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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攝影師手劄》第785章 保護區裡的爆炸
第783章永遠不會老

圖書館地下室裡,就當衛燃以為參觀結束的時候,穗穗竟然又拉著他鑽進了最盡頭的一個房間裡。

隨著房間裡的照明燈亮起,他這才注意到,這房間裡竟然擺著一套不知道從哪弄來的大型沖印設備!

彎著腰看了看這些設備上的銘牌,竟然無一例外都是蘇聯時代的產品,甚至就連產地,都無一例外的來自上世紀八十年代的列寧格勒!

「這是從哪來的?」衛燃好奇的問道。

「我爸爸特意幫我從伏爾加格勒一家倒閉了很久的印刷廠的倉庫裡找出來的,然後我又花了大價錢運過來的!」

穗穗眉開眼笑的顯擺著,「他實在捨不得把那輛破車輸給你,所以幫你找來了這個。用他的話說,這套設備足夠沖洗出來68寸的大照片。」

說到這裏,跟著進來的卡堅卡姐妹也打開了這個房間裡的兩個大號鐵皮櫃子,穗穗也湊過去指著櫃子裏的東西說道,「我還拜託了達麗婭阿姨,她幫我買到了足夠多的大號相紙。」

看了眼櫃子裏那一包包帶著遮光紙包裝的相紙,衛燃不由的咧咧嘴,只看外包裝以及上面的生產日期他就知道,這些相紙估計都是專門在喀山的感光製品廠訂製的。能做到這些的,恐怕還真就只有達麗婭老師他們了。

還挺會求人.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嘴裏也跟著冒出了一連串的感謝,充分滿足了前者等著被誇的心理需求。

「你累不累?」穗穗沒頭沒尾的問道,同時意有所指的看著衛燃。

「不不累啊」

衛燃期待滿滿的答了一聲,可緊接著,這姑娘便用力一拍巴掌,笑嘻嘻的說道,「既然不累,等下就把照片洗出來怎麼樣?!」

「我」心知被耍了的衛燃,哭笑不得的點點頭應承了下來。

而奸計得逞的穗穗,也一溜煙的跑出這間暗房鑽進了電瓶車。

任由對方駕駛著電瓶車拉著自己開到家門口,隨著房門開啟,狗子貝利亞也立刻搖頭擺尾的撲上來,搭著衛燃的肩膀給他洗了個臉。至於那倆非洲戶口的大耳朵狐狸,卻像是被封印了一樣,根本不打算離開壁爐超過三米的距離。

扒拉開這熱情的大狗子,衛燃鑽進一樓的暗房,隨意拿了一本專門裝底片的相冊揣進兜裡,順便把搬運樓上那些已經洗好的照片的工作交給了穗穗三人,他自己則帶著亦步亦趨的狗子貝利亞,慢悠悠的走回了圖書館的地下室。

將狗子關在門外,衛燃反鎖了房門之後,將這套設備仔細的熟悉了一番。

毫無疑問,這些設備比家裏的那一套要專業的多,但本質上卻根本沒有多大的變化。甚至,因為比自己之前用的那套更加專業一些,用這套設備沖印照片反倒要簡單了不少。

心裏有了底,同樣期待滿滿的衛燃也就不再耽擱時間,從進門處的櫃子裏取出一次性的手套口罩以及防塵帽穿戴好,隨後將照明燈調整到了紅光模式,接著又取出金屬本子翻開,這就開始了照片的沖洗工作。

這麼多次重返那一個個被人遺忘的歷史片段,具體拍下了多少照片,連衛燃自己都沒有準確的數字,但使用的底片規格,大部分卻無非120和135兩種罷了。

在拍攝的足夠清晰的前提下,前者最大可以洗出來48的大尺寸照片,後者也最多也就24寸到32寸罷了。

從第一次進入的斯大林格勒戰役開始,到後來的藤縣、白洋澱,再到北非戰場、夏威夷戰場等等等等,當他再一次從金屬本子裏拿出一張拍攝於52號礦山的合影底片時,時間已經過去了足足四五個小時的時間。

看了眼掛滿頭頂的大號照片,衛燃心滿意足的收起了金屬本子。這些照片都是經過挑選可以放出來,而不用擔心引起任何的麻煩。

甚至為了避嫌,連最新得到的有關尼涅爾的那些照片,他都沒有急著洗出來,而且決定等一等再說。

另外,這些照片也並非全部來自金屬本子,其中還包括當初從學習拍照技術的老兵列瓦那裏得到的兩張合影。

這兩張合影裡,第一張是隸屬於131旅的列瓦,懷抱著SVD狙擊步槍,和其餘10名同樣穿著阿富汗卡的同伴,站在一輛BMP-1步戰車前面意氣風發的合影。

但第二張合影裡,卻只剩下了獨臂的列瓦,以及一個失去了雙腿,目光麻木的坐在輪椅上的老兵。

他們二人依舊穿著阿富汗卡,但他們的身後已經沒有了當年的那輛步戰車,更沒有其餘九位本該出現的戰友,有的,僅僅只是九把空蕩蕩的椅子。

扯掉防塵帽和口罩,衛燃打開反鎖的房門時,立刻便問道了火鍋的香氣,隨後便看到,以穗穗為首的幾個姑娘正圍著地下室中央的一個大圓桌吃的不亦樂乎,而在桌子正上方的通風管道,此時也呼呼作響的抽走了辛辣的蒸汽。

「快過來吃飯!」

穗穗放下手裏的扎杯熱情的招呼了一聲,離著她不遠的洛拉,也立刻站起來,從靠牆的冰箱裏額外端出來一大盒羊肉卷。

「伱們怎麼跑這兒吃來了?」衛燃挨著穗穗坐下問道。

「這裏足夠暖和」

穗穗打了個酒嗝,一邊給衛燃倒酒一邊說道,「而且不會弄的房間裡全是火鍋味。」

「我們在這裏弄了個小廚房」

安菲婭一邊用杓子擓著沾滿紅油的腦花一邊說道,「一些味道大的都可以來這裏吃,而且這裏還有很多可以玩的東西。」

下意識的看了看不遠處那個房間裡尚未關閉的幾台投幣式遊戲機以及抓娃娃機,衛燃哭笑不得的搖搖頭,在這地方吃個火鍋,確實挺應景。

只不過對於他來說,剛剛洗了那麼多在戰場拍攝的照片,出門就被拉到了餐桌上和一群漂亮姑娘吃肉喝酒,這心理上的不適應卻也是難免的。

勉強填了幾口肚子喝了兩杯冰涼的啤酒,穗穗也看出了他的情緒低落,索性早早的結束了飯局,一起幫著將洗好晾乾的照片全都送上了地表尚未營業的圖書館。

這幾個小時的忙碌下來,外面已經是黃昏時候了,空蕩蕩的圖書館裡,也被夕陽染成了溫暖的金黃色,連帶著衛燃的情緒,也跟著好了不少。

在安菲婭的控制之下,一個個被鋼索懸吊在半空中的空白相框相繼垂降到了與視線平齊的位置。一張張不同尺寸不同內容的黑白大照片,也在衛燃的指揮下,被兩兩一組的固定在了相框的正反兩面。

最終,當承載著那張國會大廈的紅旗以及魏德林將軍投降照片的相框在正對著入口的位置升起時,來自相框底部朝上的那一盞盞小射燈,也在安菲婭的控制之下相繼點亮,釋放出了溫暖的昏黃光芒。

看了眼那些升到最高處的空白相框,再看看那些距離頭頂不過一米左右的相框裏定格的朋友,衛燃不由的用力喘了口氣。

「那個士兵叫李鶴仙」

衛燃抬手指著離著最近的一個相框裏的士兵說道,「他旁邊的,是他弟弟李隨安。他們兄弟兩個都是川蜀人,都參加了1938年在滕縣的保衛戰,李鶴仙,沒能活下來。」

稍稍往前走了兩步,衛燃又指著一張照片說道,「這張照片裡的戰士叫趙勝利,他旁邊戴眼鏡的那個叫陳啟,他們都參加了抗美援朝,我見過這兩位老人,這張合影裡其餘的戰士,都犧牲了,有的甚至沒能回家。」

穗穗聞言怔了怔,默不作聲的跟著衛燃往前又走了幾步。安靜的聽著他指著一張照片繼續說道,「照片裡的這個被坦克碾壓過的女人,是二戰德國時期,柏林城內宣傳部門的工作人員。」

稍作停頓,衛燃繞到了相冊的另一邊,指著裏面的兩個年輕人說道,「年齡大一些的那個叫馬爾科,他旁邊的是他弟弟馬裡奧,剛剛那個女人,是他們的姨媽。」

「這些都是你調查出來的?」仰著脖子的穗穗頭也不回的問道。

衛燃下意識的身體一顫,跟著重重的點了點頭,「都是我調查出來的,這些都是被歷史遺忘的人,他們的故事,知道的人太少了。」

「這個人是個牧師嗎?」一直仰著脖子的穗穗指著旁邊的另一張照片裏手捧著聖經的人問道。

「他叫湯姆,是個美軍隨軍牧師,參加過1944年的第二次關島戰役。」衛燃嘆了口氣,「他沒能從那場戰爭裡活下來,但是卻認識了不少好朋友。

「這個是白羊澱嗎?」穗穗指著一張結婚現場的照片問道,「我好像在姥姥家見過這張照片。」

「對!」衛燃再次點點頭,「照片的底片就是我從姥姥家找到的。」

穗穗收回了視線,看著衛燃說道,「我突然想起了一部電影」

「什麼電影?」衛燃同樣看向了對方。

「尋夢環遊記」

穗穗長長的籲了口氣,「那個動畫電影說,真正的死亡是被世人遺忘。看看照片上的這些人,他們現在已經有第二次生命了。」

「裏面有好多還活著呢」

衛燃先是哭笑不得的搖搖頭,緊跟著也嘆了口氣,頗有些遺憾的追了一句,「只是不年輕了」。

「他們永遠都是年輕的」穗穗重新仰起頭,格外肯定的說道,「這些人不會老,永遠都不會!」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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