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敲鐘人

烏鴉教的教眾無疑是異常激動的，奎納斯文明傳承中最崇高的兩大神明全都降臨，這是一種無上的幸福，很多奎納斯人在此刻甚至失聲痛哭了出來。

奎納斯人們集體產生一種無聲的共鳴，這種共鳴甚至影響到了無數對真相毫無所知的柯德爾人。

很多在世界各地的柯德爾人此刻都會感覺到莫名的感動，有的覺得自己是想家了，有的覺得自己可能是太孤單了。

秘境在此刻也變得有些不同了，彷彿被注入了新的生命力，也注入了更加強大的力量。

天空中無數盤旋的烏鴉恢復了嘈雜，但是他們沒有再到處亂飛，只是紛紛飛向世界樹，然後鑽入了獨木成林的巨大樹冠之中。

如同燃燒中的世界樹上，火焰也漸漸淡了下來，隨後是樹葉從金黃恢復成翠綠，直至一切都平息下來。

鴉鳴聲不見了，一切喧囂都平靜了，只剩下秘境中輕柔的風拂動著人們。

直到半天之後，歡騰的氛圍才平息下去，人們繼續各自手中的工作，就連穆蘭也帶著哆莉和四騎士一起幫他們了解秘境的現狀，以及他們所做的工作和目的。

而同樣逐漸平靜的烏鴉女王雖然也想要幫忙，但穆蘭僅僅是帶著笑容讓她享受一下久違的愜意，因為馬上就需要她的力量了。

烏鴉女王照做了，就這麼坐在世界樹下，背靠大樹享受著微風拂面。

西利亞斯就趴在烏鴉女王邊上，兩大精靈第一次面對面看到對方，卻並未在一開始有什麼說話交流。

「我不知道原來外面真的還有精靈。」

「我也一直在困惑其他精靈都去了哪裏，直到遇上賢者大人。」

烏鴉女王睜開眼睛看向身邊如同夢幻之龍一般的西利亞斯。

「你是幸運的，雖然沒有生在精靈們的年代，但不用面對暗無天日的痛苦。」

「是啊，我是幸運的，或許我的降生也帶著使命吧。」

西利亞斯睜開眼睛看向遠方，穆蘭正和眾人一起準備著某種儀式。

之前第一階段的魔紋，除了一些圖騰柱還在外面，其他的已經徹底消失，隱入了秘境之中。

這是一場能夠和人體煉成相比的禁忌儀式——復活。

但比起歷史上那些想要復活自己或者復活他人的儀式，穆蘭準備的復活儀式有著明顯的不同。

穆蘭沒有艾文的肉體，但擁有艾文那帶著強烈執念和不甘的靈魂，這和歷史上的一些復活儀式剛好相反。

但艾文的靈魂也並不是完好狀態，他在死前受到了嚴重創傷，不光是來源於邪神，也被聖光所腐蝕。

實際上，如果此刻穆蘭釋放艾文的靈魂，那麼艾文立刻就會被吸入裡世界。

不過無需考慮將死者的靈魂從裡世界召喚出來，也無需擔憂他是否變成惡靈以及是否會被其他惡靈取代，更無需操心幫復生者找回神志和理性。

理論上，穆蘭復活艾文的難度系數是比史上的復活術要低的。

但穆蘭要做的是真正地讓艾倫復生，而不是歷史上那些可笑的所謂復活術。

歷史上那些能叫復活嗎？那不過是讓惡靈來到人間，那不過是為惡靈進入軀殼，它們醒來無一不是性情大變，無一不是有著各種禁忌之處，甚至有很多未必都是想復活的對象。

生與死自有其規則，想要艾文活過來，必須重新將他賦予為生者。

迪高城中，一座偏僻的小酒館外，一道扭曲的影子在潮濕的雨天街道上閃過，其移動軌跡不是那種速度很快的模糊殘像，而是如同陰影和光線的錯覺。

下一刻，身形變得清晰，正是披上一件普通外衣的納巴斯蒂娜，打扮得如同一個用圍巾罩著面部的佝僂老奶奶。

推開門之後，老奶奶走入了酒館。

「哦，溫蒂奶奶，下雨天您還過來啊？」

「哈哈哈哈，年輕人，我雖然老了，但腿腳還利索呢。」

年輕的夥計看著老奶奶走路帶著一些哆嗦，搖搖頭攙扶著她走向角落靠窗的老位置，誰能相信這位高齡的老奶奶還是個酒鬼呢。

一杯暖身的高度酒，以及一塊肉排和一份生菜，這是這位溫蒂老奶奶的老菜單。

沙巴斯蒂娜就如同一個正常的老婦人一樣坐在窗口一邊喝酒一邊吃東西，沒有誰會來找一個老婦人搭訕，也不會有混子真的沒事來招惹一個老人家。

「阿~」

一聲輕微的鴉鳴響起，一隻烏鴉落在窗枱邊，沙巴斯蒂娜心中頓時微微激動起來，只是看烏鴉的眼神，她就知道這是渡鴉使者。

烏鴉教渡鴉使者的出現，使得沙巴斯蒂娜面對使徒更加小心翼翼也更充滿期待。

沙巴斯蒂娜立刻切了一小塊肉排遞到窗外，烏鴉啄著肉排在窗台上吃了起來。

「使者大人，這是最新的成果。」

一張小紙條在遞肉的時候藏在了肉排下，渡鴉使者撕扯著肉塊，然後將之與紙條一起吞下。

看著渡鴉將肉塊吃光，沙巴斯蒂娜趕緊低聲詢問。

「使者大人，偉大的使徒是不是在準備某個大計劃？能不能讓我也參與其中？我對使徒也是極為虔誠的！」

沙巴斯蒂娜不是傻子，雖然給她的任務內容比較散，但經過這些天的解析，基本能想像出這是某個範圍恐怖的超大型魔法構架，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固態陣法

「阿~」

烏鴉低鳴了一聲，側著頭看向這個老婦人，一雙漆黑的眼珠中透著詭異，看不出任何情緒。

沒有回應在沙巴斯蒂娜心中就等於是拒絕，她趕緊又切了一塊肉，懇切地說道。

「請使者大人幫我向使徒大人說一下，不用擔心我不方便離開，我的存在感不高，而且有辦法神不知鬼不覺離開黑色城堡！」

「阿~」

渡鴉使者確實不會在這種場合變人說話，但其實可以做出一些暗示，可他沒有，只是叼起第二塊肉，然後振翅飛走了

沙巴斯蒂娜只能微微張嘴看著夜空。

「哈哈哈哈，溫蒂奶奶，烏鴉這種動物怎麼可能當寵物呢。」

另一個角落，有個酒鬼哈哈大笑著，沙巴斯蒂娜掃了一圈酒館，轉頭看向酒鬼。

酒鬼瞬間感覺冷了一下，再看那邊，老奶奶獨自喝著酒吃著東西，覺著剛剛是不是錯覺。

只是酒鬼剛剛端起酒杯，酒水中似乎倒映出一抹細細的光。

「咣~」地一聲，酒鬼趴倒在桌面上暈了過去，即便有人注意到這裏，也只會以為他喝醉了。

這就是所謂的「盜賊的刀柄」，技藝精湛的盜賊能夠用微乎其微的魔力準確把握細節和力度，讓人小幅度失憶，而這種不是對自己很重要的事，基本上以後都想不起來了的。

第二天清晨，渡鴉使者已經回到了西路亞斯，而這裏現在已經做好了一切準備工作。

親自確認整個場地，確認一切基礎條件完備之後，穆蘭終於可以稍稍放心一些了，同樣地，他內心也變得激動起來。

所有人都開始走向秘境的中心，烏鴉女王和西利亞斯分別站在穆蘭的兩側。

站在兩個精靈中間的穆蘭絲毫沒有給人體型上的渺小感，反而顯得更加偉岸。

渡鴉使者在這裏化為人形，然後靠近穆蘭低語幾句，但穆蘭只是點頭，並沒有說其他的。

就算沙巴斯蒂娜可以來，但穆蘭也不可能等她來了才開始儀式，更何況，沙巴斯蒂娜固然忠誠於使徒，但她實際上並非真正的曙光志士，她的信仰建立在自身的恐懼和慾望之上，不適合讓她知道西路亞斯的位置，至少現在是這樣。

此刻秘境內的上千人已經全部匯聚過來，全都看向中心位置。

穆蘭伸手向天，手中出現了燃燒著火焰的《曙光之書》。

「在我最初降臨的時刻，我尚未回憶起自己是誰，尚未想起上一個世界的毀滅」

「是的，你們眼中的降臨使徒，你們眼中睿智的曙光賢者，也有迷茫的時刻，也需要一個契機才能驚醒過來，或許我已經降臨了不止一次，或許在悠久的歲月中我都生老病死.」

每一個人都仔細聽著穆蘭的話，穆蘭的左手又出現了另一本書，這是艾文的筆記本，曾經象徵他對聖光的虔誠。

「很顯然，沒有一個真正讓我看清絕望的敲鐘人，我或許永遠不會醒悟，我的摯友，曾經聖堂的艾文教士就是那樣一個人，我們的友誼讓我們彼此進步，也彼此信任！」

「這裏的很多人，都見過末日中的邪神之影，我想那種痛苦和絕望沒有誰會忘記！」

寂靜騎士和奎納斯人下意識產生不適感，他們在裡世界見到的那種畫面衝擊，絕對要遠強於《曙光之書》對真相的呈現，雖然曙光之書在上一次之後會修正接近。

「而艾文看到了真正的邪神，他的身體，他的靈魂在剎那間陷入痛苦的侵蝕，我不知道是怎樣意志，讓他沒有立刻喪失理智，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意志，讓他在不可逆的異化中強撐著逃離，我不知道是怎樣的意志，讓他撐著來告訴我真相」

穆蘭彷彿回想起當初的那一刻，眼眶中隱隱含著淚光，捏著書的雙手不由用力，《曙光之書》上的火焰也隨著心情在此刻轟然升起。

「艾文已然面對過絕望，但在這絕望中，他依然來告知我真相，他或許已經不相信自己，但卻依然選擇相信我！」

「這正是曙光最初的意志，這份光明，這一團火焰，讓我從寒冷的沉眠中蘇醒！我不知道是不是命運安排他將我驚醒，但我知道讓這火焰燃燒，讓這光明擴散必然是我所選擇的命運！」

穆蘭的聲音變得深邃，聲量在平靜中逐漸增大，並且在這過程中審視自己，審視眾人，最後看向火炬一般的世界樹。

「我曾經親手結束艾文的痛苦，封存了他那強大到能抗衡邪神的意志，如今，火炬之光已經燃燒在大地上，這火焰將會凈化混沌的惡意，也將凈化艾文的意志！」

穆蘭一步步走向外部，看著一雙雙眼睛，聲音也再次一點點提高。

「如果他能醒來，他會明白，他的信任沒有被辜負！」

「如果他能醒來，曙光，也將會多一位強大勇者！」

「如果他能醒來，也將向我們證明，每一個為希望而奮鬥的志士，其強大的信念與不屈的精神是不可磨滅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