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及至高規則，吾全盛之時，亦難做到。」

太陽神官兔沉默數秒，緩慢而堅定道：

「但……吾可以答應你。」

「若有來日，全力助你！」

「如此，請便。」

老爺爺鄭重其事點頭，沒有人類的虛與委蛇，似乎對於同類的另一脈，先天就具備超強的信任度。

它直接閉上眼，體內飄出一個灰白色的光團，同小辭和森魄一樣，懸浮在半空。

白無傷心驚肉跳，原本被太陽牢牢鎮壓、源自守山之魂的威勢，竟然又一次出現。

厚重、深沉、古老、深邃、滄桑、敬畏……

有無數形容詞，能夠形容這一刻的感受。

這個光團，和恩賜森魄的山神之力，如出一轍。

只是一個是水滴，一個是池塘，在數量上有超逾萬倍的差距。

「唰——」

彷彿盪起微風，小兔子終於肯鬆開腳丫子，放開老爺爺的手臂。

在眉心太陽印記的幫助下，它帶著恬靜無邪的睡容，飛到灰白色光團的正前方，然後停住。

似乎做了一個美夢，粉嫩的三瓣嘴突然張開，往前一撲，就這麼啊嗚一口咬了上去。

隱約間，白無傷聽到一聲悶哼，飽含痛苦之意。

下一瞬，天旋地轉，整個洞穴以史無前例的姿態，劇烈晃動。

邊角薄弱的地方，甚至有崩塌的趨勢，有碎石和粉塵簌簌而落，鋪滿地面厚厚一層。

外界，重神山三座山峰，紋絲不動，沒有任何變化。

但恰好有一人，處於特殊的攀登角度。

他揉了揉眼睛，用滿是狐疑的目光，朝著一個方向看了又看。

剛才那裡……第三峰背後，原本覆蓋的永恆白色雲霧，好像在短瞬間散開……

恍惚間，似乎有兩座更加高大、但有些畸形的山峰，在須臾間支離破碎、崩裂瓦解……

「是錯覺吧？重神山哪來的第四峰、第五峰？」

一道灰白之光閃進他的後腦，男子揉了揉太陽穴，思忖著。

近日的修鍊似乎過於頻繁，回去也該好好睡上一覺，補充精神狀態才行。

很快，他徹底忘記剛才的一幕，再也沒有從心間出現過一絲一毫。

……

白無傷不知道外界發生了什麼。

他只看到，迷迷糊糊的小兔子，儼然一副小辭附體的模樣。

一口咬下去，似乎還挺香，哼哧哼哧埋頭吃得起勁。

十分之一、十分之二、十分之三……

一番大快朵頤，風捲殘雲，灰白色光團竟然憑空少掉一半！

再看老爺爺時，它只有半米高了，像是土地精，迷你又嬌小。

很顯然，拿出所謂的本源之力，饋贈給太陽神官兔，對守山之魂是巨大的付出。

它的表情萬分痛苦，全身都在發抖，軀體很多區域出現裂痕，有些地方甚至變得虛幻起來。

氣息波動也不再沉穩如山、恆古久遠。

多了很多的混亂與不協調，彷彿隨時都會分裂。

「小傢夥，不能再吃了，你想把它掏空嗎……」

太陽神官兔輕嘆一聲，蔓延一縷金光，捏住小兔子的嘴巴。

繼而幽切的聲音回蕩在石穴中，越來越縹緲，越來越黯淡：

「斬汝一半道行，換吾之苟且，福兮？禍兮？」

「罷了……命運殊途，未來之事，誰又能道盡……

「吾之命主，好好活下來吧，吾將再次沉睡，無法助力於你，自己小心……」

「至於解鎖之記憶，包括此間事，當深埋心底，不可與外人訴說，最好連想都不要想，以防古老之邪物窺視……」

「是……」

白無傷心中一凜，輕輕點頭。

這一次沒有昏睡過去。

也沒有額外的力量，封印、篡改他的記憶。

可能真的油盡燈枯，連這點力量，也不適合分出損耗。

胡思亂想著，周圍的金色光輝匯聚一點，消失在小兔子的眉心。

太陽印記不見了，小兔子恢復正常，吧唧一下掉在地上。

「嘰咕……」

似乎有點吃痛，小傢夥揉著屁股，晃晃悠悠站起身。

茫然又漂亮的大眼睛，四處環顧，鎖定白無傷的位置後，蹦躂著跳了過來。

「嘰咕ヾ(≧≦*)ヾ！！！」

（主人！主人！想死你啦！）

「哎呦……你、你怎麼長胖了……」

白無傷笑容已經揚起，下意識伸出手，準備像往常一樣，穩穩抱住這個小可愛。

久別重逢，內心的喜悅滔滔不絕，早就溢出。

只是……毫無準備的條件下。

他像是被一頭成熟體巔峰的巨角蠻牛撞在胸口，竟然一個踉蹌，往後倒退五六步，差點摔倒在地。

白無傷的笑容僵住了，凝固在臉上。

乖乖，小傢夥怎麼這麼重！

這個體型，這個分量……離譜！

「嘰咕……」

小不點扭了扭身子，有些不好意思。

不過下一秒，這些害羞和靦腆，全部拋之腦後。

它駕輕就熟地，踩著白無傷的胳膊，又是一蹦，落在他的肩膀上。

毛茸茸的小腦袋，就這麼貼在臉頰右側，蹭來蹭去好不開心。

「哎，小傢夥，我也想你啊……」

白無傷所有的堅強，都在這一刻瓦解。

忍不住揉著小兔子的腦袋，眼裡滿是溫情的柔光。

「嘰咕……」

小兔子突然啪嗒啪嗒落起了眼淚。

明明只是很小一隻，眼淚卻跟珍珠似的，晶瑩剔透，又大又亮。

「撕拉」一下，什麼東西裂開了。

銀白色誓約之書，沒有召喚，卻主動出現在白無傷的旁邊。

熟悉的光芒綻放，銀白色的，比小辭、阿宙加起來，還要耀眼數倍。

「心靈溝通恢復正常了，不再有奇怪的阻塞感……」

「難道是因為……太陽神官兔獨自陷入沉睡，施加在小兔子身上的屏障，自然而然消失？」

「哎，小傢夥對於太初邪靈那一幕，記憶猶新，還在感到後怕，擔心失去我……」

白無傷無比心疼，可他來不及抱在懷中，好好安撫。

不受控制的閉上眼，強行體悟身體上的變化。

沒有阿宙反哺時，那種肌肉泵張的強壯感；

也沒有小辭反哺時，那種雷電酥麻的痛苦；

但，肌體有一絲冰涼，好像沐浴地下深處的泉水，乾淨而透徹，舒爽直達心底。

雙眼倒是有些刺痛，有某種能量在改造，賦予其嶄新的變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