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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二百三十:擇主如姻緣
山坳隱蔽之處。

倘若有實力高強的武膽武者或者文心文士靠近此處,便會發現附近被人布下高明的迷陣。

此時,夜深人靜,萬籟俱寂。

仔細一聽卻能聽到不少無意識的痛呼申吟。

撕拉——

儒衫青年將布撕成差不多寬的布條。

彎身將布條給傷員纏上。

纏完打了個精緻的結。

「傷勢有些重,但所幸性命保住了。」

最底下的布條早被鮮血染紅。

殷紅,紅得發黑。

「性命保住了就好……」

不遠處,滿頭灰白長發的青年暗舒了口氣。他還真以為共叔武要涼,幸好挺過來了。灰白長發青年便是跟翟歡兄弟兵分兩路撤退的褚曜,躺地上那個是昏迷的共叔武。

至於給共叔武包紮的青年……

褚曜並沒多問。

巧合碰上的。

只看對方那手熟練的軍法迷陣,估計也不是啥等閑之輩。也幸虧碰上這位,不然——他雖有把握帶著共叔武逃,但洞外碩果僅存的四十多號兵卒可就沒了。

思及此,褚曜不由得出神一瞬。

孝城一戰,七八百人只剩這麼點兒,也不知楊都尉醒來看到這場景,會是何等心情。

青年也沒打聽褚曜的名諱。

遞過去一包乾糧。

問道:「孝城如今是什麼情況?」

褚曜苦笑道:「死得不剩幾個了……」

青年喃喃:「還真是殘暴,聽聞攻打孝城的叛軍是鄭喬的兄弟——彘王鄭蹠?鄭氏這些兄弟可真是……一個比一個不當人。」

褚曜聞言扯了扯嘴角。

譏誚道:「都一樣。」

君者無道,非人也。

都是爛人不存在誰比誰更爛。

青年又聊天般提起另外一樁事情。

「聽聞鄭喬下了一道有意思的詔令。」

褚曜順著話題問:「什麼詔令?」

「號召多方勢力討伐彘王叛軍,有功者,不論出身背景,或加官進爵、或裂土封王。」

褚曜稍一思索便知道個中深意。

不屑地嗤笑一聲。自家五郎的話來評價,鄭喬這是豬撞樹上知道拐了、鼻涕流嘴裡知道甩了……呵呵,早幹嘛去了?以鄭喬那廝的行事作風,恐怕這裡還藏著其他陰招。

褚曜反問道:「所以?」

青年拿著水囊仰頭喝了一口。

他笑了笑道:「所以有不少收到消息的人都在往孝城趕,啊,說不定要完全變天了……哦,還有,我在來的路上還聽說有二十多路勢力趕來,準備將彘王精銳滅殺在此。」

褚曜神情露出幾分凝重來。

他知道孝城會城外一灘渾水,但沒想到這水會這麼渾,至於那什麼二十多路勢力……他是完全沒關心過。從彘王動手反叛到孝城淪陷,這中間才隔了多久啊?

其他勢力反應速度這麼快,腳趾頭想想也知道他們多半都是四寶郡附近的本土民間勢力,那能有多大規模?數量多不代表質量好,多半是不堪一擊的烏合之眾……

待他們跟叛軍交鋒就知道厲害了。

褚曜對此事不置可否。

青年又開玩笑一般喃喃道:「也不知他們之中有無靠譜的?或者能投靠的蒙塵明珠……」

褚曜一聽這話來了些許興趣。

他道:「閣下那手排兵布陣的能力,隨便在西北哪個國家出仕都很輕鬆。再經營一番,榮華富貴、高官厚祿亦是唾手可得,何必想不開從這些雜魚爛蝦裡頭挑揀?」

他這話說得很真心。

不管青年是什麼身份,到底是自己的救命恩人。褚曜半生波折,更明白所遇非人的痛苦。

實在不忍青年在垃圾堆中找主公。

真要找——

也考慮那些有兵力有地盤有名望的。

白手起家不是不可,但就怕碰到可以共苦卻不能同甘的「渣男」,時光糟蹋、真心錯付。

至於為什麼沒忽悠青年考慮自家五郎?

啊這——

他是覺得自家「天命」最好!但摸良心說,五郎窮得連基本俸祿都開不出來,還不知要掙扎多少年事業才有起色。不是每個文心文士都能為愛發電的或者為「道」獻身……更多的人還是要賺錢恰飯、養家糊口,榮華富貴、高官厚祿才是最終追求。

君擇臣,臣擇君。

這本是雙方雙向的選擇。

故而,褚曜根本沒考慮過這點。

青年被逗笑:「所以才說是蒙塵明珠啊。」

褚曜仔細思索一圈。

將自己所知道的人都想了個遍,勉強挑揀出一個:「天海吳氏子,姓吳,名賢,字昭德,聽聞不錯。祖上幾代煊赫,家世底蘊名望都有。少時有俠氣,剿匪護一方安寧,脾性也不錯,有禮賢下士的美名……這人如何?倘若他也來,閣下可以去見見。」

青年:「吳昭德這人啊……不喜歡。」

褚曜問:「緣何不喜?」

青年說道:「此人耳根子太軟,不好。」

褚曜倒是沒聽過這個傳聞。

好奇:「哦,這話怎麼說?」

青年嘆氣:「吳昭德後院不是有好幾房如花似玉的夫人嗎?正夫人側夫人,攏共七八人,個個擅吹枕頭風。他今兒聽這個的,覺得有道理,明兒聽那個的,也覺得有道理,寵愛風向隔三岔五換。家宅私事尚且如此糊塗,更遑論其他?他不行。」

褚曜:「……」

這種八卦,他是真沒聽過。

褚曜又想了想道:「上南谷氏子,姓谷,名仁,字子義。此人祖上有清名,少年拜得名師,少時便有一副熱心腸,時常施齋布粥、造橋修路,接濟窮苦百姓,名聲極佳,不少門客自願投其門下……孝城有難,國主下詔,以他的脾性應該會來……」

結果谷仁也被否定了。

青年擺擺手道:「這人?這人更不行。」

褚曜好奇:「穀子義也不行?」

青年雙手揣在袖中,聳肩又連連搖頭。

一臉的避之不及。

「自然不行的,閣下有所不知,這個穀子義有個怪癖,他喜歡跟人結拜。結拜一個兩個也就罷了,但結拜十二個他是怎麼想的?這跟大姑娘上花轎,一腳踏進夫家門,迎面而來十二個小姑子有什麼區別?還是十二個性格迥異的小姑子,應付不來、應付不來!應付得來的,那得是神人!」

說完還認真擺了擺手。

褚曜:「……」

「撲哧——」

黑夜中,有人忍俊不禁笑出聲。

青年瞬間警惕:「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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