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下,讓朕來》二百三十四:康家4郎
康時是誰?這個問題問沈棠,她至多說出康時姓甚名誰、生什麼模樣,但是——有祈善這麼一個套馬甲狂人珠玉在前,沈棠也不敢保證自己看到的聽到的就真是康時真正的本相。
誰讓這是個將科學棺材板釘死的世界?
因此,沈棠雖然收到了祈善暗中投過來的詢問目光,但她的回應也只能聳聳肩,表示自己也愛莫能助。祈善跟她的眼神交流,也全部落在格外注意他們的康時眼中。
原本只有三分的怒火,漲到了五分。
沈棠咳嗽道:「咳咳咳——那個,原來元良和康先生是同鄉故交啊,還真是緣分哈……哈哈……」她試圖傻笑緩解越發尷尬凝重的氣氛,具體表現在康時的表情格外有殺氣。
她笑著笑著就笑不出來了。
默默用行動表明自己的態度。
沈棠刻意往前一些,站到了祈善和康時之間,試圖用自己的身板阻擋康時的視線。
只是——
顧池幽幽看了眼沈棠的身高,不忍提醒她這一行為完全是在做無用功,因為康時視線可以輕鬆越過她的頭頂,毫無阻礙地落在祈善身上。雖說無用,但也讓康時理智回攏。
「是很有緣分。」他語氣意味深長但又不容抗拒,「元良可願與康某去旁處,小聚一二?」
祈善道:「榮幸之至。」
沈棠擔心地看著二人背影。
生怕這倆文心文士會正面幹起來。
說實話,她雖然見過祈善拔劍殺人的模樣,劍術的確不多,但這個康時敢腰佩長劍在外行走,想來也不是啥善類。沈棠還是挺擔心祈善會吃虧,不由得將擔心寫在了臉上。
顧池:「沈郎擔心?」
沈棠道:「稍微有點。」
雖說是恩人,但也不能欺負自家人。
顧池一反常態地熱情,主動提議說道:「在下可以幫沈郎打聽打聽怎麼回事……」
沈棠有些心動,
但還是按捺住了。
她心裏其實有些猜測。
康時不可能是祈善前任主公的下屬,因為他還特地提到「孩時樣貌」這個詞,這就表明康時是見過小時候的「祈善」。小時候的「祈善」可是真·祈善,而不是現在這個馬甲狂人。
思及此,沈棠忍不住替祈不善捏一把汗。
而事實上——
祈善和康時之間的氣氛並沒她想像中那麼劍拔弩張、火藥瀰漫,因為康時一上來就開門見山了,他篤定道:「你不是元良,你究竟是誰?頂著他的名諱到處……」
康時不好說剩下的話。
祈善這些年可浪了。
只要是人願意乾的事情,他都不幹。
祈善沒回答,而是看著康時許久,終於想起了什麼,試探性問道:「你是康家四郎?」
康時點頭:「嗯。」
祈善:「……」
如果說這世上什麼人是他最不想碰到的,一是祈氏老宅的老人,二就是真正祈善的母族。
真正祈善的母族,姓康。
他以前也聽「真祈善」說過外族家又幾個表兄弟,但因為上一代某些原因,兩家很少走動,祈善也隻從「真祈善」口中聽過康家表兄,卻始終沒見過人。多半就是康時了……
康時:「現在能坦白你是誰了嗎?」
既然康時是「祈善」的表兄,祈不善自然不能給壞臉色,還得耐心坦白交代一些被隱瞞的事情。他當年頂替身份之後就沒有再回去,偶爾有通信也是模仿「祈善」的筆跡。
筆跡不敢說十成相似,也有九成九了。
祈氏老宅的人覺得奇怪但也沒懷疑……
祈善吐出一個他自己都陌生的名字。
「我是……譚曲,譚樂徵。」
康時微微睜大眼睛:「你是譚曲?你是譚曲,那麼元良去了哪裏?你為何頂替他身份?」
祈善不知該從何說起。
康時又道:「我聽元良說起過你——」
他那位表弟看似溫和好說話,但骨子裏卻是個倔驢脾氣。幼年便放話說「阿父敗光的祈氏清譽,善替他拾回來」,便真拒絕曾經鬧得很難看的母族幫助。康時沒少聽人說這位表弟,但見過的次數卻屈指可數。
儘管接觸不多,但是——
「祈善」那樣的脾氣,少有人不喜歡的。
「元良人呢?」康時又問了一句。
但回答他的卻是祈善深深一躬,還有一句「對不起」,康時立在原地眨了眨眼,聰慧如他豈會猜不到什麼意思?驀地,腦中轟的一聲,一片白茫茫,表情放空,完全傻了。
「對不起又是什麼意思?」
多年教養讓康時沒上前抓人逼問。垂在身側的手緊了又緊,手心何時被汗水打濕也不知。
祈善避開康時的視線。
「意思就是——元良不在人世了。」
轟——
驚雷在康時腦中接連炸開。
炸得他頭昏眼花,踉蹌著倒退數步。祈善下意思想伸手攙扶,但手指卻停在半空,不自然地蜷縮起來,將當年發生的事情一一道來,包括「祈善」屍身留在「山海聖地」一事。
他說完很久,康時都沒反應過來。
這「玩笑」實在開得大了。
他怎麼也沒想到此行「收穫」這麼大。
又是疑似「真龍」的神堂,又是表弟「祈善」早已不在人世的噩耗。他當年聽到「惡謀」祈善的大名,初識覺得是巧合,湊巧同名同姓同字罷了,之後被證實,他又以為是表弟受了刺激或者成長了,終於摒棄「過於純真」的想法,進入另一個極端……
真正見了人才知道,此祈善非彼祈善。
他真正的表弟夭折多年?
康時一時接受不了。
問:「那為何不坦誠告之?」
祈善道:「老宅只剩幾個老人了……」
這是委婉的說法。
說得直白一些,祈氏在「祈善」上一代就敗光得只剩空殼,沒什麼血緣親近的族人,沒必要告知。至於「祈善」的母族外族家……
在祈不善記憶裡,兩家私下有無走動不知,但明面上屬於「老死不相往來」的狀態。
再加上康氏當家人更迭,關係更遠了。
因此——
他就一直瞞著。
康時被說得噎了一下。
「我也曾經委託人打聽康家的事情……」祈善說得溫吞,眼神帶著點兒微妙,「……感覺不是很適合坦白。倒不如瞞著,讓你們誤會他還活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