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怕，你還沒死呢。」

龍蝦玉女突然飄落六翼聖眼天使的面前，以大鉗抬起她的下顎，迷離夢幻的眸光中，閃過凝實的嬉笑和憐憫。

「作為最珍貴的貢品，儀式並不會瞬間抽乾你們的生命精元，而是會一點一點咬開，一點一點汲取。」

「直到你們的皮囊中，再無一絲力量殘留，你們才會真正消失在這個世界上……」

「怎麼樣？聽起來是不是很殘酷？你以前應該沒有經歷過吧？」

龍蝦玉女秋波盈盈，憐惜地撫摸聖天使的面頰，妖艷的笑容從她臉上綻放：

「都說天使一族純潔忠貞，骨子裏帶著天然的傲氣，不容異端褻瀆……」

「這樣吧，只要你今天向我乞求饒命，跪下來舔我的腳丫子，我以龍蝦皇帝之女的身份，寬恕你的死罪，給予你存活的特權……心動嗎？」

「呵……呵……哈哈哈哈……」

六翼聖眼天使，突然大笑起來。

一邊咳血，一邊用俯瞰糞便的眼神，死死盯凝著龍蝦玉女。

如果眼神能殺人，後者已經被千刀萬剮，為她的言行付出應有的代價。

足足數秒鐘，鞠強忍著劇痛，一字一頓，從齒縫中譏笑道：

「天使一族的高傲，建立在絕對的實力上，是世界的守護者……」

「而你們獸人，血脈只能說不錯，值得高看一眼。」

「但靈魂深處，你們還剩下什麼？除了骯髒低賤，你們還有什麼？」

「勇氣？無畏？正直？純樸？」

「別搞笑了！你們只有虛偽！狡詐！陰暗！歹毒！軟弱！是超凡的渣滓！是界內的蛆蟲！」

「真正的至高都在為眾生而戰！置生死於度外！」

「你們的至高，只會龜縮在巢穴之中，謀劃不可見人的目的！覬覦眼前的利益！」

「你們也配？」

「你……也配？」

「不識好歹！」龍蝦玉女臉色陰沉下來，鉗子夾住聖天使的頭顱，哢哢作響的聲音毛骨悚然。

「玉兒，聽她胡言亂語作甚？」

鼠至尊向前壓了一步，掃落噩夢之光，悄然拉住龍蝦玉女的鉗子。

「我們獸人的精神與信念，七天七夜也道不幹凈。」

「這些鳥人和我們不一樣，出生便是頂級族群，仗著前人種下的果實，霸佔超凡世界數不盡的資源……高傲慣了。」

「這世上哪有公正可言，哪有善惡可分?」

「不過是站在正義的一面，假借這面旗幟，做著強盜行徑的另一種獵食者。」

「天使、龍族、巨人……包括曾經存在過的元素精靈一族。」

「慘遭它們殲滅的族群，就是這裏的亡者翻上十萬倍、百萬倍、千萬倍……恐怕也無法企及一二。」

「玉兒，別跟她計較，神柱會吸乾她的力量，讓她成為儀式中的養分……在絕望中死去，在衰敗中凋零，才是她應有的宿命。」

狐葛亮露出崇拜的目光，有一些緊張，但還是鼓足勇氣為偶像聲援道：

「不能更贊同鼠至尊的看法！」

「蝦玉姐，這一次的儀式至關重要，不僅僅要召喚獸人之神，還要凝聚遠古獸人之神的意志，賦予全體額外的庇護。」

「唯有這樣，我們離開這裏，率大部隊正式衝擊十二域，才有更多的把握……」

「聽宗哥哥的。」龍蝦玉女瞥了一眼年輕的鬼狐之皇，又看了看英俊帥氣的鼠至尊，糟糕的心情由陰轉晴。

施施然回到獸人的隊伍中，環顧面前痛苦掙扎的貢品們，嘴角露出明媚的笑容。

「嘶……」白無傷的身體一抽一抽。

這一次，他不是純粹的演技派，是真刀真槍被神鎖貫穿，被某種隱晦的法則刺入血肉。

這大概是此行最危險的環節之一，倘若鼠瞳失手，他又沒及時撤離，真的有可能含冤死在這裏。

勉強算是好消息的是，鼠瞳預估到了這個場景，提前以住持的身份，篡改了他和姬雨櫻鎖鏈的效果。

上面的法則，更多的是賦予痛苦，而不是真正抽取血脈中的能量，帶來不可逆的隱傷。

只是這樣做，堅持不了多久。

倘若其他貢品，比如那些聖龍、聖天使、聖巨人，還有五花八門的大成聖獸。

連它們都陷入油盡燈枯，他們二人卻活蹦亂跳。

這其中的貓膩，根本無從掩飾。

必須儘快！

「這……這麼慢的嗎？」

姬雨櫻咬牙切齒，臉色醬紫。

她快要演不下去了，別人都在枯萎衰老，她和白無傷卻要依靠藥物，實現類似的效果。

鼠老頭……到底靠不靠譜呀？

獸人之神……原來這麼墨跡的嗎？

什麼都準備好了，獸人族的小崽子們千擁萬簇，就等著趴在地上迎接他們的降臨了。

還在猶豫什麼？還在躊躇什麼？快點到碗裏來啊！

「轟！！」

說時遲那時快，一道虛空裂紋，從五根祭祀神柱交織的中心點炸裂。

當它出現的時候，天地失音，一切嘈雜的聲響，全部從腦海中消失不見。

這種感覺，可能維持了一瞬，但那一瞬，給予白無傷永恆的觸動。

此後餘生，他恐怕都不會忘掉這種微妙的、靈魂空洞的感覺，會牢牢映照在心底，成為神話領域的象徵之一。

「恭迎吾族至高，至高既存，則獸人不朽！」

鼠至尊俯身行禮，動作一絲不苟，神態不卑不亢，唯獨垂下的目光中，躍過一絲隱晦的暗嘲。

「恭迎吾族至高，至高既存，則獸人不朽！」

象拔、牛寅、狐美麗、狐諸葛、蛛晶晶、驢講究……上百位獸人之皇，齊聲恭賀。

諸如熊霸、象拔、達達探戈爾之流，臉上的狂熱溢滿，從內而外散發著虔誠。

「恭迎吾族至高，至高既存，則獸人不朽！」

集結於邊境戰場偏隅之地、數以五百計的獸人部落，上至君王，下至奴僕，黑壓壓拜倒，無一人膽敢抬眼觀察。

白無傷深吸一口氣，隔著不過一兩千米的距離，那種彷彿要橫掃六合、並吞八荒的始祖威壓從天而降，如山嶽般沉重，又如瀚海般無垠。

全身上下，肉體在顫鳴，靈魂在顫抖。

名為「恐懼」的情緒自然孕育，並不受到信念和意志力的影響。

神話不可隨意直視，觸犯者……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