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微涼。

葉凡走出筒子樓，衚衕的盡頭一個佝僂的身影在抽著煙袋。

雖然距離極遠，卻似乎能聽到啪嗒啪嗒的聲音。

抬頭看了一眼月亮，葉凡微微一笑。

今天不能說是大仇得報，林立早就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至於林劍，他被自己斬了寄生胎，怕是也元氣大傷。

接下來把林家聯根拔除的事情並不急，當務之急是尋找南洋咒術師，救楚雪巧。

陣法已經撤去，有人去收拾殘局。

葉凡一路走去，朱老太監一邊吧嗒著煙袋鍋子，一邊問道，「小子，你是怎麼知道林劍在的？」

「您老人家早就知道？」葉凡反問。

「我不知道那麼詳細，只是覺得林立那小子身上的氣息上有些古怪。但世間術法萬千，即便是我老人家也不能都知道就是。」

「我是猜的，畢竟林立的大肚子太詭異。中醫講望聞問切，西醫講視觸叩聽，第一點都是要看的。只看一眼，就覺得有問題。剩下的自然就是辨證論治，這是我的本行。」

葉凡說的古怪，朱老太監用怪異的目光看著他。

沉默無語，良久之後，他吐出一口白色煙霧。

「天醫做到你這程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朱老太監看著葉凡說道。

「總是要兼容並包的，我天醫三十九代傳下來，為的是治病救人。只要能治病，什麼辦法不是辦法呢，您老人家說是吧。」葉凡誠懇說道。

朱老太監不置可否，拿著翡翠煙袋鍋子在鞋底上敲打了兩下，插在背後，轉身離去。

葉凡跟在他身後，沉默前行。

月光如霜，鋪在身前。今晚奇幻鬼魅的經歷已經過去，葉凡雖然並不覺得累，但卻特別想回家。

「朱老先生，感謝您仗義出手。」

「葉凡，我要是不出手呢？你有幾分把握？」朱老太監問道。

「呵。」葉凡輕笑，卻沒回答這個問題。

不出手？怎麼可能。

朱老太監雖然有通天之能，卻無造物的本事。

而他來自幾百年前，腦海裡根深蒂固的烙印還在。數次渡天劫、想要破碎虛空，卻都失敗了，不能不說和他的心結有關係。

事關修行者最重要的一步，葉凡不信朱老太監不幫自己。

就算是……醫藥費？

命運還真是古怪離奇，林劍年老成精，出手就是辣手，直接搬出朱老太監這種老怪級別的高手對付自己。

說是牛刀殺雞有些不確切，但葉凡知道自己哪怕能逃脫，也必然身受重傷。

但偏偏如此，倒是給林劍掘墓埋下伏筆。

要說這朗朗乾坤下沒有道義公理，葉凡是不信的。

……

……

回到臥龍山，葉凡見楚雪巧和陳慧嫻都睡了，便獨自坐在月光下沉思今天的種種過往。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邊泛起魚肚白。

山間霧靄層層，像極了葉凡最喜歡的人間煙火氣。在那霧靄之下，天河市裏，有升鬥小民已經起床，開始一天的勞作。

忽然，手機響起來。

葉凡拿起手機掃了一眼，見是李少華打來的。

這個時間，他給自己打電話幹什麼？按說李少華不應該是這麼不懂規矩的人，除非碰到什麼大事。

葉凡好奇，接通電話。

沒等葉凡詢問，電話那面傳來李少華急促、惶恐的聲音，「葉先生，救……救命！」

「……」葉凡怔了一下。

救命？李家的公子在天河能遇到什麼離奇的事情？或者被誰襲擊了？

雖然李少華看上去是自己獨自一人跟著來的，但葉凡能感受到他身邊潛伏著的無數氣息。

這些都是保護李少華的人，無論他願意還是不願意，都肯定會跟著。

作為李家的公子，繼承人之一，這也是李少華必須接受的。

葉凡可以肯定，在天河，李少華只要不作死去招惹自己、招惹朱老太監，他橫著走都沒事。

可是這貨的求救卻是真的，難道說半夜又尿床了？

「怎麼了？」葉凡問道。

「我……我……我中了邪術，變身了……」

葉凡無語。

所謂變身幾乎不可能，難道說有老巫婆把他變成什麼古怪的東西？

腦海裡出現無數稀奇古怪的想法，葉凡的嘴角露出一絲笑容。

「變成什麼了？」

電話對面沉默，只能聽到李少華惶恐、急促的呼吸聲。

幾秒鐘後，傳來聲音，「葉先生，我好想變成阿凡達了。」

要是李少華在身邊，葉凡肯定一腳踢上去，讓他滾蛋。

哪怕他是神都李家的公子哥都攔不住葉凡，這貨肯定出現了幻覺。凌晨，天色剛亮，還有幻覺，這貨幹了什麼用腳後跟都能猜出來。

對這事兒，葉凡厭惡無比。

他淡淡說道，「沒事我掛了。」

「葉先生！我……」

沒等李少華說完，葉凡直接掛斷電話。

這些富家公子哥們追求刺激，竟然特麽的……葉凡嘆了口氣，繼續坐在臥龍山上，靜靜看著旭日東升。

昨夜一場大戰，葉凡感覺自己的心境有些變化，但是很細微，他試圖理順。

可事與願違，半個小時後，汽車剎車的聲音在門口傳來，隨即聽到有人在客客氣氣的和朱老太監交流。

應該是李少華找上門了，這貨出現了幻覺，難道身邊保護他的人也沒有一點逼數麽？

葉凡皺眉起身，打開別墅大門。

「葉先生！」一名矮小精悍的漢子見葉凡出來，喜出望外。

「李少華呢？」

「葉先生，在車裏。」那名漢子深深的給朱老太監鞠了一個躬，隨後跑到車邊拉開車門。

這是不省人事麽？葉凡鄙夷的看著那台車。

「葉先生，我變成阿凡達了……您來一下行麽？」車裏面，傳出李少華惶恐微弱的聲音。

葉凡感覺不像是出現幻覺，至少語氣很正常，說話也算是有邏輯。

心中好奇，葉凡走過去。

跑車裏，李少華身上胡亂裹著一條毯子，頭也都被罩上，看不見一點皮膚的顏色。

「你抬起頭。」葉凡淡淡說道。

「葉先生……」李少華很聽話的抬起頭。

朦朧的魚肚白中，李少華的臉藍汪汪的，古怪莫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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