鯊魚巨大的身體緩慢的從海面下浮起，原本平靜的海面瞬間湧起一陣陣的海浪，不停的沖向沙灘。

「你怎麼在這？」米宛眉頭一皺，她和樊辰兩個在島上呆了這麼久，竟然誰也沒發現海面下有這麼大的一隻鯊魚妖。

「我本來就在這啊，我一直在這睡覺。」鯊魚妖此時已經從海面下徹底浮起，巨大的體型幾乎快和小島一樣大了。他的聲音慵懶，帶著一種通透的少年感，雌雄莫辯，很是好聽。

鯊魚妖忍不住又打了個哈切，隨即一股巨大的水流被他哈欠中呼出的風給吹了過來，眼看就要給兩人澆個透心涼的時候，樊辰微微抬手，一道無形的氣勁從中間把水流一分為二。

「抱歉，太困了，我不是故意的。」鯊魚妖仔細盯著兩人看了一會兒，才略帶些驚訝的說道，「你們一個是捉妖師，一個是妖？」

「是。」米宛點頭，原來這鯊魚妖是一直在這裡睡覺的，不是他接近的我們，而是我們來到了對方沉眠的地方。妖族沉眠的時候，若是刻意收斂妖氣，不刻意搜尋的話確實很難被發現。

「難道龜老頭說的是真的？陸地上人類和妖族真的已經和平共處了？連捉妖師都能和妖談戀愛了？」鯊魚妖不禁喃喃自語起來。

不過他這喃喃自語的音量可不低，岸上的兩人全都能聽見。

米宛聽的一陣無語，不知道該作何反應，樊辰卻詫異的看了一眼鯊魚妖問道：「你說的龜老頭，是前陣子剛回海裡的歸玄嗎？」

「咦，你認識龜老頭？」鯊魚妖好奇的望向樊辰，他知道這個男妖的實力很強，拚修為的話自己可能不是對方的對手，但這裡是大海，他的領地，真要打起來的話，他也不懼。於是對於樊辰，鯊魚妖並沒有對待大妖時的恭敬和害怕。

「正好，你女朋友是人類，那你們對人類社會肯定很熟悉。」鯊魚妖忽然激動起來，「你們能帶我去康城嗎？」

兩人一怔，對視一眼後米宛好奇的問道：「你去康城幹嘛？」

「是這樣的，前段時間龜老頭讓我帶一隻小烏龜去康城找妖王，順便學習一下關於垃圾分類的知識。」鯊魚妖答道。

「學習垃圾分類？為什麼？」米宛聽的更迷糊了，一隻鯊魚妖不遠萬裡去人類的世界學習垃圾分類？這是什麼操作？

「這原因就說來話長了。」鯊魚妖道。

「那你就長話短說。」樊辰拉著米宛坐下，他對於這個打擾了自己約會的鯊魚妖印象不是很好，於是決定先聽聽對方找自己什麼事情，然後再考慮回到康城後要不要接見對方。

「行，那我就長話短說。」鯊魚妖動了動尾巴，海面上又是一陣波濤洶湧，「在龜老頭回來之前，我是海裡修為最高的妖，那天我正打算驅趕一批攜帶病毒的魚去近海的時候，龜老頭回來了……」

「你驅趕攜帶病毒的魚去近海幹嘛？」米宛臉色不好，敏銳的問道。

「當然是毒殺人類了。」鯊魚妖悠然的回答道。

「你……」米宛見對方毫不避諱，直言要毒殺人類，氣的當場祭出了玄鐵劍。「嗡」的一聲，玄鐵劍出竅，懸浮在空中，對準了鯊魚妖的眼睛。

「宛宛。」樊辰連忙拉住米宛。

「你想包庇他？」米宛失望道。

她當初幾次拒絕樊辰的告白，最主要的原因之一就是怕兩人哪天會立場不同，然後刀劍相向。雖然樊辰一再保證過他會嚴格遵守妖族和捉妖師協會定製的法則，也絕對不會姑息為惡的妖族，但是米宛心底裡還是有些擔心的。所以一見樊辰阻止自己，她立刻失望起來。

「我沒有，你先聽他把話說完，而且，最近也沒有新聞說，哪裡有大批人類被毒殺。」樊辰耐心的解釋道。

米宛怔了怔，漸漸冷靜下來，絕對給樊辰一個面子，讓鯊魚妖把話說完。於是，她望向鯊魚妖，繼續問道：「你把那些攜帶病毒的魚驅趕過去了嗎？」

鯊魚妖是故意這麼說的，他就是要看一看當人妖兩族對立的時候，這對似乎很恩愛的人妖情侶會如何應對。卻不想，這男妖理智的很，竟然化解了自己刻意製造的矛盾。

樊辰哪裡會看不出來魚妖的心思，頓時怒從心起，周身的妖力開始狂躁起來。

生氣了呢，不過鯊魚妖不怕，這裡是大海，打不過，他還能跑呢。

「本來是要驅趕的，但是龜老頭回了大海。他回來之後就是一個大凈化術，把那些魚身上的病毒都給凈化了。」鯊魚妖很是可惜的說道。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雖然對方沒有成功利用這批海魚毒殺人類，但是殺人未遂，也是犯罪。

「你很生氣啊~~」鯊魚妖望著氣憤的人類女孩。

「難道我還要感謝你？」米宛怒道。

「我記得你們人類有一種美德，叫拾金不昧。」鯊魚妖咧了咧嘴，露出一個異常恐怖的微笑，「我這麼做也算是把你們人類丟在我們大海裡的東西，還給你們呀。這不但是拾金不昧，而且還親自送回呢。」

樊辰神色一沉，眼裡浮現一抹複雜的神情，果然又是這樣嗎？

認識樊辰之後，米宛下意識裡學習了不少關於環保的知識，當然知道近幾百年來人類對於大自然的汙染有多嚴重，而其中海洋汙染尤甚。年前，東海各大海岸忽然出現無數的海洋垃圾，她當時就猜到可能是大海中的某隻大妖做的。聽剛才鯊魚妖的話，難道這病毒也是人類的汙染造成的？

「這病毒，是哪裡來的？」米宛問道。

「你懷疑是我給那些海魚下毒？」鯊魚妖一眼就看出了米宛的心思，笑道，「我是鯊魚，我的修為功法主要是煉體和強化武力，毒素這種東西我可不會。我最多心情不好的時候，撞幾艘路過的船玩玩。這些海魚身上的毒，是海魚吃了你們人類丟在海裡的垃圾，自身演化出來的。我所做的，只不過是把它們早一些送去近海而已。就算我不驅趕，過幾年這些魚也會自己遊過去的。」

他提前驅趕過去，為的是不讓這些魚繼續感染其他的海洋生物，以及，每次人類受了教訓之後，都會消停一段時間，雖然他們很快就能找到針對的辦法。

「嗡」的一聲，懸浮在天空之上的玄鐵劍重新回到了米宛的手中，失去了凜冽的殺意。

「對不起。」情不自禁的，米宛出聲道歉。

大海裡的垃圾，沒有一塊是她丟的，但是身為人類，她卻享受著大海被汙染後帶來的所有資源。人類在發展過程中，對自然環境，對妖族的傷害是切切實實存在的，但是身為捉妖師，她依然要保護人類。

這一刻她忽然有些迷茫起來，自己一直在做的事情，是不是一直是以傷害別人為代價的，而只因為大家種族不同，所以就可以心安理得。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那麼妖族殺人其實也沒什麼不對吧。

就像是五百年前，人殺妖，妖殺人，其實大家只是立場不同，誰也不比誰高尚。

「別多想。」樊辰見米宛神色不對，伸手把人摟進懷中，柔聲的安慰道，「你什麼都不用想，一切交給我。」

米宛著樊辰沉穩的心跳聲，慢慢放鬆下來，但是她同樣知道，這這片看起來安心又寬闊的胸膛上，有一個巨大的黑洞，在不斷的蠶食著樊辰的身體。這是每一年立春，樊辰祭典後無法回收的自然之力，也是人類對於自然破壞的縮影。米宛凝聚靈力，附在雙眼之上，右手不自覺的撫上了樊辰胸口的黑洞。

「樊辰，你曾經失望過嗎？對人類。」忍不住的，米宛問了出來。

樊辰沉默了片刻，溫柔而堅定的說道：「不管曾經如何，我從來沒有放棄過。」

所以，你也曾經失望過的，對嗎？

「我說，你們夠了嗎？要交.配說一聲，我先遊走了。」鯊魚妖也是心塞，他高級的一波挑撥離間，非但沒成功，反而促進了他們的感情，真是見了鬼了。

「你別走，你話還沒說完呢。」米宛顧不上傷感，連忙喊住要遊走的鯊魚妖。

鯊魚妖想了想，還得靠著對方去康城呢，於是繼續道：「龜老頭回來後，看上了我的家，非要在我家睡覺。我不同意，然後就打了一架，接著我輸了。」

「……」活該！

「輸了之後，我就成了龜老頭的下屬，需要聽命於他。」鯊魚妖回憶起來，「大概在一個禮拜前，龜老頭在海底深處找到一隻化形不久的烏龜，非說那烏龜是他的曾曾曾孫女，然後派給我一個任務。讓我護送他曾曾曾孫女去康城找妖王，安排他曾曾曾孫女上學。」

樊辰挑了挑眉，原來老龜還有孫女啊~~

「那你為什麼要學習垃圾分類？」米宛始終沒有聽到鯊魚妖學垃圾分類的原因。

「我有一個天賦，可以和海洋動物溝通，對它們植入一個信息，並且持續很長時間。」大多數的妖族都能和自己同種族的普通動物溝通，但是這種溝通是臨時性的，也就是說在你溝通的當下，那些動物是明白你想要讓他們做什麼的，但是一旦你離開，他們立刻就會忘記剛才的事情。但是鯊魚妖的這種天賦，卻可以讓普通的海洋動物，長久的記得一件事情。

「老龜是想讓你上岸學習垃圾分類，然後把這些知識植入海洋生物的大腦中，讓它們知道什麼東西是有害的，然後避開？」樊辰猜測道。

「沒錯！」鯊魚妖讚賞的看了一眼樊辰，果然還是我妖族的妖聰明一些。

「龜老頭好聰明啊，這樣一來，海洋生物的死亡率會大大降低。」米宛忍不住佩服道，接著她忽然又想到一件事情，「那龜老頭的曾曾曾孫女呢？」

從頭到尾她只看見了鯊魚妖，沒見著烏龜妖啊。

「呃~~」鯊魚妖有些尷尬起來，「我們走散了。」

「……」米宛，樊辰。

信不信老龜從海底爬起來弄死你。

「咳，其實這事也不能怪我。龜老頭把引路標記放在了小烏龜的龜殼上，然後遊到一半的時候我忽然牙疼。你們是不知道，這牙疼要妖命啊，我實在是太疼了，就用了個小法術讓自己睡了過去。誰知道我一醒過來，小烏龜就不見了。」鯊魚妖又道，「不過不用擔心，她龜殼上有引路標記，肯定不會走丟的，這時候搞不好已經到康城了。」

「你牙疼？」樊辰望向鯊魚巨大的腦袋。

「是呀，也不知道怎麼了，鑽腦門的疼。」鯊魚妖難受道。

「應該是蛀牙了。」樊辰說道。

「兄台能治？」鯊魚妖驚喜的望向樊辰，對方知道病因，應該知道如何治療。

「能，需要我幫你治療嗎？」樊辰微微一笑。

米宛詫異的望了樊辰一眼，樊辰雖然平常脾氣就很好，但也不至於好到這個地步啊。竟然還主動幫鯊魚妖治療蛀牙？

「可以嗎？」

「可以，你待著別動。」

「我不動，不動。太感謝了。」

樊辰的笑容頓時更加燦爛了，他往前走了幾步，然後凌空飛起一腳，狠狠的踹在鯊魚妖臉上。鯊魚妖慘叫一聲，龐大的身軀被踢的直接飛出水面，然後在空中噗呲一聲吐出一口血來，血中還帶著一顆尖牙。

「拔掉了！」樊辰悠然的收回腿。

讓你打擾我親熱，讓你惹我女朋友不高興，讓你弄丟小烏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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