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無傷用了幾個月的時間，奔襲無主之地，最後抵達人類居住的區域。

然後藉助聖龍廟、巨王柱、天使祀堂之類的古建築群，溝通斷界之門，與龍無極、八翼強戰、微螢巨人取得聯繫。

探索並帶走遠古惡魔族，前前後後花費的時間，大概只有二十年。

對比凡人，這已經是四五分之一的生命周期。

但對於白無傷來說，短暫如螢火，幾不可見。

面對三族強者的詢問，他沒有直截了當表明，已經得到遠古惡魔族的支持，而是提及「超出預期」。

這是殺手鐧，過早暴露，難免引起有智慧的邪神關注。

「這段時間，邪靈過於的平靜，越是這樣，我越是擔憂。」

空鏡神巨的影像，看起來更顯老態。

他服用過最殘忍的禁忌神葯，藥效留存之際，哪怕是兩萬年的延壽神葯都會大打折扣，沒辦法力挽狂瀾，真正接續他的生命。

「山雨欲來風滿樓，黑雲壓城城欲摧……」

白無傷蹙眉，人若反常必有刀，事若反常必有妖，他也不希望看到這一幕的出現。

「白帝，你的寵獸中，是否有一隻空間之道的螳螂？」

「空間是它的輔修屬性，主要的戰鬥能力，依然以雷霆為主。」

「無妨。」空鏡神巨微笑，以最稀疏平常的語氣，慨嘆道：

「我至多還能活三十年。」

「最後的幾年光景，我會離開斷界之門，去尋找我族的神王，看看能不能用生命的余火，施展空間封禁之術。」

「當然，這是最好的結果。」

「萬一觸發意外，我撐不到那一天，我會儘可能凝聚一顆「空間寶石」，委託祖龍交付於你。」

「空鏡神巨，巨人族裏，應當也有類似的法則吧？你的傳承者，不應該是我。」

「不必多言，我意已決！」

空鏡神巨玩弄著指尖的玻璃，目光似穿越億萬公裡的距離，落在白無傷的面龐上。

「我的一生足夠耀眼，年輕時心高氣傲，壯年時睥睨天下，我都經歷過，本該沒有遺憾。」

「但我貪婪，我想看到一個結果。」

「與太初邪靈征戰這麼多年，我厭了，也膩了。」

「如果可以，我想看到它們死亡，一個不留的——族滅！」

白無傷沉默著，不知為何胸藏一口鬱氣。

「是，我的法則，我的傳承，不管是給予族人，還是給予其他的生靈，都有無窮的裨益。」

「但它們拿了能幹什麼？從下位神話拓寬到中位，亦或者從中位拓寬到上位，真的有價值嗎？」

空鏡神巨哈哈大笑，突然一改沉穩老練的形象，遍佈褶皺的臉上，張狂而自信：

「你不一樣啊！」

「你是十萬年來，人祖後最優秀的帝者，走的是蓋世無雙之路，仰頭就能看到神王，低頭就能俯瞰眾生。」

「把寶壓在你這裏，但凡以我的傳承，幫助你培育出執掌雙位元素的「空間與雷庭之神主」，無論是施展禁製還是誅滅邪靈，都會有著無窮大的價值，我怎能不心動，怎能錯過這流芳百世的機會？！」

說到最後，空鏡神巨神色癲狂，渾濁眸光中倒映的，竟然真的是白帝力壓山河，大螳螂懸於虛空，太初邪靈如望天敵的場景。

「在空間之道，也許我遠不及龍族的空間之龍。」

「比之傳說中的虛燼神主，也許也要稍遜一截。」

「但除了這兩位，放眼超凡世界，我可以很自信的說，沒幾個比我更懂空間，更懂虛無！」

空鏡神巨……霸氣側露！

站在白無傷肩膀上的小兔子，卻是有些傷心。

明明和巨人族的這位前輩，只見過一兩面，堪堪點頭之交。

但他為了自己的信念，為了眾生的信念，甘願捨棄一切。

前人栽樹後人乘涼，大概就是這個道理吧。

「前輩，珍重。」

白無傷認真行禮，長呼一口氣，駕馭八雲墨玉麒麟離去。

這可能是他，最後一次見到空鏡神巨。

此去三千冥海的旅途，比之禁斷山脈，隻遠不近。

而且這片海，本身就是禁海。

它的遼闊，它的無邊，埋葬著數不盡的傳說，以及數不盡的死亡。

白無傷完全不清楚，他要找尋多久，才能找到深海漩渦一族。

甚至，他根本沒有底氣，能夠證明最為古老之一的深海一族，還有至高血脈延續。

——這是迷一樣的種族。

曇花一現，向世人綻放無盡鋒芒後，又迅速隱沒無蹤。

「主人主人，這個族群生活在海裡，豈不是數量特別龐大，怎麼會消失不見呢？」

「其實嚴格意義來說，它們不算滅絕，各大海洋支流，其實都有它們的身影。」

三千冥海是萬海之源，或者稱之為水之領域的絕對本源之地。

天地初開之時，據說它就已經存在。

它到底有多遼闊呢？曾有擅長飛行、又能抵禦禁空法則的神話強者，嘗試逾越橫渡。

但飛到盡頭，自己快累到虛脫，也沒能看到冥海另一岸的界限。

即便如此，粗略估計，三千冥海的面積，無限等同於超凡十二域。

而水又是生命之源，神話中有太多的古老物種，最開始就是從海洋來到地面，一次次進化，一次次突變。

白無傷目露憧憬，而後搖頭：

「從情報上來看，三千冥海其實相當於另一層防禦，同樣有阻擋邪靈侵入超凡內部的效果。」

「只是數萬年來，雖然有大量的遠古凶物，出沒海洋深處，其中也有不少，願意和超凡聯絡，願意外出征戰邪靈。」

「這一部分，全部可以稱之為「深海漩渦」一族。」

「唯獨……它們的實力至多聖王之境，哪怕服用神葯，也無法突破到始祖。」

「三千冥海一定存在特殊的禁製，無形中阻擋水系生靈的進化，尤其是最古老的深海漩渦神話分支，正是因為它們的消失，才導致這一族形同虛設，雖然存在，但太弱小，難以為超凡提供絕對意義上的戰鬥支持。」

「嘰咕……」小兔子聽得入神，白無傷又道：

「當年一定是發生了什麼，不然這一族怎麼可能沒有神王。」

「要是能延續至今日，龍族、天使、巨人、元素精靈、獸人、惡魔、深海……本該是七大至高，七大不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