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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地攝影師手劄》第八百四十三章 今夕請當歸
第848章該回家了

一番寒暄介紹,眾人搭乘著秦二世駕駛的越野車往遠處開了百十米,最終停在了一片支著十好幾頂帳篷的荒地上。

「周先生對這裏肯定熟悉,不過衛燃兄弟是第一次來,所以讓我越俎代庖來介紹一下?」

周祈光溫和的點點頭,「我也有幾十年沒來過了,正好聽你講講」

「西北方向,大概五六百米的距離就是莫的村。」

秦二世抬手指著車頭左前方說道,「那個村子裏的村民還是比較淳樸的,如果周先生和衛燃兄弟住不慣帳篷,可以去村裏找人家借宿住幾天。」

稍作停頓,秦二世又用手指頭輕輕敲了敲正副駕駛位中間的倒車鏡,「我們身後百十米外,就那片柚木環繞的那幾棟房子,就是當初發現正字鋼盔的人家。」

等衛燃和周祈光收回探出車外的目光,秦二世又指著車頭正前方的樟樹林說道,「那片林子裏就是那座廢棄的寺廟。周先生,衛燃兄弟,你們打算先休息一下,還是先去各處逛逛?」

「我自己逛逛就可以了」

周祈光最先推開了車門,「我上次離開這裏的時候比你們還年輕呢,正好去村子裏轉轉,看看還有沒有認識的人。」

「需要我陪著您去嗎?」秦二世最先說道。

「不用」

周祈光擺擺手,「伱們忙你們的,如果有需要我幫忙的,隨時給我打電話,或者去莫的村的廟裏找我就好,我準備在那座寺廟裏借宿一晚。還有,如果方便的話,幫我把行李箱送到村子裏的寺廟吧。」

「我現在就幫您送過去,您要和我一起過去嗎?」秦二世追問道。

「我自己逛逛就好」說話間,周祈光已經跳下了駕駛室。

「您注意安全」

衛燃也跟著推開車門,「有需要我們做的,也隨時給我或者漱石打電話。」

「好」

周祈光溫和的點點頭,沿著碎石路,慢悠悠的走向了車子正後方那座曾經發現了鋼盔的房子的方向。

「我們去寺廟裏看看吧」衛燃扒著車門說道,「二世,你先幫周先生把行李箱送過去吧。」

「我這就去」二世等夏漱石下車之後,立刻操縱著越野車調頭開向了莫的村的方向。

「那幾個帳篷是怎麼回事?」衛燃站在原地,朝不遠處那幾頂帳篷上的官方台標揚了揚下巴問道。

「做個見證,也做個記錄。」夏漱石指了指還沒開遠的越野車,「二世安排的。」

「你這兄弟能量倒是不小」衛燃意有所指的暗示道。

「玩兒胯子弟罷了」

夏漱石調侃到,「那個二逼平時沒個正形,還總想著折騰出點什麼讓他家裏人能高看他一眼的動靜,偏偏最後總是好心辦了壞事,每次都要他家裏人給他擦屁股。」

還沒等衛燃張嘴說些什麼,夏漱石便又直言不諱的說道,「這次二世可是王八吃秤砣想藉著衛燃兄弟幫忙做點人事兒,他可是把寶都押在你身上了。」

「賭什麼?」衛燃沒頭沒尾的問道。

「他想賭你肯定能找到那些遠征軍士兵,賭他沒看錯人。」夏漱石跟在衛燃後面一邊溜達,一邊毫無壓力的揭穿了秦二世的老底兒。

「這片龍船花開的可真好」衛燃指著前面那片盛開的花海轉移了話題。

「是啊」

夏漱石同樣沒在上一個話題裡深究,引著衛燃繞過龍船花和林間隨處可見的挖掘點,沿著幾乎被青苔徹底覆蓋的石板路走進了廢棄的寺廟。

時光荏苒幾十年,如今這片小廟早已破敗不堪,不但那座並不算大的廟堂已經被攀藤植被覆蓋了大半,就連後面的佛塔也已經成了這片小森林裏的生態圈的一部分,時不時的,便能看到不知名的小鳥從攀附在佛塔上的枝葉見鑽進鑽出。

站在廟堂門口,夏漱石指著裏面的無頭佛像說道,「我們沒把那座佛像砸開,換了個其他法子,用高壓水槍給它洗了個澡這才找到暗格的。二世說,如果能找著留在這裏的遠征軍,就重修這個寺廟算是還願。」

「二世還信佛?」衛燃挑了挑眉毛。

「他信個der的佛」

夏漱石摸出一包細煙分給衛燃一顆點上,噴雲吐霧的說道,「你是飛機換直升機一路腳不沾地的飛過來的,我和二世可是開車過來的。這一路上,可別提多晦氣了。」

「怎麼說?」衛燃用手指頭夾著煙,一邊繞著圈熏趕著並不算多的蚊蟲一邊問道。

「這一路上,我們看見不少遠征軍將士的陵園,墓地。」

夏漱石頓了頓,「但我們也看到不少鬼子的陵園,草它姥姥的,那些陵園修的那叫一個漂亮,連特碼軍犬和軍馬甚至它們養的大象都立了碑,就好像特碼生怕別人不知道它們曾經侵略過這裏一樣。

比這個更可恨的是,這些免電人,都特麽被鬼子洗腦了,我們沿途問了不少人,他們都認為當年的遠征軍是和英國佬一夥的侵略者,是為了在免電這鬼地方搞殖民的。

相反,當初在他們國家燒殺搶掠的鬼子,反倒成了幫它們的救世主。就因為這樣的洗腦,很多遠征軍的墓地都被毀了,當地好多華人華僑,想把遠征軍的遺骨送回國,甚至都只能靠偷的方式。

偷偷的找,偷偷的挖,然後偷偷的運回國安葬。甚至有的還在免電的墓,都是當地華僑借口祖宗墳墓做掩護才保護下來的。」

「做這事的很多?」衛燃追問道,「我是說幫著那些遠征軍回家的人?」

「基本上都是華人華僑志願者以及一些國內自發組織的團體。」

說到這裏,夏漱石抬手指了指破敗的寺廟,「所以二世準備明目張膽的立個碑,等他重新修好這座寺廟之後,就在這座寺廟的旁邊。」

「這廟可以修一修」衛燃突兀的說道,「不過我覺得,還是讓他們歇歇吧」

「什麼?」夏漱石一時沒反應過來。

「公辭八十載,今夕請當歸。」

衛燃一邊往廢棄的寺廟裏面走一邊說道,「他們活著的時候,為了打鬼子才來這個鬼地方,這麼久也該歇歇了。相比在異域他鄉樹碑立傳給那些不願記住他們的人看。與其讓他們死後還要和鬼子爭這片毫無意義的墳地,還不如把他們請回去,埋在他們家鄉的故土裏睡的更安穩。」

站在無頭佛像的面前,衛燃仰頭看著結滿了蛛網的屋頂,「說來說去,這地方不是他們的家,沒必要讓他們生前死後,都要幫免電人守著他們自己都不珍惜的土地。再說了,這廟就算修好了,又有誰會來?」

夏漱石張了張嘴,最終點點頭,認真的說道,「回頭我和二世商量商量,讓他把錢花在正地方。」

「知道色豪和尚埋在哪嗎?」衛燃換了個話題問道。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

夏漱石抬手指了指廟堂後面的佛塔方向,「不過後面確實有塊碑,我們之前來這裏找的時候,翻譯說是這個廟裏的老住持的墳,當時我們也就沒細問。」

聞言,衛燃也轉身走出廟堂,隨手摘了一束帶著露水的龍船花,繞到了荒草叢生的寺廟後院,在那座爬滿了植物的佛塔邊上,找到了一座低矮的墓碑。

雖然墓碑上的緬文他根本就不認識,但卻無比肯定,這裏面埋著的就是色豪和尚。

彎腰放下手裏的龍船花,衛燃扭頭說道,「漱石,我打算現在就去找那座山洞?」

「現在就去?」夏漱石可沒想到衛燃如此的迫不及待,「你不休息休息?」

「都在飛機上睡了一路了」

衛燃轉身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正好趁著精力充沛去找找那座山洞。」

「真的不用休息?」夏漱石追問道。

「真不用」

衛燃想了想說道,「這樣,你讓二世安排一下,看看能不能找幾頭毛驢跟著。另外如果有武器的話,再想辦法弄點防身的武器。」

「我這就去.」

「先等下」衛燃拉住夏漱石,「別讓那些記者攝影師跟著,也別讓當地人跟著,還有周先生,最好他也不要通知」。

「為什麼?」夏漱石下意識的反問道。

「還能為什麼」

衛燃攤攤手,「這一趟還指不定能不能找到呢,萬一找不到不是白跑一趟?倒不如咱們先去找,等找到之後,你們再帶著記者和攝影師重新走一遍。至於不讓當地人跟著,剛剛你不是已經說了原因嗎?」

「周先生呢?」夏漱石刨根問底的追問道。

「你讓他知道了,他看著都五六十歲的人了,跟著還是不跟著?」衛燃反問道,「不跟著不合適,跟著的話,你覺得他有那體力漫山遍野的跑?」

「說的也是,我這就和二世準備東西。」夏漱石說完,小跑著離開了廢棄的寺廟。

目送著對方跑遠,衛燃卻轉身又走回了那座墓碑旁邊,從金屬本子裏取出裝滿了土炮酒的英軍水壺擰開蓋子,輕輕往墓碑前倒了一些,「我試試看能不能接他們走,如果還能找到那座山洞,到時候就和國昌的兒子商量商量,按你留下的遺囑,把你的墳遷過去。」

「嗉!」衛燃用水壺和墓碑輕輕碰了碰,仰頭喝下了第一口酒。

珍而重之的擰緊了水壺蓋子收回金屬本子,衛燃乾脆的起身,轉身離開早已被人遺忘的寺廟,走向了林子外面。

當他找到已經貼著自己名字的帳篷時,秦二世也駕駛著越野車趕了回來。

「豬食和我說你想現在就偷偷進山?」秦二世不等車子熄火便推開車門低聲問道。

「對」衛燃繞到車尾取下自己的行李箱,「有困難?」

「困難倒是沒有,不過你不用休息休息嗎?」秦二世關切的問道。

「進山的路上再休息吧」

衛燃拎起行李箱說道,「快點去找幾頭毛驢吧,記得讓毛驢的主人先修修驢蹄子,另外準備好需要的物資和當通弄山的地形圖,最好趕在太陽下山之前出發。」

「和我來吧」夏漱石拉著自己的行李箱招呼道。

聞言,衛燃也不等秦二世答應,便拎著行李箱,跟著夏漱石鑽進了不遠處的一頂大號充氣帳篷。

打開行李箱換上了提前準備的速乾衣褲和高腰熱帶靴子,衛燃一邊往身上噴灑著至關重要的驅蟲藥水一邊說道,「漱石,等下你和秦二世留下來。」

「你說什麼?」同樣在換衣服的夏漱石愣住了,「我們留下來?」

「廢話,難道你們還跟著?」

衛燃理所當然的反問道,「你們留下來,我出了意外,還能指望你們把我救出去,你們也跟著一起去,真要是出了意外,你指望誰?難不成指望周先生?我和他可不熟。」

「要不然我和你.」

「我和二世同樣不算熟悉」衛燃直白的說道。

「可你一個人去我們也不放心」

夏漱石嚴肅的說道,「我們把你當朋友請你來幫忙,但我們可沒打算把你當牲口使喚。你要是想自己去找,那還是等下搭周先生的飛機回去吧。」

「有什麼可吵的」

話音未落,秦二世已經摟著一個隻穿著抹胸短裙的姑娘走了進來,一邊在那姑娘的胸前揉來揉去一邊玩世不恭的說道,「豬食,你留下來坐鎮,衛燃兄弟,等下我帶人和你進山去找。」

「就你?」衛燃一臉看不上對方的模樣,「你這身兒小排骨跟得上嗎?」

「看不起誰呢」

秦二世在那姑娘的屁股上拍了一下,在那姑娘的驚呼中說道,「哥們兒我可是能夜觀天象,掐指一算就能分金定」

「定個蛤蟆腿兒,你快歇會吧」

夏漱石根本不給對方瞎白話的機會,「二世,你確實不能去,不然.」

「我姐夫最晚明天一早就能到這裏」秦二世突兀的說道,「豬食,你就留下來坐鎮吧。」

「你姐夫要來?」夏漱石立刻皺起了眉頭,隨後竟點點頭,「既然你姐夫要來,那你就去吧,免得.」

「閉嘴!」

秦二世搶先一步止住了夏漱石即將說出口的話,一邊換衣服一邊說道,「咱們的人已經在籌集東西了,最晚半個小時就能好。衛燃兄弟,讓我跟你一起去吧,這樣真要是出了什麼意外,肯定有人來救咱們。」

「堅持要去?」衛燃皺著眉頭問道。

「肯定的啊」秦二世理所當然的說道,全然沒有意識到這件事可不是說說那麼簡單的,「放心,我還帶著個幫手呢,絕對比豬食靠譜。」

「路上聽我的」

衛燃將驅蟲噴霧塞進沒裝多少東西的背包裡提前約定道,既然對方鐵了心要跟著,自然也就只能帶著了。

「行,都聽你的。」

秦二世倒是沒有絲毫的架子,動作麻利的換上一身行頭之後,竟然還從他的行李箱裏拿出個像是盜墓採用的中式羅盤,以及一個巴掌大的烏龜殼外加幾枚銅錢塞進了包裡。

「你這是打算念口訣找山洞啊?」衛燃忍不住調侃道。

「吃飯的家什」秦二世咧咧嘴,卻是沒有詳細的解釋。

「把你鞋子換了」

衛燃拎著包一邊往外走一邊說道,「換雙舊鞋子,穿新的你走不了多遠就得磨破了皮。」

「馬上!」秦二世痛快的脫了剛剛換上的登山靴,換回了之前穿著的運動鞋。

「打算往哪個方向走?」換好了鞋的秦二世追上來問道。

「東北方向進山」衛燃低聲問道,「槍準備了嗎?」

「準備了」

秦二世抬手指了指遠處被水霧籠罩的蒼翠的青山,「那就是當通弄山,一片直徑好幾十公裡的原始森林,而且周圍全都是自然保護區,所以咱們的武器得藏著點才行。」

聞言,衛燃點點頭,「你準備帶幾個人?」

「除了一個嚮導之外,還有一個保鏢。」

秦二世朝遠處站著的一個壯漢招了招手,等對方走過來介紹道,「這位是楊哥,我請的保鏢,厲害著呢,絕對的自己人。」

「楊哥你好」衛燃客氣的和對方握了握手,「路上就麻煩你了。」

「職責所在」這位楊哥憨厚的笑了笑,「衛先生有什麼要求儘管提就好。」

「嚮導就不帶了怎麼樣?」衛燃順勢問道,「反正帶了也沒用。」

「說的也是,那就不帶了。」楊哥搶在秦二世之前,態度隨和的開口應承了下來。

「我沒別的要求了」衛燃說著,鬆開了和對方握在一起的手。

「既然這樣,我們現在就出發吧。」

楊哥說話間拉開了秦二世那輛越野車的駕駛室,「我們可以先去村北等著,需要的物資等下就能送過去。」

「那就走吧」衛燃同樣想都不想的拉開副駕駛的車門坐了進去。

「你們倆還挺聊得來」秦二世嘀咕了一句,跟著鑽進了後排車廂。

不等他坐穩,楊哥便踩下油門,一溜煙的開往了莫的村的方向。

一路飛馳穿過這座平靜的小村子,這輛越野車在衛燃指揮之下,沿著村子北邊的密林一番遊盪之後,最終停了下來。

「就從這裏進山吧」衛燃指著窗外說道。

「為什麼是這裏?」秦二世不解的問道。

「你看森林邊上的泄洪溝裡是什麼?」衛燃抬手指了指不遠處叢林邊緣銹跡斑斑的人造物問道。

「好像是輛卡車?」秦二世不太確定的答道,「只剩個車架子了。」

「美國道奇十輪卡車,當時遠征軍的裝備之一」

衛燃說話間已經推開了車門,「你肯定沒仔細看當初漱石發給你的翻拍相冊,那裏面寫的很清楚,當年周國昌先生一行人是追著大部隊進入野人山的,然後又說第一晚就找了一座山洞宿營。」

「所以我們只要追著當時大部隊留下的痕跡就能找到?」秦二世驚喜的問道。

「很難說」衛燃搖搖頭,「這麼多年過去了,叢林裡一天一個樣,咱們有的找呢。」

「總算有了個方向」秦二世倒是信心十足,「楊哥,通知咱們的人帶東西過來吧!」

「稍等」楊哥說完,抄起手台用衛燃聽不懂的語言招呼了一聲,隨後換回漢語說道,「再等等,最多十分鐘就能趕到。」

「不急」

衛燃說完,邁步走到了那輛被拆的只剩底盤,甚至底盤都銹跡斑斑殘缺不全的卡車遺憾旁邊。

他清楚的記得,當初他們就是從這裏進入野人山的,甚至他們還在這輛車上拆走了貨鬥上的防水布。只不過沒想到這麼多年過去,這輛車竟然還在。

他在盯著卡車殘骸暗暗出神的時候,秦二世卻自己喊著拍子在越野車的邊上做起了熱身運動。

只不過,還不等這個二貨把第八套廣播體操做完,便有兩個穿著迷彩服的壯漢牽著兩頭騾子走了過來。

這兩頭騾子的身體兩側,各自固定著一個足以讓人座進去的大竹筐,竹筐裡也裝滿了各種吃喝補給,甚至,在其中一頭騾子的脖子上,還固定著一個支愣著蛇骨天線的無線電中繼。

「楊哥!」

這倆迷彩服壯漢齊聲打了個招呼,隨後將各自拎著的漁具包放在了越野車的引擎蓋上打開。露出了裝在裏面的八一杠以及備用的彈匣。

「會用嗎?」

楊哥詢問的同時,已經分別給衛燃和秦二世的手中塞了一支被磨掉了戳記和槍號的八一杠,隨後又塞過來一個裝有兩個備用彈匣和對講機的帆布挎包,只不過,這詢問的對象,卻只是針對衛燃。

「會用,在毛子那邊用AK打過野豬。」

衛燃胡亂應付了一句,將綠色帆布挎包鬆鬆垮垮的掛在肩上,接著又將手裏的武器粗略的檢查了一番並且試了試手台。

楊哥指了指站在身後的兩個手下說道,「二世,讓他們倆也跟著吧?」

「沒」

下意識想答應下來的秦二世硬生生止住,扭頭朝衛燃問道,「你的意思呢?」

「讓他們在這兒守著怎麼樣?」衛燃彈了彈已經固定在肩膀上的對講機問道,「我們在山裏面,他們應該能收到信號吧?」

「能收到」楊哥點頭應道。

「那就行了」

衛燃說話間將八一杠的摺疊槍托打開背在了肩上,「這裏畢竟是免電,萬一有人想跟在咱們背後撈好處,咱們總得有個防備才行。」

「你說是跟著一起過來的周先生?」秦二世下意識的問道。

「他我倒是不太擔心」

衛燃說完看了眼村子的方向,故意說道,「那裏可有不少比周先生生活更困難的人,萬一他們想追著咱們屁股後面客串個綁匪什麼的,終究是個麻煩。

而且再說了,咱們人少總歸行動方便一些,而且留下一撥信得過的人在後面,總比夏漱石靠譜不是嗎?」

「那就讓他們留下吧」

秦二世倒是沒多想,只是興緻勃勃的揮舞著開山刀問道,「往哪個方向走?」

「這個方向」衛燃見楊哥沒什麼意見,這才抬手指了個方向,秦二世也立刻揮舞著鋒利的開山刀走在了最前面。

而衛燃也下意識的幫忙牽住了一頭騾子的韁繩走在了第二位。至於同樣牽著騾子的楊哥則走在了最後。

只可惜,這才進入叢林不到20分鐘,走在最前面的秦二世便已經揮舞不動手裏的開山刀了。

「這裏面可真夠悶的」

汗流浹背的秦二世停下腳步抱怨了一句,伸手從竹筐裡拿出一瓶礦泉水擰開,伸到防蚊面罩裡狠狠的灌了一氣兒。

「你這身子有點虛啊」

走在第二位的衛燃調侃對方的同時,渾不在意的彈飛了落在衣袖上的螞蝗。

「衛先生看起來不像是第一次來叢林?」走在最後的楊哥意有所指的問道。

「我有個經驗豐富的獵人朋友」

衛燃回頭笑了笑,語氣真摯的解釋道,「平時我也喜歡打獵,所以和他學了不少沒用的東西。」

聞言,楊哥也就沒有在意,轉而把更多的心思放在了秦二世身上,他可比衛燃更清楚秦二世的那點能水兒,現在他已經開始擔憂這個平時養尊處優慣了的貨什麼時候打退堂鼓了。

稍事休息,衛燃主動替換了手臂酸疼的秦二世走在了最前面,在他的帶領下,秦二世硬是走走停停的堅持到了天色漸暗,他們一行人,終於爬上了離開莫的村之後的第一個山頭。

看著遠處即將被地平線擋住的夕陽,一行三人不敢過多耽擱時間,以最快的速度在下到半山腰,找個了還算平坦的位置搭好了帳篷。

相比當初需要四處撿柴,還要擔心撿來的木柴太濕沒有辦法點燃,這次騾子背上裝著的一個個瓦斯罐,乃至各種口味的罐頭,自然是讓生火做飯這種事變的無比簡單且富有樂趣。

甚至,當他們合力搭建好了一座堪稱「一室一廳」的豪華帳篷之後,連肆虐的蚊蟲都被擋在了外面。

當然,唯一不變的是,他們依舊要照顧跟著一起進山的牲口,需要給它們提供飲水和鹽磚。

「衛燃,你怎麼想著下午出發的?」涼爽通風的帳篷裡,全身酸疼的秦二世端著啤酒和衛燃碰了碰,一邊喝一邊疲憊的問道。

「下午出發,晚上露營休息。如果扛不住,第二天用不了多久還能走出去。」

衛燃從自熱火鍋裡挑起一片五花肉塞進嘴裏,「如果早晨出發,到了晚上露營才發現走不動,再想出去可就費勁了。」

「說的有道理啊」

秦二世說完便愁眉苦臉的揉了揉腳,「這才小半天兒,我腳丫子就長水泡了,剛剛上山的時候我腿都轉筋了。你不累嗎?這走都了一下午了,都沒見你主動休息過。」

「累就對了,明天你還得疼的邁不開腿呢。」

衛燃暗自嘀咕了一句,臉上卻是嘻嘻哈哈的端起了啤酒,「多走走吧,多走走就好了來!喝點酒,喝好了早點休息!睡一覺明天就好了!」

「來!」

秦二世不疑有他,端起啤酒和對方碰了碰,隨後仰頭喝了個乾淨。至於那位楊哥,此時正在外面用喝光的易拉罐佈置防止野獸的警戒線呢。

一頓自熱火鍋搭配著幾罐啤酒下肚,累個臭死的秦二世連衣服都沒脫倒頭就睡。緊跟著,衛燃也躺在帳篷的另一邊打起了呼嚕,只剩下那位楊哥一臉無奈的收拾了廚餘垃圾,還要強打著精神獨自值夜。

萬幸,臨近半夜,衛燃被提前設置好的鬧鐘叫醒頂替了守夜的工作,否則的話,他都要通過無線電叫人進來幫忙了。

轉眼第二天一大早,當衛燃用各種罐頭準備好早晨的時候,秦二世也齜牙咧嘴的睡醒了。

「你這是怎麼了?」衛燃笑著問道。

「疼,酸疼酸疼的。」秦二世捶打著大腿艱難的坐起來,「我上回和倆鬼子姑娘玩三國殺都沒這麼累。」

「試著站起來溜達溜達」衛燃朝正在打呼嚕的楊哥揚了揚下巴,「別把他吵醒了。」

「對對對」

秦二世艱難的爬起來,一瘸一拐的走出了帳篷。只不過看他那走一步歇一歇的模樣,衛燃也就徹底放下心來。

慢悠悠的做好了還算豐盛的早餐,衛燃等楊哥也醒了之後,一邊把早餐遞給二人一邊說道,「二世,吃完飯讓楊哥把你送出去吧!」

「那可不行」

秦二世想都不想的拒絕道,「當年的老前輩能穿過野人山,我這才走了幾步路?」

「等我們找到那座山洞的時候,你還得帶著記者再走一趟呢」

衛燃吸溜了一口加了牛奶的速溶咖啡,「你現在跟著走還能有力氣?而且你昨天一路上跟頭水牛似的,少說都喝了半箱子礦泉水了,咱們那兩頭騾子身上的物資哪禁得住你這麼消耗?」

「額那個」秦二世一臉尷尬的咧咧嘴,「我這不是.」

「你要是想幫上忙,真不如吃完飯就讓楊哥把你送回去」衛燃認真的說道,「而且你出去還有正事呢。」

「什麼正事?」秦二世下意識的問道。

「你回去之後,可以立刻外面等著的那兩個人進來,就在我們現在的位置建立補給點。到時候不管是楊哥回來找我,還是你另外安排人和我一起找,我們走在最前面的一旦累的走不動了,隨後都能回到這裏歇腳。」

見楊哥張嘴想說什麼,衛燃不帶停頓的繼續補充道,「而且你想沒想過,一旦我們找到那些遠征軍戰士的遺骨該怎麼運出去?這些事情難道你指望夏漱石?那不得提前把路清理出來?」

「好像還真是這麼回事兒.」秦二世不由的點點頭。

「那就這麼說定了?」衛燃舉著咖啡問道。

「楊哥?」秦二世扭頭看向了坐在旁邊的保鏢。

「我送二世回去,你在這兒等著我還是繼續往前走?」楊哥謹慎的問道。

「我就算往前走你也能追上來」衛燃說著指了指肩膀的無線電,「而且不是還有手台呢嗎?」

略作猶豫,楊哥最終點了點頭,「我把二世送出去立刻回來找你。」

「我在周圍轉一轉,萬一有發現,會給你留下記號的。」衛燃神色如常的做出了承諾。

「行!就按你說的!」

秦二世舉起咖啡和衛燃碰了碰,「吃完飯我就回去,安排人送物資過來,順便把這條山路打通。」

「我們在前面能不能吃上熱乎的可全靠你了」衛燃不著痕跡的恭維了對方一句。

「你這話說的!」

秦二世拍著胸脯做出了保證,「你就把心放在肚子裏,保證你們天天都能吃上熱乎喝上冰鎮的!」

「那就這麼說定了!」

「放一百個心!」秦二世拍著胸脯做出了承諾。

三人吃過了早飯,衛燃幫著楊哥將其中一匹騾子馱著的竹筐連同裏面的物資吊在了一顆大樹的樹榦上,接著又幫忙把秦二世扶上了騾子,目送著楊哥牽著騾子,沿著來時的路走沒了影子。

「他故意想支開我們」牽著韁繩的楊哥說道。

「我知道」騎在騾子上的秦二世語氣裡滿是無所謂,似乎所有的心思都在手裏拖著的羅盤上。

「用不用我跟著他?」楊哥扭頭問道。

「用不著」

秦二世頭也不抬的回應道,「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等消息吧,這個衛燃要是沒有兩把刷子,是絕對不敢自己留在這片林子裏的。」

「萬一出意外了怎麼辦?」楊哥不放心的問道,「這片林子裏可是有老虎的。」

「算工傷唄!」

秦二世想都不想的說道,「他能找到那個什麼山洞而且活著和我們碰頭,那他以後就是我的朋友。他要是半路上真出了什麼意外把小命丟了,那就沒辦法了,大家都是成年人,是他自己選的路。」

「你們這些紈絝子弟還真是一個比一個冷血無情」楊哥笑吟吟的說道。

「沒有的事兒」

秦二世擺擺手,格外清醒的說道,「咱們這個時候追上去,根本沒辦法獲得衛燃的好感,既然這樣,就沒必要拿臉蛋子取暖別人正在拉屎的冷屁股。」

「你可真夠噁心的」楊哥沒好氣的笑罵道。

「話糙理不糙」秦二世自鳴得意的反問道,「難不成你拉屎的時候喜歡.」

「你再多說一個字兒信不信我給你整個工傷?」楊哥停下腳步轉身問道。

「我啥都沒說」

秦二世立刻乖巧了收回了之前說的話,老神在在的點上顆煙,趴在騾子的身上看著周圍的深山老林。

與此同時,衛燃也同樣同樣已經離開了原地,循著記憶加快腳步來到了山腳,接著又腳步不停的爬上了第二座山。

下午四點,故意在山裏兜了幾個圈子之後,衛燃循著嘩啦啦的水流聲一路逆流而上,當他最終停下的時候,不遠處已經出現了一個被竹林掩映的小瀑布。

將牽著的騾子拴在瀑布邊的樹上,衛燃穿過叢生的灌木,最終再一次停在了那座入口矮小的山洞洞口外面。

只不過,和當初相比,現如今這座山洞的洞口已經被並排種下的兩顆香樟樹的樹榦,以及中央那塊足有兩米高一米寬的高大石碑擋住了大半。

這石碑之上雖然已經長滿了青苔,但卻依舊可以清楚的看到上面雕刻的一列龍飛鳳舞的大字——願:英靈魂歸故土之日,正逢國富民強之時!

沉默片刻,衛燃默默的取出了金屬本子裏的抗日大刀,仔細的刮掉了石碑上肆意生長的青苔,接著又取出裝滿了清水的油桶,從包裡拿出毛巾,蘸著水仔細的洗刷擦拭了一番。

漸漸的,這塊巨大的石碑露出了全貌,露出了石碑材質本身夾雜的些許紅翡礦帶。

那條不過半厘米厚,卻斜著穿過整塊石碑的紅翡飄帶,在夕陽之下竟像是一抹飛揚的鮮血一樣,格外的刺眼卻又充滿了無窮的希望。而那一列大字,也像是刻進了骨頭裏一樣,越發的讓人心生敬畏不敢直視。

默不作聲的仔細清理乾淨石碑腳下那塊似乎同樣是用翡翠礦石雕琢的供台,衛燃拿起險些和樹榦長在一起的三個青瓷碗,仔細的清洗乾淨重新擺了供台上,接著又取出金屬本子裏的英軍水壺,給碗裏倒滿了當年覃守正心心念念的土炮酒。

「諸位老少爺們兒先喝著」

衛燃將水壺放在供台上,一邊取出最新得到的竹簍忙著搭灶埋鍋,一邊自言自語的念叨著,「我給大家煮油茶喝,等吃飽喝足了,大家就準備準備,這麼多年了,咱們也該回家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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