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然無奈了，他看著樓惜惜這個樣子，心裏也不好受。

「媽媽，你不要這樣，你為什麼總是記不住我是誰呢？我是林然呀。

是你撿到了被在垃圾桶裡撿東西吃的我，給我取的這個名字呀。我原來的爸爸媽媽嫌棄我是個陰陽眼，在我十歲的時候就把我丟了，是你東借一口米西討一口飯把我養大的呀。

是你帶著我東躲西藏避開那些人的歧視跟欺負的，是你教我要如何隱藏自己保護自己。」

「媽媽，你雖然大不了我幾歲，但我也願意喊你媽媽，因為你對我有救命之恩。」

「只是，你能不能不要再忘記我的名字了？我叫林然，不叫裴淺川。」

林然對樓惜惜說著肺腑之言，回憶著這幾年跟樓惜惜相依為命的點點滴滴，說著說著，臉上便冰冷了一片。

他們太苦了。

媽媽太苦了，他也太苦了。

這麼苦的日子，什麼時候才能過成糖呀。

樓惜惜咿咿呀呀，林然伸手替她捋了捋凌亂在臉頰的頭髮，他的媽媽也是個很美麗的人兒呀。

「媽媽，既然你一直在念裴淺川，不如你跟我說說裴淺川是誰吧？或許我還可以幫你找他，我認識了一個非常厲害的人，她會幫助我們。」

「淺川呀……」樓惜惜像是聽懂了一樣，回頭看著林然，但是也只是一秒，下一秒，她僵硬的轉過頭去呆愣地看著天花板，時不時露出一絲傻笑。

「我保護你啊，我當然會保護好你啊……」她兀自呢喃著。

林然無奈，去倒了涼白開，拿了葯送到了樓惜惜面前喂她喝下。

「媽媽，要好好吃藥哦，希望你有一天能夠好起來，去找到你心心念念的裴淺川好不好？」

「我真的很好奇裴淺川究竟是誰？為什麼你時常把我當成他？他應該是對你很重要的一個人吧？」

林然自顧自地說著話，樓惜惜還是嘿嘿笑著，望著林然，忽的一下又從床上爬了起來。

「淺川，你回來了呀，你餓了吧，我去給你煎雞蛋煮麵啊。」

她恍恍惚惚地去穿鞋，林然趕緊過去扶住她：「媽，你好好躺著休息吧，我不餓，淺川肯定也不餓。」

樓惜惜抓住林然的手不肯躺下，枯瘦的身子瞬間就有了力量似的，堅持道：「不行，我要起來給你煮麵吃，你說過，要是在死之前還能再吃一次海鮮面就滿足了。我們不會死，我們會好好活下去，我要給你煮很多很多海鮮面……」

她說著，情緒越來越激動，手臂胡亂揮舞著要掙開林然的手，林然的胳膊上瞬間就出現了幾道抓痕。

見樓惜惜情緒快要失控，林然隻得趕緊放開手，任由她跌跌撞撞地起來，往廚房那邊走去。

煮麵就煮麵吧，也不是什麼大事，大不了他全程在一旁盯著就行了。

樓惜惜摸到了冰箱旁邊，打開在裏面翻啊翻的，最後摸出一捆海帶來，她面露喜色，像是抱著寶貝似的說：「有了，有海鮮了，我要給你多加點海鮮！」

林然聽了哭笑不得，只能連連點頭：「那太好了。」

樓惜惜抱著海帶，笑嘻嘻的，腳踩在了林然剛剛拖過還沒有完全乾的地板上，忽然一滑。

咚的一聲，人和海帶都摔在了地上，林然趕緊蹲下去扶起樓惜惜，就見她一直看著地上的海帶，不肯起來，混沌的眼裏頃刻間就蓄滿了淚水。

「怎麼辦啊，怎麼辦啊……海帶沒有了，淺川，我們的海帶沒有了，我怎麼給你煮海鮮面啊！！」

樓惜惜坐在地板上瘋狂地抓著自己的頭髮，聲嘶力竭的，林然趕緊握住了她的手，讓她抬起頭來看著自己。

她瘋狂的抓撓不斷地落到了林然身上，將林然弄得狼狽不堪，身上又多了幾道血痕。

「媽，你先靜下來聽我說！」

林然把地上的海帶撿了起來：「媽，我今天在外面吃過飯了，一點也不餓，這海帶還能吃，我先放在水裏泡一泡，明天就可以吃了，我們明天再煮海鮮面好不好？」

樓惜惜聽了林然的話，逐漸平靜了下來，臉上又掛上了迷離的笑容，不住點頭，「好啊，好啊，明天再吃，多加點海鮮，淺川最愛吃了。」

林然鬆了口氣，把樓惜惜扶起來，慢慢地讓她躺到床上，然後他又打水來給樓惜惜洗臉擦身體。

「媽，今天我又去玉石市場了，幫我同學物色到了一塊好玉。」

林然一邊給她擦洗一邊說著。

「嘻嘻，淺川可真厲害啊。」

林然嘆了口氣，暫時懶得糾結她對他的稱呼了。

「不過今天還發生了一些事情，我同學幫我出頭保護我了，就是我之前跟你說過的，買下了我的玉的那位，她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呢。」

林然說到這裏，露出了和樓惜惜一個表情的傻笑，但很快就收斂了。

「媽，要是別人知道了我是陰陽眼，會怎麼辦？」林然忽然問。

這麼多年，他認為自己一直隱藏得很好，卻不想還是被少數的人知道了。

不過，這個人是程瑾音的話，林然願意相信她，她不會害他的，她還說要保護他。

樓惜惜目光閃爍，指著林然的眼睛，緩緩搖頭，說：「淺川，不要給別人看到你的眼睛，不要給別人知道你的秘密，那樣太危險了。」

林然乖巧點頭，說：「媽，我知道的，你說的話我都記得。」

樓惜惜臉上綻放出柔和的笑容，摸著林然的頭，溫柔道：「乖，淺川真聽話。」

給樓惜惜擦洗完了，林然去衛生間倒水，他顯得心事重重的。

他在想要不要把京都又來人的這件事情告訴樓惜惜。

今天文三試探他這件事，其實並不是第一次遇到了。

他和樓惜惜都很清楚，那是京都某個實驗機構的人，他們這些年總是東躲西藏的，就是為了躲那些人。

每次京都來人了，樓惜惜都要帶著他離開南城，去別的城市流浪一段時間，避避風頭，等人走了他們再回來。

這些年他藏的很好，一直都沒被試探出來過，只是這次……

林然內心很忐忑，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闖禍了，如果被別人發現自己有陰陽眼還有透視功能，會不會把自己抓去切開做研究呀？

但是這一次，不管搞沒搞砸，林然都不想告訴樓惜惜了，因為他不想離開南城了。

他在這裏遇到了可以分享秘密的夥伴們，並且他們一點都不嫌棄他，也不會覺得他是怪物，在關鍵時刻還會挺身而出保護他。

程瑾音，葉秉文，葉語，沈修，陸萌萌，都是很好很好的人呀。

再說了，樓惜惜最近的情況不太樂觀，清醒的時間太少了，身體也衰弱得厲害，要是再去外面顛沛一段時間，他擔心她吃不消。

回到房間，林然給樓惜惜蓋好了被子，她雙手抓著被子對林然羞赧一笑：「淺川，晚安啦！」

林然快被她喊得精神錯亂了，再這麼下去，他都快以為自己真的是裴淺川了。

他心裏有些氣惱，幫樓惜惜把房間的燈關上以後，賭氣似的叫了一聲：「樓惜惜，晚安！」

樓惜惜一點也沒有生氣，反而很高興，咯咯咯地笑了起來。

林然無奈搖頭，把門關上出去了，屋子裏漆黑一片。

樓惜惜看著黑乎乎的天花板，忽然嘿嘿一笑，然後將頭縮在了被子裏，笑得更加開心了。

她喃喃念叨的聲音很快從被子裏傳了出來：「你叫裴淺川，我叫樓惜惜，她叫程瑾音。」

「我們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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