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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想上梁山》第63章 和李師師談生意(上)
似乎因為解決了困擾多日的難題,閻婆惜重新從骨子裏煥發出笑容。

她快樂了,王倫也覺得很快樂。

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蘇過和他們只是萍水相逢,卻能和他們一見如故,還幫了不大不小的忙,當然要表示下。

沒有別的好處,好話總要說一說的,所謂惠而不費。

「小可替閻姑娘謝過兄長高義!」他特別把「高義」這個詞認真說起,就是要表明了,做這個事,是大哥您個人品德高尚,與我無關。

「賢弟不必客氣,愚兄答應你的事,一定會做到的!」不動聲色之間,蘇過已經把王倫欠下的人情砸實了。

今天的事,都是看在王倫的面子上。

「那奴家便隻謝官人罷了!」閻婆惜望著王倫深深拜下去。她口中的「官人」,可不是王倫是誰?於是也把這個事實砸實了。

「小可無尺寸之功,安敢受姑娘如此大禮!」王倫極力推辭。

但是閻婆惜推金山倒玉柱,王倫最後只能受了。但是怎麼說呢,雖然表面上客氣,但是讓美女拜伏在腳下的感覺,真好。

蘇過只在邊上吟吟地笑。

「你們不必如此客氣!依蘇某見識,不若閻姑娘親奉三杯酒,王賢弟就玉手品嘗,然後當場做一首詩詞來回謝,以不負美人之恩。如此雅事,閻姑娘覺得如何?」

他雖問「覺得如何」,但語調之中的那種期待之情,閻婆惜卻聽得真。雖然蘇過賣了面子給王倫答允過問她的事情,但是最終能否成行,仍在他一念之間。並且明年的「金明詩賽」,需要其出力之處尚有多處,自然他的話效力非同一般。

他這麼問,閻婆惜自然沒有否定之理。而且,她還存在一個小算盤,即讓這位嶄露頭角的年輕詞家乘機為她作一首曲子來,傳到外面也是漲身價的事。

「蘇先生的提議,正合奴家願望!如此,官人便飲了這第一杯酒,奴家敬候大作!」說著,她便真的用纖纖玉手斟滿王倫案前酒杯,然後雙手擎起,遞到他的嘴邊,來了個舉案齊眉。

我靠,巨大的失策啊!對他來說,「做」一首詩詞並不困難,但在這種場合下被她三杯酒便又破去一首詞,未免太廉價了。話說,坐吃山空啊,手裏的存貨再多,也須留到刀刃上!

不過形勢比人強,沖著閻婆惜如此貼心地把酒放到嘴邊,聞著佳人香噴噴的味道看著又賞心悅目,認栽就認栽了,想當初自己到礬樓想送貨都送不出去呢!

最重要的是他也有折服蘇過的心。不管對方是不是真的看中他的「才華」,也不管對方有什麼目的,但是以蘇過的地位來講,能讓他真正看上眼的,最終還得是自己的本事。

那就讓對方作為自己來大宋的重要宣講人之一,為他發聲,讓詞壇瑟瑟發抖吧!

酒都端到嘴邊了,拒絕顯得那麼不盡人情,而且閻婆惜剛才也喝了幾杯,一輪紅暈映在她的俏臉上,直讓人不忍心剎風景啊。

王倫真的就她的素手滿飲了。

「閻小娘子的這杯酒,讓小可醉醺醺的,如何還能做得了詩詞?不通!」所謂先抑後揚,王倫是上過酒桌的人,知道厚積薄發、後發製人的道理,怎麼著也要拿捏幾下,讓他們知道好詩詞不是那麼輕易便能出手的。並且越是推辭、越讓人覺得失望,最終結果也許才會越讓人覺得出人意料。

「奴家看官人思緒飽滿,不像是不勝酒力!孫姑娘的洗腳水也吃得,偏偏在奴家這裏便出麽蛾子,莫不是奴家的酒不入官人的意不成?」

閻婆惜含嗔似怨的一陣訴說,讓王倫招架不住。他一個連正兒八經女朋友都沒處過、工作沒兩年便來到大宋的小處男,哪撐得起見慣了風月的閻婆惜的那張巧嘴?

明明和孫三四沒什麼的,被她一說,倒似有過什麼多深的瓜葛一般。

唉,不是酒不入意,而是哥想的是要待價而沽啊!

「不是!有蘇先生這等詩文大家在此,小可安敢班門弄斧?便是有三分力氣現在也不敢出!再說小可絞盡腦汁隻做得這兩首,便成了程咬金的三板斧一般,閻姑娘非要趕鴨子上架,這不是要小可獻醜麽?」王倫繼續謙虛說。

待價而沽,難免要藏拙、謀定後動…

然而蘇過卻笑著說:「賢弟的一句『青山遮不住,畢竟東流去』,是何等的大氣豪放!『我是清都山水郎』一句,又是何等的狂放不羈!本以為賢弟是性情中人,手下卻太不爽快!某不信了你會只有這三板斧!還不快快做來!」

雖然他是笑著說的,話裡卻對他推辭表示了不爽之意,因為王倫的表現根本不像江郎才盡的樣子,他的拒絕也不盡不實。

好吧,過度的謙虛就是驕傲了,特別是當著蘇過這等人物。要想折服他,還得再下點功夫。

蘇過是蘇軾最得意的兒子,肯定對其父的豪放詞風從骨子裏是欣賞的。自己做的這三首詩詞雖然達不到東坡先生仙風飄逸的程度,但勝在大氣放縱有隱士之志,各有其趣。

他喜歡這三首詩詞,說明他骨子裏有恃才放曠的潛質,對自己的這種不羈是認可的。那就投其所好,繼續這一類的詩詞吧。還好,資源豐富。

這一瞬間,他已經轉過無數個主意。

「見笑了!想小可自幼便熟讀各類書籍,天文地理無所不通,自詡見識不凡,在鄉間小有名氣,所以小看天下人!但自流落東京以來,無親無朋,卻又不得不在國子監蹉跎歲月。

前日見著閻姑娘,一見如故,才知道前半生是白活了,便想著似三變前輩所雲『忍把浮名,換得淺酌低唱』了此殘生的。

然昨晚見著小蘇先生與賀梅子之後,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兩位先生的風度小可都是羨慕的,小蘇先生的高義小可更是欽佩。

蒙先生和閻姑娘青眼,待為上賓,本不敢獻拙。但是先生和閻姑娘一番鼓勵之意,王倫隻得生受了,便作一首《賀新郎》聊作檢驗!若是能入得先生和閻姑娘之眼,咱們便正式結社,共同為閻姑娘明年的出彩出人出力;若是做得不好呢,咱們便一拍兩散,免得汙了先生的眼!」

他這一番話洋洋灑灑,其實隱藏著幾層意思:哥是有本事的、哥做以上詩詞是因為不得志的、哥現在生活不易是需要銀子而不是浮名的、哥給你們面子。

第一層意思是給蘇過聽的,他人脈廣,萬一有機會把自己引薦給達官貴人的話,去不去兩說,自己名聲起來了。閻婆惜對蘇過的了解很多,也在他心中倚為需要重點結交的一類人;

第二層意思是說自己,在為自己詩詞的「另類」而洗白。有才而不得志,只能恃才放曠了。「詞言心聲」,於是這些詩詞的誕生便很自然;

第三層意思卻是點一點閻婆惜,別給哥搞些虛頭巴腦的東西,快拿銀子是正宗;

第四層意思便是哥的能力像海綿裡的水,擠一擠便會有的。這也是宣傳自己的一種策略,卻是同時給兩人聽的。

蘇過便點點頭,看來是知道王倫的一些事情的。閻婆惜也秉起神,她知道文人的一些酸毛病的,在麗香院裏見得多了,只是那些人沒辦法像王倫這樣出手便技驚四座罷了。

「甚矣吾衰矣。

悵平生、交遊零落,隻今餘幾!

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

問何物、能令公喜?

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

情與貌,略相似。」

閻婆惜在詩詞上的造詣到底很淺,只聽懂他的慨嘆之意,但仍覺得「青山」之句甚好。她口中默念良久,竟似癡了。

蘇過卻斂容敬坐。名家一出手,便知有沒有。姑不論這上闕作的是好是壞,光寥寥數句,竟然有三處用典,而且極為精當自然,這份駕馭詩詞的功力便非同小可。

這首詞的原作者辛棄疾本自好用典,雖然常常讓人拍案叫絕,但是有時也難免有晦澀難解之嫌,所以在文學史上有個「掉書袋」的雅號,不過如果是拿來唬人卻是極好的。

「甚矣吾衰矣」引用了《論語》中的典故,「白髮空垂三千丈,一笑人間萬事。問何物能令公喜?」數語,又連用李白《秋浦歌》「白髮三千丈」和《世說新語?寵禮篇》記郗超、王恂「能令公(指晉大司馬桓溫)喜」等典故,敘自己徒傷老大而一事無成,又找不到稱心朋友,寫出了世態關係與自己此時的落寞。

至於「我見青山多嫵媚,料青山見我應如是」兩句,是全篇警策。也許王倫是因為無物(實指無人)可喜,隻好將深情傾注於自然吧?於是不僅覺得青山「嫵媚」,而且覺得似乎青山也以詞人為「嫵媚」了,這與李白《獨坐敬亭山》之「相看兩不厭」是同一藝術手法。

「賢弟此詞做得痛快!」蘇過不禁擊節長嘆:「吾真不如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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