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霽看向老國王，人魚的生命通常極長，是人類的十幾倍有餘。在這樣的情況下，對方很可能知道一些關於幽暗森林的隱秘信息。

老國王嘆了一口氣。

「其實幽暗森林在最初的時候並不叫做幽暗森林。那裏那個時候還並不像是現在這樣貧瘠，就算是可以捕食的魚類稀少，但是那裏卻有生長著一種能夠療傷的貝類，時常也有人魚去那裏採摘。

但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在那片森林中卻突然出現了一群古怪的人魚。這些人魚不使用外面人魚所通用的語言，他們成群結隊的出現，遊盪在森林中，捕殺所有進入其中的人魚。

有不少我們的人魚在進入那片森林之後被他們殺死，再也沒有回來。

那年我也才二十歲，正是和你差不多的年紀。

當時年輕氣盛的我剛剛成為國王不久，聽聞這個消息大怒，立刻就率領了一支足足五千人的軍隊，深入了幽暗森林中，想要征服那些古怪的紅髮人魚，讓他們成為我的子民。「

「後來呢？」蕭霽問道。

老國王下意識地看向了自己肩膀的位置，那裏現在還有著有一道深深的血色傷疤。

「後來，那五千名士兵隻活下來了三百人不到，剩下的人全部葬送在了那裏……就連我自己也受了重傷，差一點就沒能回來。」

「還有極為詭異的一點就是，在我們和那些紅尾人魚進行戰鬥的時候。我發覺那些紅尾人魚根本就沒有呼吸，或者說，他們的身體雖然還是能夠行動，也能夠殺人，但是本質上卻已經是死人了。

我們稱呼這種紅髮紅尾的人魚為【深淵之民】。

——那些並不是我們的同族，而是從深淵裏爬出來的魔鬼。」

自從那次戰爭失敗之後，老國王就下令封閉了幽暗森林，並且將那塊森林和附近的區域設為禁地，禁止所有人魚前去。如今這麼多年過去，越來越少的人記得那那裏，直到蕭霽提出要去那裏。

老國王的表情認真了幾分。

「記住，只有徹底砍斷摧毀他們的脊椎才能殺死深淵之民，不然他們仍然能對人發動攻擊。」

「好。」

蕭霽點頭，他從儲物櫃裏面拿出了三瓶治療藥水，還有一瓶神木之光，放在了桌子上。

這些信息對他的確是很重要的，這能幫助他節省大量沒有必要的傷亡。

「不過還有一件事情，我必須要提醒你。

當時我們可是有整整五千人的軍隊！並且還都是年輕力壯的成年人魚！你難道就沒有好奇過嗎？為什麼就算是這樣，我們卻還是輸了，並且是輸得如此之慘？」

蕭霽抬頭看向他，沒有說話，顯然是沒有要主動開口詢問的意思。

老國王苦笑了一聲。

「但凡是被那些深淵之民所殺死的人魚，只要是脊柱還完整的，在不久之後就再次從地上爬起來，起死回生。

但是他們的發色和尾色卻都變成了像是鮮血一樣的紅色。

——被殺死的普通人魚，也變成了深淵之民。

他們被感染了！」

「那種血色的，像是有生命一樣的力量，你應該也在我的身上看到了吧。

就是那種力量，將原本應該去海女神宮殿的幽魂們鎖住，讓他們變成了那惡魔的傀儡。

這是身為一個父親，我所能給你最後的忠告。」

兩人沉默了一會，都沒有說話。

「如果沒有其他想要告訴我的事情，那我走了。」

蕭霽掀開垂落的珍珠門簾準備走了出去，沒有一絲留戀。

「你和我年輕的時候，真的很像……如果你的年齡再大上哪怕兩歲……」

老國王看著他的背影，喃喃道。

蕭霽掀開門簾的手一頓。

「五哥會是一個很不錯的國王，他會管理好這個國家的。」

「呵呵，沒有想到你才是看得最為清楚的那個。」

老國王又嘆息了一聲，沒錯，老國王所中意的繼承人——既不是二王子，也不是三王子和四王子，而是一直看起來平平無奇的五王子。

大王子已經將身心都奉獻給了海女神，對於王座並無欲-望。

原本老國王看好的繼承人二王子的勢頭卻又太盛，當時給老國王下毒的就是他，老國王大失所望，他決意不會將王位傳給一個想要殺死自己的王子。

三王子和四王子之間的勢均力敵，本來就是老國王蓄意而為之的結果，如果他真的看好兩人中的一個，就不會任由他們多年以來如此針鋒相對。這樣做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為五王子的成長爭取時間。

接下來老國王首先要動手對付的就是二王子，有著三王子和四王子的相互牽製，這並不困難。二王子掌管財政，他的勢力削減，正好可以分給五王子。

不過這些王室鬥爭，也都和蕭霽沒有關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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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霽坐在一頭高大的海獸的身上，回想起老國王在自己離開王都前和自己所說的話。

沉悶的號角聲響起，這支一千人的軍隊從王都出發，向著幽暗森林的方向行進。王都那星星點點的燈光很快就被拋在了身後，被深海中的黑暗所掩蓋。

蕭霽在從另外幾名王子的手下拿到軍隊的第一件事，就是將其打散並且混在一起，他並不需要這些人能夠為自己做些什麼，只是能在進入幽暗森林後，多出些探路的棋子就足夠了。

【主人，那片森林中似乎很危險。有什麼ill能夠為你做的嗎？】

ill溫柔的聲音出現在了蕭霽的耳邊，一道淡淡的虛幻藍色身影出現在幽暗的深海中，就像是一隻柔軟的精靈水母。

因為蕭霽在這個世界裏面大部分的時候都是在高壓的水下，ill的電子設備也因此受到了很大的限制，基本無法使用，所以ill在這場考試裏面沒有幫上蕭霽什麼忙。

不過對方卻在陸地上為段聞舟和影貓做了不少的事情。

【呆在我的身邊，隨時警戒。】

眺望著那消失在自己身後的朦朧白光，蕭霽說道。

【好的，ill將永遠聽從您的命令。

我最為美麗，最為強大，最為仁慈的主人。】

ill微微俯身，虛虛地將自己的唇印在蕭霽左手無名指的銀色指環上。

這次前往幽暗森林，段聞舟本來也吵著要和他們一起，但是卻因為這裏的水壓實在是太大。除非是有著能夠耐高壓的潛水艇，不然憑藉人類的身體根本就無法進入這樣的深海。

並且蕭霽也並不同意對方跟著他一起冒險，他們還需要有人呆在岸上，保證主線劇情的繼續進行。這才是最終重要的，要知道如果小美人魚的主線劇情沒有按時完成，那麼蕭霽三人就會因為考試不合格而死在這場考試中！

雖然沒有段聞舟在身邊，但是蕭霽卻也不是孤身寡人。

那三十六名死靈侍衛同樣騎著黑色的海獸護衛在他的身邊，為首的一個卻並沒有修長的魚尾，而是一雙被皮革所包裹住的長腿，這人的臉上帶著一個黑色的面具，雖然看不見臉，但是隻從他的人腿和圓形的耳朵上可以判斷出，這並非是人魚，而是一個人類。

這是修羅，身為被蕭霽所製作出的骨偶，他並不需要呼吸，並且身體也足夠堅硬，所以在這樣的情況下，蕭霽選擇讓他出來，當成一重保險。

在這個世界的開始，蕭霽並沒有將修羅放出，因為考慮到人類和人魚之間的關係。讓這樣一個明晃晃的人類跟在自己的身邊恐怕會有麻煩。

但是現在倒是無所謂了。

有了修羅和這幾十名死靈侍衛的保護，就算是那其他王子送來的士兵裏面有人想要趁機刺殺蕭霽也是完全不可能的。更何況蕭霽自己的戰鬥力本來也不低，如果真的有人膽子能大到這種程度，那蕭霽也不介意讓他感受一下，什麼是完全「無痛」的死亡。

「主人，我們到了。」

另外一聲更加硬冷的聲音從蕭霽身邊傳來，高大的人類男人勒住了海獸，看向面前那片幽暗無比，像是一頭巨大的怪獸一樣等待著他們的高大黑色珊瑚礁群。

ill聽到他對蕭霽的稱呼，微微側目。

這支一千人的軍隊從王都出發，到達幽暗森林花了三天的時間。蕭霽拿出了那張他花費重金購買來的地圖，花了一些時間才確定他們現在所處的位置。

「繼續前進。」

他下令道。

聽到這道命令，軍隊中立刻傳來了一陣喧嘩聲。

這些士兵們本來就是一些被拚湊起來的殘兵散將，自然對於蕭霽也沒有什麼忠誠可言，只是為了能混口飯吃罷了。並且那幾位王子送出來的人也不可能是什麼精良的軍隊，大部分都是一些兵油子，或者是因為受傷而淘汰下來的老兵。

此時聽到他們居然是要深入到幽暗森林內，很多的人心中就不由得生出了退縮之意。

「不是吧，那可是死亡森林啊，我聽說但凡是主動進入裏面的，就沒有一個能活著離開的！」

「你們愛誰進入誰進入，反正我不進去！」

「我奶奶從小就告訴我們，死亡森林裏面有魔鬼！不行，我們絕對不能進！不然會被裏面的惡魔吃掉的！」

蕭霽看向這些尚且還沒有進入就開始打退堂鼓的士兵們，心中並不意外，他早就想到可能會出現這種情況。只是他也沒有想到，死亡森林的名氣竟然如此之大，甚至他們剛剛來到了幽暗森林的入口就已經開始人心不穩。

「修羅。」

他垂下眼，喊了一聲骨偶的名字。

「讓他們知道當逃兵的下場。」

「是。」

帶著黑色面具的人類從黑色海獸的身上一躍而下，落入了喧嘩得最為厲害的那簇人群中，手中的長戟橫掃而過，直直地割斷了三名叫囂得最為厲害的士兵的喉嚨。

這是幾乎難以躲避的力量上的差異，那幾名人魚士兵連武器都沒有來得及拿出，就已經倒在了地上。

幽藍色的鮮血從他們的喉管中湧出，在周圍籠罩了一圈濃濃的藍色血霧。被這血霧所包裹在內的士兵們，都無一例外地從中感受到了那種死亡的氣息。

「欲逃者，死！」

冰冷低沉的聲音從那男人的口中發出，隨著海水傳到了在場的每一位人魚士兵的耳中。

「欲逃者，死！」

那三十六名死靈侍衛同樣手持武器，跟隨在修羅的身後。

被他們包圍在其中的銀尾人魚，仍然端坐在海獸上，連位置都沒有移動過一分一毫。

他長長的銀髮混在幽藍色的血水中，散發出淡淡的光。身上的薔薇花紋身在這血水中扭動生長著，呼之欲出，宛如妖魔。

所有在場的人魚士兵們都從內心感受到了那種濃濃的，不可抑製的恐懼。

「跟隨我進入幽暗森林，你們尚且還有活命的機會。

如果現在就逃，那麼等著你們的，只有死。」

那人居高臨下地看向他們，冷聲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