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軒「終於」發現了朱由校的存在，驚喜道：「這不是京師的太保之首皇長孫殿下嗎，今兒一大早咱睡醒了就聽家人通報，說長孫殿下拎著大包小包來看我了。

可把我給激動壞了，這不咱早點都顧不上吃了，立馬顛顛兒地趕來。

你說你這人也真是，來就來吧，還帶那麼多禮物幹啥，咱們可是千錘百鍊經得起考驗的友情，咱們不鬧那些虛的。」

朱由校頓時面色古怪道：「你的家僕觀察還真是仔細呢，來人吶，把大包小包給小侯爺取來。」

一名長春宮的侍衛頓時取來一大撂口袋，「砰」一聲頓在顧子軒面前，顧子軒喜不自勝道：「喲，還真有呢，講究人啊！」

這個不要臉的可沒有收到禮物後從不當面打開的習慣，他興沖沖地蹲下飛快地翻撿著，一陣稀裡嘩啦後，他沉默了。

緩緩站起了身，顧子軒臉黑得能擰出水來，面色不善道：「這就是你的大包小包？」

客印月轉過了臉去，朱由校笑道：「這一地包裹有大有小，可不正是大包小包呢嘛。」

顧子軒咆哮道：「這一堆亂七八糟的玩意兒都是些啥，宣紙一刀、貢米一袋、一小袋乾辣椒、掛面五把……

這就是堂堂皇長孫的見面禮，你還要不要臉了，曉不曉得臉有幾種寫法？」

朱由校茫然道：「臉是什麼東西，我不識字的啊，你能不能教教我？」

顧子軒抓狂了，第一次遇到這樣不要臉加純文盲的選手，常規攻擊這傢夥完全免疫啊。

行，咱跟你換個玩法。

他放開了那一袋辣椒，點點頭道：「你不要臉是吧，那咱們就來講道理。

昨兒你偷襲我在先，然後打花了我的臉，這筆湯藥費可就值老鼻子錢了。

你要知道，我平時都是靠一雙電眼勾搭大姑娘小媳婦兒的。

但是現在……」

他指了指腫脹的眼睛恨恨道：「瞅一瞅，你小子那一拳讓我的右眼現在都不能睜開。

說說吧，這筆帳要怎麼算，我這個人很好說話，一千兩銀子的湯藥費就給你減免了，不過最起碼百年人蔘、千年何首烏、長白山熊掌啥的你得給我幾十斤吧？」

朱由校幾乎要流出哈喇子，添了添嘴角道：「你別說，這些東西我一樣都沒有吃過呢，你們家有嗎，要不咱們中午嘗一嘗侯府廚子的手藝？」

顧子軒……

「混蛋，咱們現在說的是你的賠償啊！」老朱家的子孫都是這副臭不要臉的德行嗎。

朱由校一梗脖子道：「要錢沒有，要命一條！

長春宮的狀況不是太好，我這次來名義上的理由是看望你，畢竟你好像也受了一些傷。

不過主要的目的是我聽說鎮遠侯府的廚子手藝不錯，鎮遠侯爺可是京師有名的老饕，平日裏夥食比江南還要精細。

所以了，我來這一趟你看到了我的心意就好了，東西啥的就不要多想了。

至少現在不要想了，了不起我答應你今後咱有了啥好東西都分你一口。」

顧子軒……

「混蛋，你還我英俊的容顏來！」

顧子軒忍無可忍，擼起袖子就要衝上去把朱由校的眼睛也乾青，這個混蛋現在比他還帥，這如何能忍。

客印月一聲驚呼，兩個小祖宗怎就又幹起來了。

「啪」

一隻大手死死地抵住了顧子軒胸膛，那名侍衛淡淡道：「小侯爺，得罪了！」

這名侍衛是長春宮的老人，對朱由校母子忠心耿耿，他可沒有騰驤衛的那些顧忌，當然不會任由顧子軒挑起爭鬥。

顧子軒氣急，在老子的地盤兒囂張啊，他大吼一聲道：「來人吶，關門放顧雲！」

……

「畜生！

你要放顧雲幹啥，長孫殿下面前豈容你放肆！」

顧偉奇耽擱了這一會兒功夫，換上了世襲候的正式冠冕兗服，領著姚崇古姍姍來遲。

他身形高大威猛，久居上位不苟言笑之下自有一股威勢，一身寬袍大袖峨冠博帶，胸前麒麟補服顧盼生威。

鎮遠侯爺以朝服禮儀見皇長孫，這就改變了朱由校原本以私誼拜訪顧子軒的計劃。

朱由校立即整肅衣冠，正容道：「侯爺！」

客氏和侍衛行大禮拜見道：「見過侯爺，侯爺萬安。」

顧偉奇揮手道：「到了老夫這裏不必拘束，皇長孫殿下今日造訪寒舍，老夫倍感榮幸有失遠迎啊，還望長孫殿下不要見怪才是。」

「侯爺哪裏話來，京師誰不曉得侯爺忠肝義膽堪為勛貴之楷模，今日目睹侯爺風采，果然見面更勝聞名，由校今日不虛此行也。」

王八蛋暴露了吧，顧子軒頓時還擊道：「你還說自己不識字，滿口之乎者也文縐縐的酸得快掉牙了，還敢說你是文盲呢，不是文盲就給我賠錢來！」

朱由校面露得色道：「皇爺爺不讓我出閣讀書，可沒有不許我學人說話吧。

時常與孫師在一起，聽他說話說得多了，應付場面的話還是沒問題的。

我是文盲不識字不假，可那是沒文化，不是沒腦子，這裏面的區別，以你的智慧我是很難跟你解釋的。」

靠，這個叼嘴的玩意兒……

他說得好有道理我竟然完全無法反駁，顧子軒鬱悶地敗下了陣來。

不省心的東西啊，顧偉奇狠狠瞪了兒子一眼，面色不虞道：「皇長孫上門是客，你怎能如此無禮，還要關門放顧雲，咱們侯府可沒有如此待客之道。

還不速速向皇長孫道歉，否則老夫饒不了你。」

客氏見狀連忙截住話頭道：「侯爺過濾了，長孫殿下與小侯爺相交莫逆，昨兒若非小侯爺多方周全，陛下也不能許了長孫殿下直入乾清宮的便利。

此事主母和太子殿下心中有著計較呢，因此特意令皇長孫今兒對侯爺道謝。

侯爺名震天下，果然虎父無犬子啊，民婦今兒算是見識了將門的威儀，難怪陛下這麼些年能夠讓侯爺安然鎮守禁中。」

顧偉奇不動聲色地看了客氏一眼，這個婦人公然搶朱由校的話頭，而朱由校沒有絲毫的不虞之色，顧偉奇不由對她高看了一眼。

他看著朱由校疑惑道：「這位？」

糟糕，朱由校心頭不由得咯噔一響。

京師人盡皆知鎮遠侯雖放浪形骸，實則用情至深。自夫人去後至今未娶，就連如夫人也沒有納一房，其對婦德看得極重。

客姨娘在他面前替自己作答，往小了說是惡仆欺主，往大了說是大不敬，這是婦人無德的典型事例。

若是鎮遠侯對客姨娘的行為揪住不放，對父親或者皇爺爺提一嘴，客姨娘被趕出長春宮也不是不可能。

朱由校連忙道：「這是由校的乳母客姨娘，侯爺勿怪，客姨娘的意思也是由校的意思，若有不當之處，還請侯爺擔待。」

客氏頓時反應過來自己一時嘴快，喧賓奪主壓了小主子一頭，類似行為在長春宮內習以為常無人過問，但出得宮外卻是另外一番規矩。

自己怎麼就這般得忘形呢，竟然在鎮遠侯面前犯下如此淺顯的錯。

姚崇古瞥了眼客氏，立即和起了一大把稀泥道：「老爺，客嬤嬤也是一番心意，心直口快算不得什麼。

呵呵，以老朽之見客嬤嬤這是護主心切呢，長孫殿下回了宮去可得重重賞賜客嬤嬤。」

朱由校心領神會道：「賞，我一定會讓母親重重賞賜客姨娘。」

客氏頓時找到了組織，她一雙水汪汪的桃花眼感激不盡得盯著老姚。

可憐老姚這個老牌童子雞，讓客氏這隻千年狐妖的這一眼瞟得魂飛天外，渾身直哆嗦全然不能自已，就精神角度而言，毫無疑問老姚已經噴了。

顧子軒瞅了瞅老姚，又瞅了瞅客氏……

須臾之間他似乎明悟了一些不得了的事，他猛然拍著老顧肩膀嗅了嗅，然後無比肯定道：「姚叔啊，我就說你今天渾身瀰漫著一股子騷浪賤的味兒呢。

嘿嘿，感情這是老樹發新枝，千年石佛動凡心了。

行啊，有口味，放心我一定支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