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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下,讓朕來》三百六十七:流民草寇(6)
信函傳閱一遍。

眾人腦中萌生了同一個念頭。

或許、大概、可能……沈君真是傻的?

哪有讓別人替自己守家的?

也不怕自個兒一回來,家沒了?

這種念頭在肚子裡滾了幾圈,精明宛若老狐狸的文心文士已經想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這會兒,這些文心文士也不談什麼立場派系利益了,各自發表了不同意見。

意見一,沈君坦蕩君子,世間罕見。

意見二,沈君大奸似憨,不得不防。

第一種意見以對沈棠有好感的天海士族出身的文心文士,不說別的,沈棠祖傳的靈酒確實有用,助益良多,再加上沈君不計前嫌襄助天海走出疫病陰雲,他們更傾向沈棠是貨真價實的君子,咱們不該以狹隘思想揣測人家的坦蕩,這樣反而落了下乘。

說得再明白一些,不能因為自己心黑,所以看誰都心黑,特地內涵一下秦禮。

因為秦禮就是第二種的意見。

但跟他同樣想法的人並不多。

秦禮:「……」

秦公肅真正無語了。

為什麼這些人會相信世上真有君子?

沈幼梨若是名士,秦禮相信人家是真君子,但人家是一個小勢力的頭頭,一年不到時間讓河尹脫胎換骨的狠人,沒點兒雷霆手腕能站穩腳跟,還將河尹殺成一言堂?

即便支持他的人不多,秦禮還是要說說自己的看法:「主公,這是個陽謀!」

陰謀是暗搓搓地搞事情,多一顆心眼還是能防的;但陽謀卻是因勢利導、光明正大地算計,難躲,甚至躲不開,只能正面接招拆招。如今的吳賢便陷入這種局面。

吳賢看著帳下僚屬各持不同意見,面上不動聲色,也未偏向哪一方:「陽謀?」

「主公與沈君對外是『棠棣之交』……」

秦禮說出那四個字的時候,吳賢略微有一點點心虛,三人成虎真是害死人啊,原本假的東西被傳來傳去,也營銷成真的了,連他本人聽到都要愣上一愣,含糊以對。

「沈弟確實待吾如長兄……」

大概,沈幼梨也這麼想的。

秦禮驀地正了正臉色,道:「主公此言差矣!主公不妨想想,沈君此番為何出戰?是為驅逐賊寇、是為解救飽受賊寇之苦的無辜庶民,人家佔著『大仁大義』四字。」

各種意義上的「佔著大義」。

吳賢一心二用,險些被自己逗笑。

耳畔又緊跟著傳來秦禮義正詞嚴、鏗鏘有力的聲音,將吳賢說得神色凝重。

「師出有名,方能『揚旆分麾,風行電掃』,沈君佔盡『人和』。世人皆知其高潔品行,且對主公這位『兄長』敬佩信任。此番情形,主公若幫了這忙,一旦河尹郡生出變故——諸如流民草寇聚眾襲擊,河尹郡能失守嗎?」這問題一刀見血,切中要害。

答案就是禿子頭上的虱子,明擺著的。

這種情況下只能死守。

倒貼糧草、人馬、軍需也要死守!

而且還是不計一切代價死守。

不然的話,世人只會以為吳賢是假君子、真小人,故意出工不出力。人家沈君這般信任你,你居然故意丟了沈君的老巢。說,這是不是你內心暗搓搓期盼的?

哪怕吳賢真儘力了,質疑也不會少。這封信函在秦禮看來就是一記極其惡毒又讓人無法招架的陽謀,將人架起來烤。不禁讓秦禮想起「惡謀」祈善用過的文心言靈。

【危在吾身,即施於人,故——吾危則人危,人慾不危,需施援手解吾之困。】

仔細琢磨,是不是異曲同工地缺德?

秦禮暗中後槽牙都要磨起來了。

呵呵,「惡謀」果然不可能從良的。

遠在河尹的祈善膝蓋狠狠中了一箭。

吳賢沉吟了會兒。

不得不承認,秦禮的陰謀論完全說得通。用這邏輯來看,這確實是個陽謀。

但是——

但是沈幼梨的個人形象實在是太好了。

吳賢心中打起了小鼓,在兩種聲音來回橫跳。這時,跟秦禮持反對意見的幕僚跳出來發言。人家不搞陰謀論這一套,他就問了一個很樸素的問題:「假使沈君真有這種打算,試問有誰敢拿身家性命做賭注?」

就不怕自己好不容易經營有起色的家當被人強佔了?不是他diss自家主公的節操啊,而是自家主公其實沒啥節操,人家親兄弟都能搞死搞廢搞殘哦。

只要沒有道德就無法被道德綁架。同理,只要主公吳賢臉皮厚一些,默默吞下河尹,縱使沈棠帶兵回來也只能看著乾瞪眼,氣急敗壞地跳腳而拿人無可奈何。

至於說罵名?

當世名聲再壞能有鄭喬壞?

人家鄭喬扮豬吃老虎,給庚國太后當孝子傀儡才獲得人家全力支持登上王位,上位之後翻臉不認人,一腳踹了人家太后。名聲這麼壞還能吃好喝好睡好,享樂無邊。

自家主公翻臉,才哪到哪兒?

退一萬步,即便沈君沒提出讓主公幫忙守河尹防止賊寇偷襲,自家主公就能眼睜睜俺看著河尹被攻陷,危急天海?秦禮自個兒心眼兒多,所以看誰都不是好人。

沈君這般坦率,自家主公也不用愁回頭找什麼借口去幫忙,多好?

二人君子之交,搞甚勾心鬥角?

秦禮被這廝洋洋灑灑一通話懟得臉色都青了,憤怒的焰火在眼底歡快跳躍。

眼看僚屬之間的火藥味越來越重,吳賢隻得拍板作出兩全其美的決定——答應派兵幫沈棠看家守水晶,但負責統帥此事的人是秦禮,且給予他全權處理的權利。

不管這究竟是陽謀還是真的坦誠,兩不得罪,吳賢也是留了心眼的。

只是——

他萬萬沒想到啊,沈棠的心眼加起來堪比蜂巢!因為同樣的看家守水晶請求,人家是群發的。不止是他,谷仁和章賀也收到了。連夜招來各自僚屬智囊團商議。

表情糾結好似便秘了七八日。

這究竟鬧哪樣???

章賀這邊跟沈棠有藥材生意往來(割韭菜),他還借著沈棠的靈酒將邑汝幾家硬骨頭削了又削,或打壓或懷柔,效果顯著。兩家面對流民草寇,利益立場是一致的,算是一條船,不可能不出兵幫忙。再加上章賀很愛惜羽毛,幫忙就要出真力氣。

谷仁這邊就更加不用說了。

上南疫病要是沒有人家慷慨相助,最後鬧到什麼情形還不好說,哪裡能緩過那口氣?再加上十三弟少沖之事,於公於私,人家對上南都有恩情,對他谷仁有恩情。

谷仁跟幾個兄弟開了個「家庭會議」。

一番商議,派出跟沈棠有過幾面之緣的十二弟晁廉、十三弟少沖和六弟。

前二者率兵打仗有一手,帶兵出陣搞草寇流民,後者醫術精湛,對軍務更是熟稔於心,用以留守河尹郡再好不過。三家出發時間不一樣,但幾乎是前後腳同時抵達。

一問:「你來幹什麼?」

答曰:「是沈君巴拉巴拉……」

最開心的,莫過於魯下郡的信使。

沈君果真沒有騙他。

說至多兩日,就真的至多兩日。

搖人搖來一萬五六精銳,各個披甲戴胄、精神飽滿,光刃往那兒一杵,撲面而來的精兵氣勢,只差在臉上寫著「老子能打十個」的標語。信使激動地差點兒哭出聲。

沈君這人能處啊,有事兒人家真上!

但,三家負責人的心情就不太妙。

他們三家跟沈棠關係都不錯,但不意味著他們三家彼此關係就不錯,更別說還都接下來沈棠看家守水晶的請求。這意味著他們三家在接下來一段時間,要配合守城。

(╯‵□′)╯︵┻━┻

搞毛線呢!!!

秦禮動動嘴角,咽下花式咒罵。

顧池作為接待眾人的河尹郡代表,他的眼神頗為玩味,餘光在秦禮和祈善身上遊走——因為秦禮罵人,十句之中,四句罵上南、四句罵邑汝,剩下兩句罵「惡謀」。

這下河尹郡是真的穩了。

想丟也丟不了。

人家堅定認為這個缺德到家的陽謀是祈善的餿主意,唉,他又替主公背鍋了。

顧池暗搓搓地神遊天外。

怎就無人能看穿主公的本質呢?

沈棠作為東道主,面對遠道而來的援兵,自然要設宴招待一下,明日稍作休整就火速出兵魯下郡。說是「接風洗塵」,實際上就是一邊吃一邊商議之後的作戰策略。

說起「接風洗塵」就不得不提一句官署夥食,作為天生點亮「吃貨」、「種田」兩項天賦技能的原·種花家土著,沈棠用化身三開996的同時還不忘改善官署食堂的水平。

畢竟,吃得幸福真能提高工作效率!

奈何食材有限,花樣還不多。

饒是如此,也夠眾人小小驚訝了。

少沖和晁廉為首的武膽武者很給面子,風捲殘雲掃完食案,添了好幾碗粟米。

秦禮慢條斯理用完,放下筷子。據趙奉寄回來的信函所寫,河尹郡今年是小豐年,各地收上來不少田稅……因此呢,他提議沈棠負責兵卒守衛河尹期間開銷軍需。

不算過分吧?

從道理上來講是不過分,從天海借兵看家還讓人自備口糧確實有些不道義,又不是人人都像趙奉一樣欠沈幼梨一條命,被迫白打工還恩?但——

秦禮不懂什麼叫「惡性內卷」。

更不懂這玩意兒有多可恨!

還不等秦禮暗示到位——例如天海兵卒為了趕時間,急行軍帶不了多少糧草軍需,沈棠作為東道主要負責這方面的開銷——那名叫少沖的少年笑著插嘴:「這個沒事兒,我們帶夠了的,要是缺的話,可以勻一些。」

晁廉卻聽出其中的官司。

他跟六哥同時拽少沖的衣袖,少沖迷茫:「六哥、十二哥,你倆拽我作甚?」

少沖對沈棠有著極高的好感度。

別看他生得粗莽,人也不怎麼聰明,但他知道自己越來越少被蠱蟲折磨,其中有沈君的功勞。大哥教導他做人要知恩圖報,他就讓自己的私屬部曲背夠了糧食過來。

每一匹戰馬都背著大袋糧食。

天海派來的兵卒沒糧食,他有糧食,大傢夥兒一起分一分怎麼了?

晁廉想捂嘴都來不及。

六哥更是笑得尷尬都要溢出嘴角。

一邊給少沖使眼色,一邊對著秦禮笑笑:「呵呵,小孩兒不懂事,不懂事……」

秦禮嘴角抽了抽。

因為少沖這一波打岔,秦禮之後的話不好再說,邑汝這邊的使者看看局勢,也咽下了討要糧草的腹稿。只能回頭讓自家主公再支援一波,希望不會待太久。

不然,虧大了!

掏錢倒貼替對手看家!

這說出去誰信啊!

沈棠作為主人似乎沒看到三方人馬眉眼流轉間的官司,大方表達自己的喜悅和感激,又將四寶郡結盟的往事拉出來說。秦禮言不由衷地敷衍應和,少沖積極響應。

邑汝這邊的使者默默吃瓜看戲。

四寶郡那一戰,邑汝並未參與。

三家這次帶兵一共一萬五六,一半精銳跟著馳援魯下郡,剩下兵力相對不是那麼強的,留守河尹郡防止流民草寇偷家。沈棠聽到這個數字,喜得一拍大腿。

她道:「集結我們四家萬餘精銳兵力,定能殺退賊寇,護得魯下郡安危!」

秦禮:「……???」

谷仁他六弟:「……???」

邑汝使者:「……???」

萬餘精銳???

雖說在大陸四分五裂,百國林立的當下,萬餘兵力不算寒磣了,各個還都是精銳,打四五倍己身的流民草寇完全沒問題。哪怕六七倍,也能讓對方掂量掂量撤兵。

但是——

三家帶來的兵馬,最精銳的一半出陣,勉強算他個七千五吧,再加上沈棠這邊的兵力一共萬餘——秦禮非常懷疑這個「余」可能就是零頭——換而言之,沈棠就出兵兩千五。用兩千五換來三家七千五的精銳守城,還是硬著頭皮必須死守那種……

三家的臉色那叫一個七彩繽紛。

顧池耳畔全是各式咒罵。

他默默掏了掏耳朵,繼續裝聾。

所以說——這樣缺德到家的陽謀怎麼可能是祈不善那廝出的?

人家惡謀還是有底線的_(:з)∠)_

至少,祈不善的陰謀詭計,可以罵出來。

自家主公的陽謀,只能咽下苦果。

被白佔了便宜還只能笑著看人家提褲子。

三家之中,要數秦禮最想嘔血。

因為他懷疑沈棠口中的「兩千五」,有多少是趙奉帳下的兵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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