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大章繼續對他說:「你若是三心二意，又不想增加投入，我建議你還是早點轉讓。你的果樹種了一年了，那長勢真的不忍直視。現在再去管理施肥，估計都不如人家新種的好。肥料和人工，一年下來也需要不少的投入，況且有沒有效果還是個未知數。」

黎龍生點頭說:「就是心裏沒底，再加上現在也沒錢了。怕投了錢，以後果又沒收成。我兒子也讓我堅持下去，但是其他人都勸我放棄。」

「你自己怎樣打算？」

前世黎龍生一百多畝臍橙是給他堅持種下去了，四年後開始有果賣了。

而且憑果樹的收入，生活也過得不錯。

只是幾年後他兒子在俞督縣城開了一間水管建材批發店，生意做大了，又去楂林工業園買了一塊地，建了一個防盜門工廠。

為了擴大規模，跟銀行貸款，又跟私人借高利貸。

生產出來的防盜門，雖然價格低廉，但是質量堪憂。

一開始在附近城市門店大量鋪貨，不久後因為質量問題，所有鋪出去的貨，甚至銷售出去的貨都返回工廠。

造成整個廠房都堆滿了貨。

問題越來越嚴重，工人工資發不出，銀行貸款和私人貸款還不上。

特別是私人高利貸還不上，那些人拆他機器設備，甚至拉他原材料抵債。

銀行和法院封他廠房，公開拍賣。

老闆攜帶妻兒跑到外面，留下黎龍生老夫婦維持一個貨運部維生。

為了兒子的開廠計劃，月舟村一百多畝可以掛果的臍橙，也給他低價售賣了。

六十多歲還見他辛苦踩一輛三輪車送貨。

前世他應該是聽了兒子建議，堅持把果樹種下去。

沒有錢買基肥，他就利用年底池塘清塘的機會，把塘泥挑去培在樹底，平時鏟草皮堆成發酵，村裏溝渠間有些肥土也想方設法挑去培在果樹下。

一年四季沒見他兩夫婦休息過。

前世月舟村不像今世一樣村民有許多在家門口做工賺錢的機會，去工作打工的人也是很少。

黎龍生就算不種果樹，恐怕也沒有其他賺錢的路子。

後來他若是不把果園出售，或者他兒子不去開防盜門廠，或許他的後半生會過得比較自在。

前世潘大章有事開車從桂省回到俞督，在俞督大橋路口，看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頭，踩著一輛三輪車的貨物上一個斜坡。

可能是由於貨物太重，也或者是老人力氣不夠，騎到一半，上不去開始後溜。

潘大章正好停車問路邊雜貨店老闆，水南村幾個舅舅家搬到哪裏去了。

見此情景，衝上去幫老頭把三輪車推上坡頂。

老頭回頭對他感謝，潘大章才認得是他。

以前是多麼健壯高大的一個人，現在句僂著變化特別大。

黎龍生也認出了他，說起他兒子的事情，當場老淚縱橫。

今世他兒子還在讀書，或許現在把果園轉讓，他前世的命運就能夠改變了。

前世他兒子開店做生意賺了上百萬，當時俞督楂林工業院有地皮出售，一畝地皮售價一百五十萬。

他兒子不知從哪裏打聽到開防盜門廠可以賺大錢，於是就跟老爸商量去買一塊地皮建廠的事。

「你才有一百萬，買地都還差五十萬，建廠房進材料買設備也要幾百萬吧？哪裏有這麼多的錢？」

他兒子想的是空手套白狼計劃。

「只要把地皮買下來，就可以用地皮做抵押跟銀行貸款，先把廠房建起來。又可以用建好的廠房去貸款買機器和原材料，只要廠開好了，一切問題都可以解決了。很多大老闆都是這樣起家的。」

黎龍生聽了他兒子的鼓惑，把一百畝每年都有十幾萬收成的果園，以三十萬價格出售了。

他兒子初中畢業後就嚷著要去做生意賺大錢，天生一副初生牛犢不怕虎的氣勢，什麼事都敢去闖。

而且後來的幾年也一直是順風順水，所以造成他狂妄自大自以為是的性格。

前世他廠房建好了，防盜門開始生產了，回月舟村他自吹已經擁有千萬財富了，是月舟村第一有錢人了。

他的想法其實是可行，只是關鍵時刻他無法掌控。

假如他不是那麼輕浮氣躁，工廠開工後，專心把質量搞好，虛心接受用戶的意見，將生產的防盜門穩紮穩打推向市場，最後站穩腳跟。

那樣即使規模較小，也不至於像前世那樣資不抵債的下場。

當然這時候也不可能跟黎龍生說他前世的下場。

前世若不是他賣果園得三十萬，又向親戚借二十萬，資助他兒子開廠，或許後來的結局就不一樣。

此時黎龍生堅定地說:「德東想要的話，我就轉讓給你吧。要你四千塊錢也不算多吧？」

潘德東無語。

四千不多，給你一萬也不多。

大章笑著說:「龍生叔，你是站在自己的角度考慮問題。你購買樹苗，挖樹坑，施基肥種樹，幹了一年，算起來七八千，認為要四千一點不貴。可是站在德東哥這邊，四千塊錢他可以租幾十畝良田種薄荷了。他租你這些地以後，還要請人挖果樹，刨樹根，翻耕土地重新改良，再花幾千塊錢是肯定要的。他租別人家良田去種，都差不多了，你說他會願意出麽？」

潘德東也說:「要四千塊的話，我肯定不要。今年不要的話，以後肯定不會要了，果樹多種幾年，那些根須都處理不幹凈了。」

黎龍生想想:認為也是這個道理。

此時若拒絕的話，這塊果園地就肯定砸在自己手裏了。

「大章，你認為多少合適？」

他見潘德東站起身準備離開了，於是鬆口問道。

「讓德東哥補二千塊錢給你，主要是地連在一起，也方便他管理，對不對？」

「二千呀？」黎龍生聽了有點失望，但思想也動搖了。

「多的話我就不要了。」潘德東也肯定地說。

黎龍生思索片刻，終於點頭說:「行吧，大不了過了年我去大章稀土礦打工。」

潘大章知道他去農楠進稀土礦打工是不可能的，他是月舟村的電工，也是村委。

前世他賣果園那年，跟謝文軍競爭村長崗位，若不是為了兒子開廠，他已經是村幹部了。

兩人去村委簽轉讓協議。

潘大章把聯繫號碼留給堂哥。

「有什麼事可以呼我。」

他想問他再租二百畝，資金方面有沒有什麼問題，若是有的話，他願意無償幫助。

畢竟這個堂兄自己剛創業時，他真心幫助了自己。

但是想到他一年利潤也有幾萬，估計不會缺錢。

潘德東也把自己家裏電話號碼告訴了他。

「兄弟，有空常聯繫。」

等他們走後，潘大章對父母說:「等下我去小芹家，去她們村委開個證明，然後去鄉戶籍辦把戶口遷出來。明天去坪山礦區，再去看看我姐。」

老媽想起一件事:「你姐申請了生二胎，前幾個月給小文傑斷乳了，昨幾天她打電話說又懷上了。小文傑這段時間可能是長牙，又學走路，說天天鬧。要麼你把他帶回來給我帶段時間，女人懷孕情緒會很不好，讓她靜心養胎。」

前世小外甥也是84年底帶來跟外公外婆的，直到出生的妹妹一歲多才回到父母身邊。

這時溫小芹挑了兩付翡翠手鐲，一付給鄒秀花，一付給熊蘭。

「媽，這翡翠手鐲是大章在京城時，購買翡翠原石，叫玉器店幫加工的。女人戴手鐲顯得高貴，它可以祛邪擋災，戴在身上還有保健作用。夏天有避暑，冬天驅寒。潤心肺，清胃火，明目養顏的作用。」

溫小芹翻閱了資料，熟知了戴翡翠玉器給佩戴之人帶來的功效。

鄒秀花聽她說得如此神奇，也是眉開眼笑，神情舒暢。

關健不是戴這手鐲可以真的起到什麼作用，而是他們走到外面還會掂記家中的父母。

她看見手鐲翠綠晶瑩剔透，小心地問:「這樣一副手鐲，外面買要多少錢？」

她認為這種玻璃狀的手鐲，再怎麼好，都不可能比金手鐲貴吧。

她已經去俞督縣城找了那間金銀首飾店，向老闆諮詢過了，打一副手鐲，一對戒指和一對耳墜需要多少錢？

她打算下次就帶錢去，給他們兩對年輕人都打造成對的金首飾，對了，女兒女婿也有份。

小外孫也有。

熊蘭欣喜地說:「這種翡翠手鐲很貴的，一付至少要幾百塊。」

潘大章把凋刻精美的翡翠觀音像擺在客廳神台上。

聽了她們議論，他忍不住跟她們說:「你們三個的手鐲都是同一塊翡翠原石打磨的，包括兩對觀音像，還有七枚玉板指，五對翡翠戒指，十幾對耳墜。」

他指著小芹手腕上戴的手鐲說:「小芹戴的手鐲，昨天我們去岡州那間首飾店，那個老闆說，這麼好品質的翡翠，價格至少值二千五百塊錢。以後戴的話一定要保管好。這尊翡翠觀音像至少值一萬塊不止。」

他把一個翡翠手串和一板翡翠玉板指塞到老爸手上。

老爸驚訝出聲。

「這麼貴呀，這麼值錢的東西，戴在手上去茶園做工也不好，萬一不小心磕壞了，損失就大了。」

老媽也是做夢沒想到這玩意這麼值錢，比金手鐲都貴上十幾倍。

「二千多呀，要摘多少斤茶葉才能買到一副手鐲？」

熊蘭內心有點愧疚。

「大章哥，給這麼貴重的手鐲給我不是很合適吧？」

潘大章瞪了她一眼說:「有什麼不合適的？我們一家人都把你當作自家人了，你不會是看不起小章吧？他比比前聽話了許多……」

熊蘭漲紅了臉，辦駁說:「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這麼小，戴付這麼貴的手鐲，不合適。」

「手鐲戴在手腕上，不注意看，一般人也不知道。盡量不要給別人說手鐲的真正價值就行。」

老爸也不想接手串和玉板指，給鄒秀花白了一眼。

「兒子給的東西你還客氣什麼？去茶園幹活，你就收起來。不做事或者在家裏，你就拿出來戴。」

假如是換在前幾年，他肯定會嘮叨這玩意太貴了，戴在手上也是浪費錢。

可是現在他知道大章一天都賺幾萬塊錢，再叫他節省用錢，似乎就過分了。

他把東西收起，拿到房間，收藏到抽屜裡。

來到客廳，在觀音像前燃香朝拜。

在前世，爸媽就是一對虔誠的迷信分子。

老爸是退休工人，本來是抵製神仙鬼怪玄說的，但是在家裏受到老伴長期的影響，也變成了堅定的信徒。

雖然生活過得並不寬裕，但是附近所有的廟會神事，都有他們殷勤的身影。

還把各地來的神婆神棍，出馬童子，不管真假，都經常邀請到家裏，開壇做法事。

換在以前這種行為肯定會受處分，但是現在好像對這方面的管制也鬆懈了。

前世的潘大章卻對這種愚昧的行為卻是深惡痛絕的。

記得有一次，他從單位回到萬子嶺的家裏。

看見家裏面聚集了很多的老頭和老太太，都在客廳蹲在地上，朝前面一尊木凋菩薩叩拜。

老媽在一個出馬童子的指導下，正神叨叨地唱著聽不懂的經文。

老爸正拿著一個紅包準備塞給那個外地來的出馬童子。

潘大章氣得當場從外面拿了一個掃把，把那些信鬼神之徒趕走。

連那個外地來的出馬童子都挨了他幾掃把。

他把神壇上所有祭祀品和木凋神像都丟到外面地上。

村裏幾個老婦女嚇得臉色煞白。

「年輕人你這樣對神明不恭，是會遭到神明懲罰的，今天晚上你就會肚子痛，頭暈目眩，明天就會起不了床。」

老爸老媽也氣得發抖，嘴裏還不停問神明禱告，祈求他們能夠願諒大章的年少輕狂和無知。

都認為他會出禍事，可是潘大章一直平安無事。

由於他堅決反對的態度，後來父母也才有所收斂，沒有把家當作聚神論鬼的場所。

今世有茶場忙碌著，也有大章短時間內賺巨額財富，在月舟村建造最豪華的別墅，似乎對鬼神也不再有祈求的地方。

但願不會象前世那樣犯湖塗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