

群盜大驚失色,直覺得心頭一陣陣莫名驚恐,不明白凱恩何以神勇至此。

忽然,群盜先後發現月光下枝頭輕動,一個瘦削高峻的身影顫立樹梢,形如鬼魅,左右兩旁各一隻碩大蝙蝠震翅懸停空中,其狀恐怖莫名。

盜賊首領驚覺異樣,回頭看時,頓時僵立。

此時凱恩已察覺到身後景象,但頭腦昏沉,眼睛模糊,沉重倒地。他竭力睜開眼,只見樹梢那影在皎潔的月光下,周身閃著銀光,黑色披風迎風獵獵。

凱恩漸漸失去知覺。

太陽已升至中天,凱恩漸漸蘇醒,慢慢站起來,活動一下手臂,並無大礙。四周除了幾攤血跡,什麼也沒有,霍爾曼也無蹤影。凱恩知他傷重倒地在先,只怕凶多吉少,撿起諸神之劍,起身欲行,身後傳來陰沉的聲音。

「凱恩殿下。」

凱恩吃了一驚,轉過頭去,見大樹陰影之下轉出一個黑袍籠罩的影子,兩隻空洞的眼睛異芒閃爍。

凱恩鎮定心神,問道:「你是誰?」

黑影道:「我奉奈克羅斯高澤斯陛下之命,在此守候多時了。殿下處境危險,需要小心。」

凱恩醒悟起昨晚之事,道:「你說昨晚那個銀面人是高澤斯陛下?」

黑影道:「正是。殿下此刻身在奈克羅斯境內,高陛下不便相見,命我在此相候。殿下可是回京途中遇賊?」

奈克羅斯自建國以來一直與阿坎睦鄰相處,雖無邦交但互不侵犯。高澤斯建國初期依梅利婭毫無察覺,直到高澤斯將一幅完整的形勢圖及一份進攻計劃書交給她時依梅利婭才發現在這荒蕪之地已建立起一個強大的亡靈國家。她一直以為這裏隻避居著一些流浪部落,由於山脈阻隔,同遊牧民族的戰爭曠日持久,阿坎一直無力拓疆。總算高澤斯很友善,不然已經腹背受敵。從此女王與高澤斯達成默契,互不侵犯。

凱恩深明此事,故雖然對眼前黑影殊無好感,仍禮貌道:「我被敵人追擊,部下失散,夜間不明方向,誤入貴境。請代我向高澤斯陛下致意,請他多多原諒,還要謝謝他昨晚援手之德。」凱恩潛入奈克羅斯是為了抄近道,他雖不善說謊,但知道茲事體大,不得不厚著臉皮解釋幾句。

黑影道:「高澤斯陛下深明此節,決無怪責之意。殿下需取道我國維特羅斯城,在那裏聯絡貴國使節,方好回京,不可獨自上路。另外殿下的數位隨從均已戰死,我們未及救援,十分抱歉。」

凱恩黯然,沒想到昨夜一役全軍盡沒,只剩下孤身一人。

黑影道:「在奈克羅斯境內殿下無須擔心安全問題,殿下可在維特羅斯城靜候女王使節。」

凱恩無奈道:「那麼請允許我到維特羅斯城再做決定吧。」

維特羅斯本是阿坎邊城,高澤斯立國之前險些命喪於此,後來他略施小計奪得此城,派人向女王謊報全城被野蠻人洗劫一空。維特羅斯城主馬得爵士被高澤斯處死後復活為亡靈,成為高澤斯的親信部下。依梅利婭雖覺得有些蹊蹺,但國事紛紛,又無實據,隻得作罷。

維特羅斯是瓦塔加山脈中部的一座小山城,群山環抱,是經行阿坎與奈克羅斯的必由之地,本是戰略重鎮,阿坎建國時就考慮到這一點,不惜耗費大量國力,將物資運過朗格頓河,在這裏建立起要塞。

維特羅斯失陷以後,阿坎無力西顧,就在河對岸朗格頓城原址上建立起一座要塞,就是現在的新朗格頓城堡,瓦塔加山脈和朗格頓河就成為兩國默認的邊境線。由於維特羅斯特殊的地理位置,奈克羅斯實質上佔據很大的地理優勢,控制著瓦塔加山脈和朗格頓河流域的很多地域。

凱恩循山道而下,半天時間就到了維特羅斯。城門口「黑影」已在等候。「黑影」將凱恩引入一家驛站,道:「我已命人前往朗格頓城,殿下可稍事歇息,也可四處走走,這幾天這裏熱鬧得很,有什麼事情儘管吩咐。」

凱恩已發現城裏人山鬼海,氣氛熱烈,便問道:「為什麼會有這麼多人?」

「黑影」道:「大後天是月圓之夜,是本國一年一度的『死亡慶典』節日,不論生死兩界,都會到塔寺祭掃。而瓦塔加山的靈峰寺更是大家嚮往的聖地,能在這裏拜祭一番,必定諸事興旺。」

凱恩少年心性,自是閑不住,「黑影」走後便也悄悄走出驛站。看到各界生靈死靈摩肩接踵,匆匆而行,有些駭異,這是在阿坎根本看不到的景象。阿坎禁止任何驅役死靈的法術,死者入土為安,以求超生,而奈克羅斯完全靠驅役死靈開發建設。不過高澤斯嚴禁荼毒生靈,生靈死後依自願決定是否加入死靈。由於採取了鼓勵死靈的政策,大部分生靈死後或未死而有傷殘疾病的,均主動加入死靈,這樣家人可領取豐厚的撫恤金。

近兩年來,奈克羅斯內亂平息,邊界安寧,生死兩界各行其事,出現了死靈王國少有的繁榮景象。

沒有戰爭消耗,亡靈大軍日趨雄壯,還有一些亡靈被驅役作勞力,不知疲倦,無寢無食,國力邊防日益穩固。

凱恩本對高澤斯有些仰慕,他經常聽姑姑和索裡爾談論起他,稱他不僅是一個開疆劈土的大戰略家,也是一個大魔法師,在索裡爾眼裏,他更是除了依梅利婭女王外無可匹敵的強力英雄。看到眼前景象,凱恩更對高澤斯佩服得五體投地。阿坎人民是勤勞和智慧的,但卻不得不面對無休止的戰爭,人們將大量的精力和物力用於備戰,生活並不富足,而奈克羅斯的生靈卻悠閑得多。他們沒有戰爭壓力,也不承擔邊防徭役的責任,稅賦也輕。怪不得這兩年大批逃難人口紛至遝來,高澤斯一定夢裏也偷笑不止。

凱恩決定悄悄參加高澤斯的死亡慶典活動,觀摩學習高澤斯的為人處事方法,錯過今次,只怕一生也沒有這樣好的機會,反正並不耽誤行程,姑姑的特使起碼還要過幾天才能到。



朗瓦峰是奈克羅斯境內第一高峰,峰頂有經年不化的冰雪,靈峰寺就坐落於此。

沒有人知道靈峰寺建於何時,新大陸有許多古跡對舊世界的人來說神奇而陌生。靈峰寺上的靈峰塔每到月圓之夜異芒閃爍,吸引了無數朝拜者。高澤斯每年五月十五都會來這裏拜祭,奈克羅斯便將這一天定為節日,由於他們崇拜死亡力量,所以稱之為死亡慶典。所有的生命都有死亡的一天,各界生靈也在這一天進行祭祀活動。

靈峰寺的方丈室內,高澤斯悠閑地喝著科伯特主持特地為他準備的雪峰綠芽。這種茶產於雪峰之上,一旦離開這裏味道就遜色許多。高澤斯只有在每年的這幾天才能品嘗到這樣的好茶。

高澤斯和科伯特主持是一對諍友,兩人雖相處甚得但明爭暗鬥不止。

科伯特生前是一位功勛卓越的聖騎士,奈克羅斯的信徒們為他修建了一座神祠。神祠的僧侶們一直反對高澤斯在這裏建立亡靈國家,高澤斯一直忍受著他們。直到有一天,高澤斯不得不進行對盟友瑪維士公爵的戰爭,而這個吸血鬼公爵擁有一件非常厲害的法器-死木杖,這也是高澤斯對他展開進攻的原因。高澤斯從亡靈族先知尼姆巴那裏知道,要抵製死木杖的強**力必須取得生命盾牌,而這件寶物恰好是科伯特騎士生前用過的。高澤斯相信生命盾牌一定被科伯特帶到棺材裏去了,於是決定夜探科伯特神祠。

他偽裝成一名參拜者混進了神祠,提出要瞻仰科伯特的遺容。僧侶們要求他必須奉獻一件具有死亡力量的法器供他們作祭祀之用。高澤斯擊敗了守護死亡甲胄的黑龍,將甲胄交給神職人員。

高澤斯果然在科伯特的棺材裏發現了生命盾牌,卻無法將它堂而皇之地帶出去。於是高澤斯冒險復活了科伯特的靈魂,幸好他的能力已足以同科伯特的靈魂力量相抗衡。他誘惑科伯特說外面有一群褻神者正在進行一項邪惡的祭祀活動,神智未清的科伯特冒冒失失地衝出去,用陪葬多年的聖騎士劍將僧侶們全部殺死。

科伯特被派拉達神庭削去封號,便應高澤斯之請到靈峰寺做起了主持,如今已是第四個年頭。

科伯特現在雖然是個亡靈法師,但身上沒有半點死亡氣息,雙眼卻透出生命的光芒,不知究竟的人一定以為他是個人類神職人員。

科伯特既被派拉達神庭裁定為「被魔鬼竊去靈魂的亡靈」,就只能生活在高澤斯的死亡陰影之下,但科伯特卻信誓旦旦的要將高澤斯改造成一位聖騎士。

兩人的微妙關係外人難知其詳,以為是一對契友,其實他們暗中較量一刻也沒有停止過。

科伯特象徵性地舉起茶杯,放到鼻端聞了聞,他已無須飲食,這麼做是完全由於生前記憶。他生前是個業力不凡的人,死後雖然誤入輪迴誤區,卻努力參悟生的感覺。以死悟生大約要比以生悟死容易些,這箇中滋味就只有他自己明白了。高澤斯每看到他臉上露出憂喜不定的神色便忍俊不禁。

科伯特並不甘心被他取笑,便道:「陛下今年比往年早來了兩天,可是想知道我的新發明?」科伯特一直致力於研究對抗死靈的藥劑和法術,這令高澤斯感到非常好奇,他很想知道科伯特用什麼方法來試驗這些東西是否有用。高澤斯的半側死靈身體無論如何不敢碰聖水這一類東西,不知道科伯特這個純死人怎麼敢做這類實驗。

「你又有什麼高明的玩意要讓我見識見識?」高澤斯經常嘗試科伯特的發明,藉以掌握對付生命魔法的方法,而科伯特也可以滿足一下復仇心理。看到高澤斯在聖器的攻擊下痛苦的神情,能令他高興好幾天。

「陛下還記得死亡甲胄和生命之盾嗎?」科伯特神情有些古怪,他需要很大勇氣才能揭開自己的傷疤。

「哈,那是我們初次見面時彼此交換的禮物,怎會忘記?我給你死亡,你給我生命,各取所需。哈、哈。」高澤斯難得如此開懷暢笑。在他所有的部下中沒有能令他開心片刻的,這就是與鬼共舞的代價。自來到新世界,令他感受到生命歡樂的可能只有三個人,而能夠常來常往、聊天敘舊的就只有科伯特了,雖然科伯特是個死靈。高澤斯畢竟是半生半死之身,本性中對生命的歡樂總有一些渴望。

科伯特尷尬地笑了笑,道:「死亡甲胄我還保存著,可陛下的生命之盾還在嗎?」

高澤斯神色稍霽,笑道:「我用不著這種抵禦死亡的法器,早就不在了。」

「那麼如果又有人用死木杖攻擊陛下,您該如何抵禦?」科伯特乘勝追擊。

「你別自以為是,對付死木杖不是有生命之盾就行的,」高澤斯想起灰燼費頓的決戰至今仍心有餘悸,之後又經歷了對誰都不願提起的傷痛,科伯特揭起他的傷疤,令他有些不快,反唇相譏道,「如果有一天你能見識一下死木杖的力量就會明白,單靠生命之盾是保不住聖騎士的名號的。」

科伯特笑道:「聖騎士的封號是我千辛萬苦掙來的,同你們亡靈族的戰鬥我從不落下風,生命之盾的確幫了大忙。」

「現在我們是同一陣線,你怎會在這時候想起這件事?」他對破壞了科伯特千辛萬苦掙來的名聲多少有些愧疚,自不願多談。

「陛下,您在同瑪維士的決戰中弄壞了生命之盾,而死亡甲胄也被那些僧侶們弄碎了。我自知上了陛下的當,自當設法彌補。我將死亡甲胄的碎片一直帶在身旁,又悄悄尾隨陛下,目睹了陛下的英勇。當陛下將殘破的生命之盾不屑一顧地扔到廢墟裡時,我悄悄將它撿了回來,相信陛下有一天還會用得著。」科伯特此刻略有些得意,他在與高澤斯的較量中總處於下風,此次有備而來,終於稍稍佔了些上風。

「這些破碎的盾甲還能有什麼用處?」科伯特生前是個煉製盾甲的大行家,又精通生命魔法,所以才能掌握生命之盾的奧秘。這些年又精研死亡魔法,相信對死亡甲胄也有了相當的認識。高澤斯相信他此刻舊事重提必有所悟。

「陛下從不把我的發明放在眼裏,不管是生命法器還是死亡法器,陛下總能應付裕如。可這次我將兩種法器熔於一爐,得到一撮粉劑,為方便陛下服用,佐以聖水,我稱之為『孟婆湯』,陛下可想試試?」科伯特得意地幾乎要笑出來,他有把握讓高澤斯捨生忘死、魂不附體十天半個月。

「哈,等過了明天我一定試試。能否讓我先開開眼界,也好有個準備,但不知『孟婆湯』之名有何來歷?」高澤斯心中忐忑,他在與科伯特的較量中獲益匪淺,雖有些不安,卻也不肯放過這樣的機會,倒要看看科伯特是否能就此將自己改造成「聖騎士」。聖水是派拉達密製聖葯,對亡靈族具相當強的殺傷力,而生命族服用之後卻可起到「死亡防護」作用,高澤斯的半側死靈身軀本也忌諱它,入胃倒也無礙。

科伯特從大袖中取出一隻樣式古舊的墨瓶,迎著光線晃了晃,約有小半瓶透明液體,遞給高澤斯道:「哈、哈,『孟婆湯』果然有些來歷,陛下雖然精通死亡魔法,到底不曾死過。卻說輪迴之間有一冥渡,渡口對岸有一老嫗孟婆,讓死者喝下一碗湯藥,便可讓亡靈超生之後前事盡忘,此湯名為『孟婆湯』,大約此湯有隔絕陰陽之功效,我不過附會其名而已。」

高澤斯打開瓶蓋,嗅了嗅,無色無味,看來科伯特確實下了功夫。

高澤斯故作輕鬆地笑了笑:「不知半瓶凈水能藏多大世界,還能讓我上吐下瀉不成,你難道不曾喝過麽?」

「哈、哈,」這回輪到科伯特開懷大笑了,「陛下,這可是易經洗髓的聖葯,我若喝過早已超渡,但不知對陛下哪一半比較有用。」

高澤斯是半枯半榮之軀,身體一側被大火燒壞,另一側與常人無異,他雖早已習慣,但科伯特公然取笑還是令他不快,何況處心積慮地弄出這瓶東西,果然有些歹毒,不過總比自己對他的行徑要光明正大一些,苦笑道:「那要試過才知道,果有奇效,你功不可沒,我會命人將這裏重新裝飾一新,只是不能贈你聖騎士封號罷了。」說罷大笑,隨手將藥瓶擱在桌上。



凱恩在「黑影」的陪伴下信步登山,與「黑影」閑聊時得知他名叫法克斯,本是阿坎尼亞魔法學院的弟子,死於戰亂,高澤斯將他復活,此後便跟隨高澤斯修鍊死亡魔法,由於精通秩序和死亡魔法,成為暗影法師。凱恩很羨慕他對物理攻擊的免疫力,心想如果有這等本領再多盜賊也不怕,於是一路上向他請教死亡魔法的精義。

法克斯對凱恩十分恭敬,此時便很賣力地吹噓死亡魔法如何高深莫測,令凱恩悠然神往。阿坎以秩序魔法立國,秩序魔法以精神控制為主,難學難精,凱恩雖從小就受到良好的教育,但由於天性好動,不擅收攝心神,能力尚弱,比較起來倒是生命魔法學得好些。阿坎由於地緣因素,魔法學院除了精研秩序魔法,也設立生命魔法和死亡魔法分院,但不主張弟子學習死亡魔法。生命魔法以精神輔助為主,死亡魔法以精神瓦解為能事。凱恩除了可以堂而皇之地學習生命魔法,也悄悄偷學一些死亡魔法,覺得很受用,只是不敢輕試。由於索裡爾也是暗影法師出身,所以依梅利婭對凱恩懂得一些死亡魔法並不以為奇。而阿坎魔法學院的生命魔法和死亡魔法都限於初級,索裡爾自不會教他高深的死亡魔法,所以凱恩倒覺得與法克斯很投緣。法克斯故意說一些高深的死亡魔法知識給他聽聽,而他競若有所悟,令法克斯嘖嘖稱奇。

法克斯將他安排在寺院一間廂房內,囑他注意休息,午夜才是祭天的正時辰。

天黑不久,法克斯命人送來一桌豐盛的素席,並帶來一堆衣物,讓凱恩換上。法克斯教給他一些死亡魔法的竅門,如何收攝心神,看起來像一個死亡法師。凱恩身量已足,穿上黑袍並不嫌長,潛運死亡魔法,果然生氣全無。凱恩心中有些得意,而法克斯則有些驚訝,覺得凱恩果是個學習死亡魔法的天才少年。

兩人閑聊了會,寺院鐘鼓聲響。法克斯領凱恩出門,各間廂房內許多身著黑袍的亡靈法師魚貫而出,默不作聲地向大廳集結。

凱恩緊隨法克斯身後,寸步不離。

集結完畢,法師們列隊向塔頂甬道走去,然後排列在甬道兩側。

稍過一會,銀面白袍的高澤斯在幾名親信護衛陪同下,拾階而上。

凱恩小心用眼角瞟視,見高澤斯身材魁梧高削,步伐輕盈凝重兼而有之,給人以不動如山、迅捷如風之感。凱恩不知道高澤斯雖然以死亡魔法見長,但他更引以為傲的卻是自學自練的自然魔法,而將兩種魔法力量融為一體,成為新世界首屈一指的鬼神學大師卻更是無人能及。他一掃飄忽靈動的死亡風格,給人以這種大地般的堅實感,完全得益於自然魔法力量。

高澤斯數人進入塔內,眾人依舊肅立兩旁。

約莫半個時辰過後,凱恩漸有些不耐煩,卻見身邊法師竊竊私語。凱恩側頭望去,見眾法師都舉頭望月,神情怪異,不由抬頭望去,不知何時,原本滿月如鏡,此時已隱去一半,不由駭異。

對月食之事凱恩一無所知,見眾法師面有喜色,不由茫然。

古人以日為陽,為太陽,以月為陰,為太陰。以月之陰晴圓缺推度陰陽消長。滿月之時乃陰中至陽,此後陰長陽消,乃至陰中至陰。而午夜時分乃一日之至陰,此後一陽來複,陽長陰消。陰陽消息本無處不在,但此時此刻最易覺悟,修道之人往往於此時入定悟道。若此時出現月全食之景象,使陰中至陽逆勢頓消,即便是比較麻木的修道士也能頓悟陰陽消息。這是百年難得一遇的機會。

法師們不約而同地盤膝而坐,做起功課。

凱恩更加茫然,直覺得陰氣逼人,而體內血脈異常湧動,雖在冽冽寒風聲中血流和心跳的聲音也依稀可聞。凱恩頓覺得天地之中只有自己體內尚有一絲生機,一種前所未有的孤寂與恐懼之感襲上心頭。

凱恩無助地朝法克斯望去,法克斯空洞的眼中幻出異彩,一邊身形飄忽地向階上走去,一邊示意凱恩緊緊跟隨。凱恩身不由己地緊隨身後。

法克斯進入塔內,推開一扇暗門,一條木梯直通塔尖。法克斯循梯而上,凱恩亦步亦趨。

到達頂層,塔內立著一座暗龕。法克斯推開暗蓋,裏面一隻絳黑色水晶球緩緩轉動,放出惑眼的光芒。

凱恩大惑不解,不知是受到水晶球的誘惑,還是法克斯迷幻的眼神驅使,也或者是什麼力量激發起埋藏在心裏已久的好奇心,凱恩伸出手來,朝水晶球緩緩按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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