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額，請稍等一下。」莊英猶豫了一下，還是起身去後面的辦公室找組長李環。

辦公室裡十幾號人穩坐在電腦前，反覆認真觀看著之前收集到的情報，不時互相交流，隔壁還有十幾個人不斷打電話和調查組接洽，詢問對方審問妓女們的進展，而一個打扮體面的四十歲中年男子，坐在最靠裡的辦公桌後，審閱著手頭的文章。

莊英走到最裡側，輕聲把周銘的話轉達給李環。

李環聞言，眉頭皺了起來：「把電話接進來。」

二十秒後，李環開始了和周銘的對話。

「你好，請問您的代號是？」

「代號？」對面的人似乎有點弄不靈清。

然後李環聽到那邊傳來另一個輕聲的聲音：「就是自己取的固定綽號。」

「哦！你叫我獵人……不，叫我火槍手就行。」對方說。

李環聽後，在心裏對對方建立起了初步印象：一個連代號都剛剛取號的新人。

他第一反應就是這個新人隱者並不具備豐富的行動經驗，對怪異事件的判斷和嗅覺也不會特別靈敏，所以心裏主觀上，就不怎麼想繼續和周銘深入交談了。

不過鑒於職業素養，他依舊願意對這位隱者好好解釋一番。

「火槍手先生，你有什麼可以用作參考的依據嗎？」

「依據嗎？嗯……讓我稍微整理一下頭緒。」周銘低聲道。

這一句之後，便是長達三十秒鐘的沉默，李環心裏雖然略微有些不耐，但仍舊耐心等待著。

又過了十秒，李環覺得對方說不出什麼了。

正當他打算先友好地要求對方去整理思緒，之後再給他打電話時，火槍手卻忽然開口了。

「我想好了，之後我的推理如有不妥之處，您可以隨時提出來，接下來我開始從頭說起，可以嗎？」

李環微微感到有些壓抑，周銘的禮貌和冷靜出乎他的意料，那自信的語氣竟然讓李環產生了一種對方真的有關鍵線索的錯覺。

「好的，請說。」李環說。

他聽到對面深吸了一口氣。

「截止目前，開膛手行動都是按照書中的次序進行，所以開膛手大概率是因為《戀愛殺戮》的小說誕生，而不是妓女口中支離破碎的故事片段。」

「依據是？」李環試探著問道。

「假設開膛手是因為妓女傳播的那些碎片傳聞出現，並因此獲得了特殊的行動模式，那麼他的作案順序也應該是無序化的，但現在卻是開膛手的作案順序和小說一模一樣，這很不合理。」

這通電話開了揚聲器，所以旁邊的莊英也能聽見，莊英聽了，腦子裏開始進行邏輯的梳理，旁邊的李環開口讓周銘繼續說下去。

「請繼續。」

「所以我認為，最初的傳聞絕對是完整的整體，但有人故意拋出了大量碎散的垃圾情節，掩埋了知道整體故事的人，即使那些原本知道整體故事的人，經過多餘情節的灌輸後，對源頭故事的認知也不純了。」

旁邊的莊英完全愣住了，她平日裏的工作是負責雙方的聯絡，並幫忙處理簡短的計算工作，因此在靈活的案件推理上，頭腦反應速度有點慢，周銘說的這些，坦白說她並沒有聽懂。

莊英轉頭看向李環，卻看到李環的眉頭已經舒展開來，表情也變得柔和。

她知道，這是組長開始覺得這次溝通有點價值了，看來這通電話並不是單純的抱怨電話。

「你說的很對，如果假設有一個幕後黑手，這個推理的確成立，我們分析小組也想過，但是動機呢？幕後黑手為什麼要讓開膛手按照小說的順序行兇？這一點你想過嗎？」李環反問道。

「……這個，暫時沒有頭緒，不過我覺得背後肯定有人在操縱這一切！而且應該會有七名受害者，那個小說應該是不完整的！」周銘語氣十分篤定。

李環：「我理解你的想法，你是一位直覺敏銳的專業專員，頭腦也很清晰，但我們在舊網絡上仔細搜索了那名作者的所有小說，並沒有其他相關的小說。

「網上的同人創作也很稀少，即使有，內容也環繞在已經出現的五名女主角上，沒有剩下沒出現的兩人的內容，所以我敢肯定，那本小說是留白的……或者說爛尾。」

李環停頓了一下，理了理思緒，繼續向周銘解釋:

「另外，如果你剛才的想法正確，幕後黑手為了隱藏真正的小說內容，用大量的虛構情節來混淆視聽，那真正的小說內容又在哪裏呢？至少在網絡上肯定找不到，有也是大海撈針。

「我覺得，與其把精力花費在這上面，不如朝其他容易出成果的方向努力。

「比如說，就算那本書還有後續，幕後操控者想讓開膛手繼續按小說後續作案，那作案的手法肯定也藏在剩下的幾十個傳聞中。

「我們與其固執地尋找大概率不存在的小說後續，不如仔細研究那些已經得到的傳聞，這樣不是更高效嗎？」

李環的耐心解釋，讓周銘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李環感覺自己的話已經觸及到對方的靈魂深處了。

然後，他聽到對面傳來激烈的討論聲，緊接著又是漫長的沉默。

過了許久，對面才傳來聲音：「錯了……方向不對。」

李環一怔，眉頭重新皺了起來：「能告訴我原因嗎？」

「感覺不對，我有種被牽著鼻子走的感覺。」周銘沉聲道，語氣卻不似剛才那般自信，多了些不確定。

辦公室裡，有好幾人停下了手頭的工作，好奇地往這邊打量。

莊英站在一旁，急得直跳腳，心說這個火槍手也太難纏了吧，雖然好像很聰明的樣子，但他也太固執了。

李環嘆了口氣，覺得這場談話沒必要繼續下去了，

正當他打算好好安撫幾句，結束這次通話的時候，辦公室的門忽然砰地一聲被撞開，一個戴著耳麥的邋遢男人沖了進來。

「組長！調查組又發現新的受害者了！」耳麥男大喊道。

李環臉色驟變，沉聲問道：「有新發現嗎？」

出現新的受害者是意料之中，有沒有關於怪異的新突破口，才是關鍵所在。

耳麥男冷汗淋漓，似是十分驚恐，他先是穩了穩呼吸，隨後才開口：「受害者的死法，傳聞裡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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