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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三十四:重拾舊業(上)
祈善這些天對沈棠也有了解,一瞧她眼神閃爍便知道她肚子裏釀著壞,當即便笑道:「那都是些老黃曆了,以後若有機會也許會告訴你。」

言外之意,他可以主動說但沈棠不能打聽。

沈棠嘁了一聲,將撐著窗戶的叉竿取下,那扇垂直開啟的窗戶啪得一聲合上。祈善隱約還能聽到沈小郎君的嘀咕——「不說便不說,誰好奇你的破事兒」——不由得好笑搖頭。

「尚是孩童心性唉。」

祈善幽幽感慨,動手將行囊打開。

剛收拾一半,門上印出老婦人的身影。

她抬手輕敲三下,祈善出聲:「進來。」

老婦人推開門,送來盛著晚膳的矮腳食案還有晚上用的燈油,祈善見狀連忙起身迎上前:「這些事情怎麼能讓您來做?交給我吧。」

老婦人笑道:「祈郎君還是這般多禮。」

祈善從錢囊取出幾塊大的碎銀交給老婦人:「這些是我們二人借住的嚼用……」

「這可使不得——」

老婦人想也不想就把銀子推回去。

如果沒有眼前這名青年,他們老夫妻屍骨都涼四五年了,哪裏還能安生住在這裏?

不止如此——

這位郎君的前途也是一併毀了的啊。

她道:「這些錢是千萬不能收的。」

祈善堅定將銀錢推回去,道:「一碼歸一碼,老夫人若是不收,我們二人也不好意思繼續心安理得地住著。」說著還準備將散開的行李重新打包回去。

好說歹說,老婦人才將銀錢收下。

白日趕路有些疲累,沈棠沾著木枕就呼呼大睡,倒是隔壁的油燈點了一夜。

第二日,亭瞳東升。

沈棠在生理時鐘的召喚下準時睜開眼,她拿了竹筒,從庭院取了乾淨的水,一屁股坐在廊下。祈善剛回來就看到沈小郎君坐姿豪邁,正彎腰揩牙漱口。他遞上一包東西。

「喏,早膳。趁熱吃,還熱乎。」

「多謝。」沈棠用冷水潑面,殘餘睡意在激靈中飛了個精光,她叼起一塊冒著熱氣的麵餅,餘光瞥見祈善在自己身側坐了下來,她道,「元良可知孝城的教坊在哪裏?」

正欲開口的祈善:「……???」

一口氣差點兒岔掉。

他黑著臉問:「沈小郎君才多大,便想著去教坊尋歡作樂了?那可不是你該去的。」

「元良想什麼不健康的東西呢?我只是想去教坊找個人,問問她的近況。」沈棠笑嘻嘻道,「畢竟沒有她的話,我大概還不會這麼早就冒險出逃。不過也虧了她,我才能碰見元良。」

祈善一瞧就知道沈棠是要去找晦氣的,多半還是那一批被流放的龔氏女眷。

他出言提醒,免得沈棠莽莽撞撞陰溝翻船:「據我所知,龔氏還有個五大夫逃亡在外,他一日沒落網,被流放的龔氏之人就一日被眼線盯著。你貿然靠近,也不怕惹禍上身?」

別找人晦氣沒成功,自己反被抓了。

「有仇不報不是我的風格。」沈棠緊鎖眉頭。她捫心自問,自己不算是睚眥必報的性格,但也不是被人推進火坑還笑嘻嘻不在意的傻大姐——那不是心胸豁達,那是蠢!

祈善給出建議:「你可以迂迴著來。」

沈棠問:「例如?」

祈善:「你自己想。」

是沈棠報仇又不是他報仇,連報仇都要別人出謀劃策,這仇即便能報也不酣暢淋漓。

沈棠略微思索,搖頭喃喃:「這法子不行……」

「什麼法子不行?」祈善被勾起了好奇心,他倒是想知道這位沈小郎君會怎麼報復人。

沈棠尷尬地移開了視線,不肯說。

倒不是那法子不夠毒,而是不合適。

如果仇人是男性,她光是想想都覺得挺解氣,以彼之道還治彼身,合情合理。奈何仇人是女性,而她自己也是一名女性,那個辦法就太過下作了。

啥辦法?

自然是花錢找人照顧那位生意。

所以,這一想法剛冒出頭就被她掐滅了。

這個操作還存在一個問題——

沈棠是個窮光蛋。

教坊也不同於尋常勾欄瓦舍,均價不低。

她嘆道:「算了——讓她再活個幾日,待龔氏那位五大夫被抓,我再上門向她請教。」

祈善笑著搖搖頭。

五大夫屬於武膽第九等。

哪裏是那麼容易被抓住的?

一晃一上午過去,沈棠無所事事,祈善那些捲軸她翻來覆去全部背過了,再看也看不出花來。無事可做,這對有些多動症的她來說可難受了。不僅她難受,祈善也難受。

「沈小郎君若是無聊,便去街上散散心。」

別在他眼前晃來晃去,唉聲嘆氣了。

整個早上,他被干擾得一個字都看不進去。

沈棠一聽這話頓時來了勁兒。

是啊,整個孝城對她而言還是陌生的。她總能找到打發時間的樂子,困在一處有什麼意思?她翻進房間,取出自己的小金庫——沿路叫賣青梅、餅子、飴糖也攢了一筆小錢。

祈善隻來得及叮囑她小心差役、別迷路,沈小郎君已經一陣風似的跑沒影了。

「嘖,還是孩童心性。」

祈善重新坐下,看著桌案愣神——上面鋪著一張剛寫了個開頭的捲軸,隱約能看到「國璽」、「諸侯之道」幾個字眼,以及,整個孝城附近的城防佈局。

與此同時,沈棠也牽著她的摩托跑上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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