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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華錄》第九章 採花大盜
李莫言順著陡峭溝坡一路翻滾而下,不知滾了多久,終於停下,頭部撞擊一物,本是暈死過去卻幽幽醒轉,耳畔來來回迴響著古般若的說話:「表哥……」,腦中清明了一時,終又暈死過去。

不知沉睡多久,李莫言再醒來時已是無盡黑夜,天上繁星點點,一輪明月掛在天中,隻覺胸口奇痛無比,口鼻中一股血腥之氣,肚中又是飢餓無比,好生難受。

李莫言隱約記起莫可凡向他射出暗器,雖然躲過卻為任百裡一劍刺入右胸,又被一掌擊落溝壑。現下渾身疼痛,胸部更甚,肩頭卻不大礙事,想來是內功修鍊日久,自然布成護體之氣,是以將任百裡掌力大數泄去,真正要害乃是右胸劍傷。

李莫言掙扎站起身來,沿著溝底緩緩前行,不一會內息潮湧,真氣四下流竄。李莫言便坐在地上,運起內功,運行幾個周天后,身子大見舒適,胸部傷口早已結痂,不再流血,麻麻得也不覺痛,便站起身來,藉著星光摸黑前行,不一時已走出山溝峽谷,眼前卻是好大一片樹林,黑壓壓似嗜人惡魔,隻待將人吸入就此吃掉。

李莫言壯起膽子走了進去,隻走了十幾步,頓覺渾身疼痛,暗想:「從那麼高的坡上滾落下來,我卻沒被摔成八塊,真是幸運之極。想來骨肉已然摔得七零八落,現下疼痛,當真難受。」恍惚聽到潺潺水聲,大喜之下,跑了起來,跑到林子西首,見一條小溪越林而過,水面映著星光,恍若仙境。

李莫言趴到溪邊,先狂飲了幾口,一條冰冷水線入腹,似是解了不少飢餓之感,然後好好洗了把臉,坐到溪邊一棵樹下,想到自己下山來尋找師門中人不遇;仗義出手救得別人卻救不得自己;原想去刺殺李克用,哪知連人家的手下都打不過,復仇何從談起?自己苦練武功,不分寒暑,後聽葉無眠的教誨本待復仇之後為天下百姓做些好事……如今,卻都成溪中月,一場空而已。

李莫言腦海中一閃,又想:「古姑娘可不知怎樣了?她是被那兩個無恥老頭抓走了,還是逃走了。她在我受傷之時喊了一聲『表哥』,難道是喊我麽?當不會是喊那兩個老頭!她日前問我娘的相貌,似是與我娘大有乾係。原來她是我的表妹,她的爹爹是我娘的兄弟。可是之前,她為何不跟我說起?」思前想後,不知不覺呼呼睡了過去。

李莫言正熟睡之時,突然發現親娘正在給自己包紮傷口,溫言相慰,待娘轉頭溫情看向自己時,卻依稀是古般若,李莫言大喜出聲:「是你,你來找我了。」,伸手去抓時,卻抓了個空,原來只是一夢。

李莫言睜眼看去,見太陽已到中天,肚中十分飢餓,又去喝了幾口溪水,洗了把臉,低頭看時,右胸衣服已然為血跡纏結到一起。李莫言忍痛將衣服扯開,見那傷口幾有三寸長,還好自己躲得快,不然定被任百裡剖了胸口,想到昨天劇鬥,大叫僥倖,又想起古般若來,心中一動,尋思:「人言『見舅如見娘』,古姑娘若真是我表妹,他爹爹就是我舅舅。哪天看到舅舅,便應知我娘相貌。」又想:「古姑娘與我有姑表之親,她會不會像極了我娘?」又想:「王大娘從未說起過我娘的身世,也不知我娘有沒有兄弟。現下卻也無從查起了。」

正神魂不定時,突見左邊一物閃過,李莫言看得真切,卻是一隻肥兔,心中一動,將懷中碎銀拿出一塊,抖腕甩了出去,那野兔毫不及防,為碎銀擊中頭部,跳起翻到地上,就此死了。李莫言走過去,將它用石頭剝皮,洗剝乾淨,取出火摺子生起一堆火來,烤熟之後,大吃大嚼,雖是未放調料,也無鹽味,但重傷逃命之下,能吃得如此美味亦是開心十分。李莫言默默**叨:「兔兄兔兄,在下身受重傷,今日不得已拿你祭肚,你可莫要怪我。俗話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隻盼你早日投胎個好人家,下世莫再作兔子啦。」說到這裏,自覺好笑,但想了半響,又哪笑得出來。

他復仇之心突然受挫,自然難受,又身有重傷,便白天在這樹林中練功養傷,晚間躍到樹上睡覺。隻苦了林中動物,為他以救命之託吃掉不少。李莫言在這太行山密林中休養了一個多月,方才將劍傷全部養好,運行真氣時已再無阻隔,這日在溪水中洗臉時,突見一大胡漢子,頭髮亂糟,吃了一驚,想了一時,才知自己月余來只求養傷,未及整理鬍鬚,頭髮也長長了,想到這裏,玩性大發,脫掉衣服,躍進溪裡,痛快洗了個澡,穿好衣服,順山林向北走了幾日,出了山谷,來至一個市鎮,找個朝奉,拿出銀子,颳去鬍子,剪理頭髮,又買了一套新衣服,穿在身上,儼然是個飽學書生。

李莫言心想:「刺殺李克用必然要過他手下那關,現下武功不及他等,可不能冒失,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就再練幾年功夫,等武功爐火純青再去殺他不遲。現下與古姑娘失散,倒正好找尋她一番,問清楚她那聲表哥從何叫來。若她當真是自己的表妹,那身邊終於算有了親人。」想到這裏,陡然興奮起來,便不以復仇為大**,去鐵匠鋪打了把快劍,自此日起,白天遊俠江湖,四處打探古般若與師門中人的行蹤,夜晚勤練內功,苦練劍法,偶見不平之事便伸手管之,自覺其樂無窮。

這日李莫言來到雲州地面。雲州自古人口繁多,只是城池尚小,無法與大城比擬,日後改的名字叫大同。

李莫言連趕了幾天路,又困又累。正巧走到大路盡頭,卻見路分岔口,不知往哪一處行走。見路邊有一茶攤,也覺口渴,便上前買了杯茶喝,順便問路。那賣茶老頭指著西邊兩條路路道:「這條路是奔晉陽,那條路奔雲州。」李莫言聽得明白,謝過坐到長凳上,擬好好休息一會。隔坐兩個道士打扮,神情灑脫,正自喝茶。

坐了還未半盞茶工夫,突聞簫管悠揚,樂聲穿林而來。李莫言與那二道均抬頭望去,只見東南樹林處走來二人。頭前是個風流俊俏公子,右手持一根紫色長簫正自吹著,左手卻拉著個雙十女子,白色衣衫,頭髮凌亂,走幾步便停,又被那公子拉動。那簫管非自雙手掌握氣孔,吹出樂音便不好聽。但此刻那公子隻左手吹奏,樂音較一般簫音更為曲折動聽,直達心扉。李莫言暗叫聲好,心道:「如此佳公子方吹得佳樂。」

那公子見到茶攤,上前來坐下,要了兩杯茶,便不再吹。那女子獃獃站著,目光中全是恨意,卻不坐下。那公子見她神色,哈哈大笑,伸手拉她坐到自己懷中腿上,回頭卻看到李莫言正看過來,更是得意,道:「娘子別耍性,人家可看著呢。」

李莫言正盯人家看,見這公子回頭看自己,又見他臉若銀盤,目似朗星,劍眉入鬢,果然是個俏公子。就聽那女子怒道:「你這天殺的狗賊,誰是你的娘子。」那公子大笑,道:「娘子忒也忘情,想我二人已行過周公之禮,便是一日夫妻百日恩,你自然是我娘子。」那女子頓時流淚不止,道:「如今我的身子已被你奪去,但盼你讓我見一見明哥,我便死了也感謝你。」李莫言聽這公子說話如此放蕩不羈,暗暗替他臉紅。

那公子笑道:「讓你二人見面也未嘗不可,只是……嘿嘿,我還沒玩夠,怎可放你?」那女子罵道:「你這淫賊,我便是做了鬼也不放過你。」李莫言聽那女子罵道淫賊,突地想起一人。

那公子看到李莫言正自凝神,對那女子道:「你看這裏有三個人,你不如大喊大叫,說我是花蝴蝶,是大淫賊,已侮辱了你,他們三人中總該有人救你。」那女子看李莫言書生模樣,嘆口氣道:「我已墜入你手,何必再添罪孽。那公子本是書生,又怎敵得過你,還不是被你殺了。一路之上,你也殺了九人呢。至於那兩個道爺本是出家之人,他們怎會管下此事?」

那公子說得聲音甚大,毫不怕人聽到。那女子說話又透著淒涼無奈,好不教人憐惜,李莫言聽得清楚,便要起身問他:「你是花蝴蝶?」心想前陣子武林群豪齊剿花蝴蝶,定是沒有成功,終叫他逃了。哪知他又犯了罪行,且光明大膽行在路上,定是脫逃之下,看輕武林中人,驕傲自大之餘,無所顧及。

他欲站未起之時,就見隔坐兩個道士齊衝上前,一胖大道士喝道:「你便是花蝴蝶麽?」另一年輕瘦削道士已拔出劍來。

那公子卻滿不在意,笑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那胖大道士怒道:「你若真是花蝴蝶,今日道爺就代世間百姓超度了你。」花蝴蝶冷冷一笑道:「你是誰,憑什麼超度我?你是觀世音菩薩,還是如來佛祖?」那胖大道士見他承認,也不說話,當頭一拂塵就劈了下來,又猛又急,花蝴蝶伸出簫管,軟綿綿點向那道士腋下,那道士逢此軟綿招數竟是無法抵擋,退了一大步。

旁邊道士冷然說道:「貧道與師兄『出塵子』祝玄奇是九華山紫虛宮門下,貧道『逍遙子』劉玄真。花蝴蝶,你做盡壞事,天理難容。今日既然叫貧道遇上,便是你的死期到了。」花蝴蝶奇道:「紫虛宮此番盡出弟子,北行捕我,日今自無為道長以下,均已成擒。你二人怎還在此閑坐?」

二道聞言均是一驚,你看我我看你,張口齊道:「此言當真?「花蝴蝶哈哈大笑,道:「我騙你兩個牛鼻子幹嗎。今日既見你兩個落單,便也一併擒了,回去獻給軍師。」說罷,持簫攻了過來。

兩名道士心神亂如柳絮,還未再出口相詢,花蝴蝶已是攻了上來,二道相視會意,一執拂塵,一執利劍攻了上去,祝玄奇攻左,劉玄真攻右。李莫言暗思:「無為道長救我之後便去追那花蝴蝶,現下怎麼遭人擒了,當真奇怪。這花蝴蝶看來定是知道詳情,待兩道將他捉到後再好好問他不遲。」

哪知花蝴蝶見二人夾攻,並不手忙腳亂,反而應對自如,倏進倏退,口中笑道:「好個九華山紫虛宮,你們師娘教你們兩個打一個麽?」那胖大道士祝玄奇怒道:「胡說什麼,道爺只有師傅哪有師娘?貧道自知一人打不過你,自然與師弟聯手,你也不須取笑,小心就是。」說罷,一帚斜斜刺向花蝴蝶前胸。那拂塵運上了真氣,白絲直立如針,如若刺上,如鋼鐵一般堅硬,花蝴蝶胸口必受重傷。劉玄真見師兄急攻,長劍攔腰砍向花蝴蝶。

花蝴蝶並不吃驚,將簫攔在劉玄真劍前,欺進身去,躲開祝玄奇拂塵,伸指點向他胸口「璿璣」穴。祝玄奇大驚,那料他身手敏捷如斯,側身躲過。花蝴蝶哈哈大笑,左手從簫後穿出,早點向劉玄真「笑腰」穴。劉玄真見他正對付師兄,正想上前相助時,冷不防花蝴蝶讓過師兄襲擊自己,登時吃了一驚,跳了一步,堪堪躲過。

三人就此戰在一處。李莫言留神觀戰,見花蝴蝶來去自如,拍掌揮簫,十分瀟灑,二道狼狽對敵,又無合攻策略,只是一味強攻,反而互相挾製,完全落於下風。戰了五十個回合,花蝴蝶冷不丁叫聲:「看鏢。」抖手甩向劉玄真。祝玄奇與劉玄真此番來捉拿花蝴蝶,便早聽師傅無為道長屢次叮嚀:「那花蝴蝶武功機智均是人上人,更有一手『蝴蝶鏢』,人中必死,你等一定小心。」,是以二道上來就十分小心,隻防花蝴蝶突用暗器,功力不精不純,自然發揮不到全力。現下花蝴蝶既然發鏢,劉玄真敢不謹慎,見他手勢,忙向右一閃隻待躲過那「蝴蝶鏢」。那知花蝴蝶手中空空如也,劉玄真正欲開口譏諷之時,那知腰間一麻,張口大笑,低頭看時,正是花蝴蝶的紫簫點到自己「笑腰」穴上。

花蝴蝶大笑,道:「小道士,你也算聰明伶俐,可惜想錯了道道兒,就憑你們這本事,老子何必動那珍貴的『蝴蝶鏢』,隻手就將你擒了,哈哈。」劉玄真被點奇穴,放開喉嚨,哈哈大笑,不能自己,聲音淒厲,久不稍絕。祝玄奇見師弟遭擒,並不慌張,鎮定如恆,使出師門手段,凝神對敵。花蝴蝶屢屢使出誘敵手段,那知祝玄奇並不上當。但二人武功軒輊有別,又鬥了三十多招,祝玄奇一個不甚,被花蝴蝶簫點到小腿「環跳」穴,一時麻痹,花蝴蝶上前來點了他胸前五處大穴,隻教他無法動彈。二道士一個僵立,一個大笑不止,在這荒間野道更是詭異。

李莫言眼見他師兄弟二人不敵花蝴蝶以致成擒,就要出手。卻見南邊路上走來一人。那人來至攤前,看了花蝴蝶與那女子一眼,與老頭要了杯茶,坐到二人面前一口喝乾,也不說話。

花蝴蝶嘿嘿冷笑,那女子泣不成聲,口中說道:「明哥,我對不住你。」那人伸手欲牽那女子時,花蝴蝶哈哈笑道:「葛立明,想你也是名家子弟,怎地不懂規矩,不將我花蝴蝶放在眼中麽?」那人葛立明恨恨地道:「花蝴蝶,我輕功不如你,智謀不如你,被你劫了娟妹去,今日好容易追上,咱二人要好好算算帳。」

花蝴蝶笑道:「算什麼帳,葛兄?你看,這幾日有我愛惜你的娟妹,她不是更俊了幾分麽?葛立明大怒,將手中杯拋向花蝴蝶。花蝴蝶嘻嘻一笑,手中簫起,將那杯子粘住,緩緩放至桌上,道:「講打你是打不過我的。雖然你師傅葉無眠號稱『中州大俠』,在江湖上有一號,可我不放在眼裏。你識趣地話,趕快滾了罷,我也不虧待你的娟妹,哈哈。」那女子哭道:「明哥,你不必為我動手了。我……我已配不上你了,你還是趕快走罷。」葛立明見到一旁兩個道士模樣,心中頓時涼了半截,知道二道士打抱不平時被花蝴蝶治住。李莫言心裏一驚:「葉大俠點醒我學武做人的道理,便如我的師傅一般。今番便不是因這花蝴蝶,我也須助他徒弟一臂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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