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婆婆，整個熔爐洞年紀最大，威望最高的人，就連身為少主的齊長歌見她也要執晚輩禮。

齊長歌再次恢復從容姿態，問道：「本來不該來此打擾婆婆，長歌心中過意不去，只是如今藏劍山莊陷入險境，有些事需要查明，所以想請婆婆幫忙。」

洞中漆黑，那奄奄一息的燭火根本照不亮這一片黑暗。

伶謠鉚足了眼力，依舊看不清藏在燭火後面的那張蒼老面容。

「伶官兒....」伶謠下意識低聲呼喚。

顧離卿沒答應，但伶謠卻感覺到一隻冰冷的手從黑暗中伸出，握住了自己。

這手骨節分明，修長纖細，卻偏偏不顯柔弱，反而異常有力，雖冰冷，卻能在這黑暗詭異的洞中給她帶來一絲溫暖和安全感。

伶謠臉頰微紅，隱隱作燙。

那蒼老的聲音再次響起，道：「少主儘管問，老身知無不言。」

齊長歌頓了頓，措辭道：「請問婆婆，蒼平劍鑄成之後，熔爐洞內可有出現過異常，比如有人私自鑄劍，鑄劍的材料與成劍是否對應，或者說有什麼身份不明之人來過？」

鑄劍術熔爐洞內人人皆會，而且有時候一柄劍甚至需要幾個人聯手同鑄，材料往往也或多或少，邊角料甚多，根本無從查起，所以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問這裏的主事人，這就好比庖丁解牛，外人看熱鬧，行家看門道。

木婆婆在這熔爐洞待了一輩子，沒什麼東西能逃過她的感知，那些材料，邊角料，她往往看上一眼，就知道多了少了，所以若是有人用邊角料私開熔爐鑄劍，她一定知曉。

良久，那蒼老的聲音緩緩傳來：「沒有，至於身份不明之人，少主身後兩位不就是嗎？」

伶謠和顧離卿。

嚴格來說，他們的確是第一次來熔爐洞，也的確算的上是身份不明。

但這話現在說出來，就有點故意跟齊長歌唱反調的意思。

齊長歌自然也聽出來，但還沒說話，一旁的伶謠便有些不高興了，說道：「婆婆，我們二人是跟著齊公子一起進來的，你現在當著齊公子的面兒說這話是什麼意思？」

伶謠的話可謂是不算客氣了，不過齊長歌卻出奇的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反而幫襯著道：「婆婆莫要跟長歌開玩笑了，如今藏劍山莊之事婆婆應當也知曉一二，還請婆婆如實告知。」

黑暗中似乎傳來一聲冷笑，說道：「玩笑？那也是少主先跟老身開玩笑的。」

三人面色微變，有點沒聽懂這句話的意思。

不等齊長歌解釋，木婆婆便繼續道：「少主今日來此，不就是懷疑熔爐洞內出了叛徒嗎，這洞中男兒各個都是鐵骨錚錚的漢子，一個個為了藏劍山莊傾盡一生，如今出了問題，少主不僅不去解決，反而來老身這裏要查人，老身若是說了，你讓外面那些兒郎們心中做何感想！」

的確，外面那些人終年不見天日的為你藏劍山莊嘔心瀝血，如今出了事，齊長歌過來說他們們當中出了叛徒，這件事就算是真的，也多少會寒了一些人的心，身為為熔爐洞長老，木婆婆的這句話倒也無可厚非。

齊長歌聽得這句話不知是何感受，黑暗中伶謠也看不到他的神情，但她自己聽到這句話時，心中卻不是滋味，自己三人過來只是問問情況，又沒一定說是當出了叛徒，再說了，縱然是護短，也需看場合。

眼下顯然並不是個護短的好場合。

齊長歌聲音依舊，沉穩道：「婆婆言重了，我們只是來問問，否則長歌也不會單獨來見婆婆問這事，而且問清楚了，也可以讓他們洗脫嫌隙，不是更好嗎？」

誰知這木婆婆卻依舊不肯，說道：「老身坐鎮熔爐洞數十年，若是出現叛徒，老身自然不會姑息，但倘若是少主親臨審問，哼，恕老身無可奉告！」

伶謠心道：「這熔爐洞是屬於藏劍山莊的，這老嫗怎得敢這般有底氣跟齊長歌如此說話？」

這就好比財主家的小長工跟財主說，幫你洗衣服做飯是我的事，若是洗破了做砸了我自己知道怎麼辦，不需要你跟我在這指指點點一個樣子。

齊長歌見她這般堅決，知道繼續下去也問不出什麼，隻好揖手道：「既然婆婆都這麼說了，長歌自然也不在深究，不過有一句話長歌希望婆婆明白，護短和包庇，往往只在一念之差。」

說完，齊長歌率先帶頭準備離開。

身後，木婆婆的聲音帶著怒氣傳來：「沒有我發話，熔爐洞內你別想問出半點事情！」

齊長歌頭也不回，徑直出來。

結果卻正好撞見阿鐵，確切的說，是阿鐵一直在洞外等他們。

「阿鐵？」齊長歌問道。

阿鐵本想說些什麼，結果看到身後的伶謠二人也相繼出來，頓時轉口說道：「少主，我送你出去吧，不然那些大娘嬸子們又要說我了。」

「好。」

回山莊的路上，齊長歌在前面一言不發，不知在想些什麼。

身後，顧離卿上前一步湊到伶謠耳邊，小聲道：「剛剛那個老嫗是故意這般作為的，她似乎是想掩蓋什麼。」

伶謠恍然，剛開始她只是覺得那個老嫗護短，就像溺愛孩童的母親，所以並未多想，如今聽來，方知這當中還有這麼一層意思在裏面。

「那你剛剛不早說！我要趕緊告訴齊公子。」伶謠作勢欲喊前面的齊長歌。

顧離卿卻笑道：「他恐怕早就聽出來了，對吧，齊劍絕？」

前面，齊長歌身子一滯，道：「不愧是四絕之首的紅衣卿，當真是什麼都瞞不過。」

伶謠雙眼一亮，道：「難怪齊公子你剛才會說包庇和護短，往往就是一念之差，這麼說，你現在已經確定了藏劍山莊出了叛徒，而且叛徒就在熔爐洞內對吧？」

齊長歌點頭。

顧離卿道：「甚至剛剛，我們就很有可能已經與那叛徒接觸過了....」

伶謠聽得他說，蹙著眉，似乎在回憶，看看剛剛自己接觸的人當中，誰最可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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