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對，與突發性災厄無關，似乎涉及龍族一位很古老、很久遠的大人物……」

有刺青聖龍倒抽一口冷氣，驚呼出聲道：

「死神翼龍……有爺爺輩的老聖龍給我講過它的故事，這是傳說中很有名氣的三代祖龍，本是龍庭的中流砥柱、定海神針之一，但在萬餘年前，因為埋葬數百位大成聖龍，殘害多位龍神，導致龍庭元氣大傷，在龍神議會的聯合審判下，被標記為大罪之龍，遭到萬龍唾棄與仇視……」

「我也知道這件事！當時可以說是石破驚天，帶來的震蕩以及厄果，至今也沒有平復！」

另一頭螃蟹聖龍舉著鉗子，龍鬚每秒晃動三十三下，巴拉巴拉激動道：

「當年的遠征軍團，近乎凝聚龍庭三分之一的至高力量，很多聖龍之王都去參戰了，稀有血脈、能力特殊的聖龍種，更是應有盡有。」

「雖然界門之外危機重重，但按照以往的概念，總有一部分能夠存活下來，從而變得更強，有資格代替死去者，成為龍族之脊柱，引領族群走向輝煌。」

「誰又能想到，它們全部隕落了，在沒有完成探索、清繳任務的前提下，提前被自己人害死，這個消息散播出來的時候，我老祖宗龍眼睛都瞪麻了，根本不敢相信，可那是多位龍神裁定的結果，你不可能去忤逆它們……」

「是啊！」刺青聖龍感慨萬千，「這不是簡單的死亡，很多族群冒著失去王、失去靠山、失去老祖的風險，配合龍庭的行動，如果出征者死於戰場也就算了，死於帶隊龍神……這樣的結果，它們無法接受。」

第三頭猛毒聖龍唏噓不已：

「這一萬多年來，龍庭韜光養晦，一直在修養生息、重新積蓄力量。」

「但曾經的痛苦，那些不堪回首的記憶，縱有時間反覆沖刷，也不可能真的磨滅黯淡。」

「這原本是禁忌之談，無論哪種場合，都不應該大放厥詞、隨意探討，生怕勾動一些龍族的情緒，帶來不好的結果。」

「然而……剛剛那道七彩神芒，分明是祖龍船在某一位初代龍神的掌控下，發佈的最高等級通訊。」

「其中涵蓋的內容，竟然又一次提到此事，並且從底部直接推翻，抹除死神所謂的罪名，告訴大家那是不公正的、錯誤的，是被陷害的、冤枉的，死神實際上功垂千古，有蓋世之姿，讓我們放下以往的偏見，去重新正視這個族群……」

「最匪夷所思的是，這是我有生之年……不，應該是整個龍族歷史上，第一次看到由至高發佈的，不光修正史實，還以全體曝光的形式，向死神致以最深層次的歉意，認錯的態度，誠懇到我都在懷疑，這真的是高高在上的龍神嗎？」

……

斷界之門，很久沒有這樣熱鬧過。

但目光跳躍，投落到界門之內，一座座守護龍殿、裁決龍殿、龍廟、龍族古建築物……到處都在閃爍七彩的光澤，回蕩著純正的古龍語。

大聖龍殿中，閉目養神的軒轅候、安素衣、匪手…一個接一個起身，臉色風雲變幻，精彩到無以復加。

鬧了半天，死神是無辜的，罪責是虛假的。

這算什麼，天大的烏龍嗎？

可是鏖戰至今，死去的那些守護聖龍，死去的那些契約寵獸，死去的那些死神部眾，這中間的恩怨糾葛，又該如何化解？又怎麼能夠化解？

無論是駐守龍主、裁決龍騎，還是太虛古龍、晨風巨龍、疾木池龍這樣的龍族倖存者，心靈都受到極大的震顫。

他們被迷霧之海包裹，努力思忖，嘗試掙扎。

可換來的結果，不過是掉落更幽暗的海洋之中，複雜的心情，剪不斷，理還亂。

「或許……也是時候放下聖龍衛這個身份，返回自己的故鄉頤養天年了。」

匪手輕嘆一聲，「陣亡的寵獸視若親子，老夫和死之一脈，已有解不開的仇恨。」

「但，站在大義上的不是我們，真正背負苦難和絕望的，也不是我們。」

「錯的究竟是誰呢？是一切險惡的源頭嗎？還是上面錯誤的決斷呢？唉，老夫有點累了，不想去思考了，處理完手頭的事情，我會遞交辭呈，離開喧鬧之地……」

「匪老頭……」安素衣欲言又止。

在一系列纏鬥的過程中，她沒有犯錯，最起碼護住了寵獸的生命安全，於心態的調整上，還有迴旋的餘地。

但心中那一口鬱氣，確實太難受了，根本沒辦法立即接受這個結果。

死之一脈殘部，卻是全體發狂。

絕望黑龍、熾熱靈龍、風暴雨龍王……一個又一個衝到四分五裂的黃金鐵門邊緣，喜極而泣，縱情大呼道：

「大哥！大哥！你聽到了嗎？尊上沒有背叛龍族，錯的是龍庭，死之一脈罪龍之名，從今往後蕩然無存，誰再敢歪曲事實，直接處以極刑！」

「是的，正義遲到了，但它沒有缺席，我們終於從黑暗的囚籠中逃出來了！眼前的這幾縷陽光，雖然不再耀眼，但總算還有點溫度，至少小祖龍應該安然無恙，能夠在平穩中茁壯成長……」

……

看著分立兩端、神態不一的人類與龍族，懸浮半空的妖精之龍，粉亮的瞳孔變化莫測，沉默許久，同樣說不出話來。

少頃，她終於開始行動，以祖龍之名，發佈一條條指令，逐步接管現在混亂的狀態。

殿外，內島之上。

集結苦等的龍騎兵，東倒西歪的君王體龍王，皆是一片嘩然。

它們距離大聖龍殿距離太近，哪怕不是聖龍、神龍，純正有力的古龍語回蕩在耳畔，那也顯得尤為的清晰。

一些龍騎兵、以及不朽體級別的龍種，理解起來或許還有困難。

但如科學之龍這樣半吊子的半聖龍種，或者黑翡翠魔龍這樣的次級聖龍，幾乎是瞬間洞察全部的含義。

然後，就這麼一傳十，十傳百，所有龍種都驚呆了。

「等等，小龍有些迷糊，我們聚集在這裏，勉強作為一道防線，想要對付的敵人，不就是死之一脈嗎？」

「這是特赦令？不再需要兵刃相見，拚個你死我活了？」

「不，不能用這個字。」科學之龍本著科學嚴謹的態度，第一時間糾正，「秘令中都說了，死神沒有罪，錯的是龍族高層。」

「這是一筆糊塗帳，短時間內，估計是算不清的。」

「走一步看一步吧，只要父王沒有事，以後見到死之一脈，從心一點，夾起尾巴當蜥蜴，乖乖認慫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