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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二百五十九:撤兵【2合1】
沈棠聽了有些懵。

「啊這……忠義兩全???」

她聯合上下文琢磨這話的意思。

一個詭異的想法躥上心頭,林風莫不是在想怎麼拿她刷經驗吧?不是吧?不是吧?不是吧?沈棠看著稚嫩的林風,喟嘆道:「你有這種反抗不服輸的精神是不錯的,但一開始最好還是找一個挑戰難度小一些的……畢竟你家郎君我可是文武雙全……」

林風的發展有些小小的偏科。

孰料——

林風的臉上掛滿了問號。

完全不明白這事兒跟「反抗」、「不服輸」有何乾係?自己也沒說要挑戰自家郎君啊……

二人的腦迴路並未搭上線。

不過,有一點林風是聽懂了——自家郎君對此事態度沒有她以為的避諱。於是,林風鼓起勇氣,她想聽聽沈棠的意見:「倘若此事發生在郎君身上,郎君會怎麼做呢?」

沈棠:「……」

自己刷自己經驗,她能有什麼想法?緊跟著,林風下一句讓她意識到自己產生誤會了。

林風神情認真地向沈棠求教:「郎君是奴家追隨侍奉的人,但公西將軍也在奴家瀕死之際,救了奴家一命,可他又是阻攔郎君的人,奴家該怎麼還了他這份救命之恩呢?」

沈棠看著面色還很稚嫩,但說話語氣卻與成人一樣穩重的林風,認真思索了一會兒。

「這個問題啊,我也無法回答。」

林風驚訝:「郎君也不能?」

沈棠笑著承認:「我又不是全知全能的人,一介凡夫俗子罷了,為什麼一定要『能』呢?再者說,這種涉及兩難的問題,一般都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也可能是怎麼選擇都不對……這種情況下,隨心而為就好……」

林風仍舊不解:「隨心而為?」

沈棠拍她肩膀道:「意思就是說——人生倥傯三四十載,去做你自己認為正確的事情!」

林風默不作聲地琢磨這話的意思。

沈棠見她一副頭髮都要愁光的糾結表情,哈哈大笑著道:「小林風啊,你可真是塊活寶貝。咱們跟公西仇隔了那麼——遠,未來未必會有交集,更遑論是對立了……你早早就發愁『忠義兩全』這個難題,唉,早了早了!」

但林風並未發笑。

她反而一臉嚴肅地道:「會有的。」

沈棠挑眉:「無晦告訴你的?」

林風擱在膝上的手攥緊成拳,一字一句,堅定地道:「老師從未教過奴家這些,但奴家是這麼想的。郎君的存在便註定了您與旁人不一樣!只要您不倒下,一直一直往上走,註定會碰上公西將軍。倘若碰不到,那必是公西將軍已經亡於他人手!」

自從林風聽說康先生、顧先生、祈先生和老師之間錯綜複雜的交集,她便生了個疑問。

大陸這麼大,為何這些人不是相識、故交便是聽說過彼此、神交已久呢?明明是天南地北的幾個人!若他們是普通百姓,恐怕臨近村落也會不相識……如此,她明白了。

因為幾位先生都站在高處,也正在往更高處走,那個圈子人少,互相結識的幾率自然高。那些普通百姓、被困在後宅的女子,受約束一直待在低窪處,猶如「井底之蛙」。

不知為何——

林風看那「井」礙眼得很。

她又想起前不久,自家郎君說的那句「這世上還沒哪個硬骨頭能硬得過我的劍,若是有——便砍了它」!林風也在想,這世上若有「井」困住她,那便拆了、平了那座「井」!

沈棠露出一瞬的愕然神色。

轉瞬又露出誇讚之色:「了不得啊了不得啊,無晦可真是收了個好學生。你對你家郎君這麼有自信,我又豈能讓你失望?我答應你,以後要是撞上公西仇,我便生擒他,再給你一個給他求情的機會,讓你還了他對你的『救命之恩』,『忠義兩全』!」

林風眨了眨眼。

她似乎沒想到還有這種解決辦法。

但的確是個不錯的法子。

至於公西仇會不會因為沈棠的念叨而打噴嚏,這就不是沈棠關心的範疇了。

聯盟軍修整了一日半,重新向孝城城下逼近。鑒於公西仇給他們帶來的心理陰影太大,他們對沈棠的態度也越發熱情起來,畢竟還指望沈棠挺身而出,牽製公西仇呢。

一路上也碰到了幾支小規模的叛軍。

他們基本都是偷襲一波就逃。

惹得眾人精神緊繃,聯盟軍飽受騷擾之苦,草木皆兵,不得不走走停停,腳程極其緩慢。

可是很快——

他們發現沒這必要了。

前方幾路斥候快馬加鞭奔來。

「報——」

吳賢盟主問:「有何消息?」

斥候的回復驚呆眾人。

駐紮孝城的叛軍正在撤兵。

吳賢盟主臉色一僵,他不敢相信地追問:「你說什麼?撤兵?誰撤兵了?叛軍撤兵了?」

斥候回答篤定:「是。」

吳賢盟主與眾人面面相覷。

有人嘀咕:「那夥人葫蘆裡賣什麼葯?」

佔據上風的情況下,大軍撤出孝城???那叛軍費了老牛鼻子勁兒,攻下孝城是為什麼???莫不是閑得蛋疼了???眾人的想法格外一致——彘王叛軍想搞貓膩!

己方萬萬不能大意上當!

秦禮卻在此時想到了一種可能。

還有人也想到了這點。

低聲囔囔:「莫不是已經達成目的了?」

聽聞此言的眾人紛紛陷入詭異的沉默。

他們猜測彘王派重兵去搞孝城,是為了孝城那塊突然現身的國璽,他們在座有些人也是奔著這玩意兒來的——只是鄭喬還未徹底倒台,誰也不好將此事擺在枱面上說。

現在有人站出來戳破這層窗戶紙……

他們就更加愁了。

有國璽的彘王叛軍跟沒國璽的彘王叛軍,那是兩個完全不同的概念,他們聯盟軍湊在一起也未必夠人家一鍋端的。便有人揣著僥倖心理道:「此事——也未必吧?」

國璽這玩意兒哪是那麼容易搞到手的?

在場眾人,盟主吳賢的臉色最差。

他參加這場不倫不類的聯盟軍討伐戰,目的就是國璽,倘若國璽被彘王叛軍捷足先登,自己就是白跑一趟,還暴露了這些年的經營底蘊。要是被鄭喬盯上了——

還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他暗中看向靜默不語的秦禮。

秦禮眼神寬慰吳賢盟主。

吳賢盟主自我安慰……

現在還不是自己嚇自己的時候,只是有這麼一個猜測,但又不是鐵板釘釘的事實。再說,彘王叛軍真拿到了國璽,最頭疼的人該是鄭喬。正值用人之際,鄭喬也不會拿自己怎麼樣……如此想,他狂跳的心臟平穩許多。

吳賢盟主鎮定自若,聲音渾厚穩重道:「是與不是,追上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眾人紛紛應和。

吳賢盟主又問一直喝茶的沈棠。

「沈賢弟覺得如何?」

沈棠道:「一切都聽盟主的。」

一番商議的結論就是——

追!

一口啃了叛軍白嫩嫩的屁股!

顧池:「……」

前一個「追」沒毛病,後一句——沈棠無需在屁股前面加那麼多形容詞!顧池迫切希望自己能找到突破的契機,徹底掌控文士之道,不然待在沈郎身邊真的是一種酷刑!

吐槽歸吐槽,但顧池還是暗搓搓搜集了聯盟軍其他人的心聲,摸清楚他們的立場陣營。

哪些可以利用,哪些敬而遠之。

顧池心裏已經有譜!

軍令下達,聯盟軍加快進兵速度,一路緊追猛趕。彘王叛軍這邊腳程也不慢,派出去的斥候也發現屁股後邊兒跟著的追兵。消息傳過來,不關心正事的公西仇都驚呆了。

「還敢追?」

他挑眉。

該說聯盟軍中這夥人初生牛犢不怕虎?

屬官神色凝重:「至多半日就能追上。」

公西仇懶洋洋側躺在裝滿糧草的輜重車上,手指靈巧地編著一根不知哪裏拽來的野草,哼著不知名的野調,一隻活靈活現的螞蚱在他手中誕生。他道:「追上那就打。」

屬官擔心道:「聯盟軍氣勢正盛。」

公西仇一副「這能算是大事」的表情,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傲慢道:「氣勢正盛?呵,氣勢冒火都給它熄了!你且到一邊去,擋我光了。義父那邊有消息了再告訴我。」

他這個將軍就是打仗的時候用得上。

平時的時候——

他乾的都是文書主簿的活兒。

唉,公西仇最討厭這些軍務了。

老將軍聽聞消息皺眉,正欲下令讓公西仇去斷後迎敵,結果被幕僚使者抬手攔下。這個整日陰沉沉的文心文士道了一句:「將軍,無需在這些人身上浪費寶貴時間。」

老將軍也擔心耽誤時間會惹來彘王追責,聽幕僚使者都這麼說了,便順水推舟答應下來。幕僚使者又道:「大軍言靈行軍吧!」

老將軍沖他拱了拱手。

他道:「有勞使者了。」

公西讎正準備翻一個身讓自己曬得更均勻,敏銳感覺到什麼,猛地坐起身,抬頭看向天幕。前一息還是晴空萬裡,眨眼之間,竟是風起雲湧、電閃雷鳴!隱約能聽到風雷之聲,周遭天地之氣不安躁動,這異象還影響他丹府內安安分分的武膽武氣!

屬官道:「何人在用言靈?」

還是這麼大的動靜!

莫非是聯盟軍追上來了???

公西仇閉眼感知一番。

他道:「應該是無害的。」

這道言靈不僅無害,甚至是有益於數萬大軍的。普通人感覺氣血沸騰,渾身上下充盈著使不完的勁兒,武膽武者則感知丹府武膽變得活躍狂熱,武氣源源不斷從丹府滾向四肢百骸,好似大冷天浸泡在暖烘烘的熱泉,全身筋骨都舒服得張開!

這種感覺他們很熟悉。

分明是大軍疾行時的軍陣言靈。

不過——

公西仇嗅了嗅,分辨出文氣的主人是誰。

他那位神神秘秘、同母異父的兄長!

當即,公西仇就變了臉色。

這種用於大範圍的軍陣言靈並不稀奇,但根據個人實力不同,範圍、時間、效果各有不同。僅從這些文氣狀態來看,此人應是遊刃有餘,不見半點兒捉襟見肘!

大軍全速前進!

聯盟軍追趕了整整兩日,愣是沒咬上人家屁股!再加上聯盟軍素質參差不一,也不是所有人都能跟得上如此高強度的行軍。一時間,陣型竟越來越鬆散,還有人掉隊了。

沈棠見尾巴後邊兒的聯盟軍宛若打散的蛋花湯,感慨道:「陣型這麼散,這時候要是有敵人在暗中伏擊,絕對會被一團一團蠶食,整個包了餃子,還是人肉餡兒的。」

也無怪公西仇會這麼傲。

康時一聽這話,神經都緊繃了。

沈棠餘光見他像是炸了毛的貓頭鷹,道:「我只是這麼說而已,又不是真的——」

康時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他綁了沈棠,便意味著沈棠有時候會格外倒霉一些,所以他對「烏鴉嘴」格外忌諱。

沈棠:「???」

唯獨顧池將二人心聲聽個清清楚楚。

唉——

他真是太難了。

沈棠這時候將「火力」對準了顧池:「顧先生,我看叛軍逃得比兔子快的樣子,這仗恐怕打不起來了。待局勢稍稍安穩,我派人送先生回去?」也不知道烏元急哭了沒有……

顧池:「……」

他能回去嗎???

除非沈小郎君不喝酒。

烏元哭不哭,與他何乾?

顧池臉色不善,沈棠碰了個軟釘子。

聯盟軍一路追趕,最後不得不放棄。

再追下去就要追出四寶郡,進入彘王把控的領地,屆時就是有去無回了。吳賢盟主對這個結果黑臉,但也無可奈何——他基本默認了彘王已經拿到了國璽。

秦禮也看出他的情緒,出言寬慰,吳賢盟主擺擺手:「罷了罷了,我無事。」

現在也不是頹喪的時候。

駐守孝城的叛軍撤了,但四寶郡仍有其他地方淪陷——蚊子再小也是肉,收回這些地方也算是功勞一樁。於是,重新打起精神!其餘叛軍可沒有公西仇坐鎮,也沒那麼多精銳擋路,聯盟軍自然是一路高歌猛進,多少也衝散了失利帶來的陰雲。

慶功宴擺了一桌又一桌。

只是——

沈棠看著滿目瘡痍、被叛軍佔領過的四寶郡各地,心情卻明朗不起來,沉甸甸的。叛軍突然起事,缺糧少錢,便將目標對準了城中富戶,普通百姓也逃不過毒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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