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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媱嫦》第三十一章 心急不得
再回到綉止府,媱嫦驚奇的發現那滿府的文吏皆不再忙碌了。

透過窗子可以瞧見,他們各自坐在位子上,或闔眸小憩,或飲茶用飯,竟無一人再去翻閱那些卷宗。

媱嫦凝眉進入大殿,見程聿也是如此閑適模樣。

「回來了?」

聽到她的腳步聲,程聿並未抬頭,只是輕笑著詢問:「可要喝茶?」

媱嫦走到桌案前,她沒坐下,而是皺著眉頭凝視著他:「程聿,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程聿抬起頭,示意她先坐下。

媱嫦站在那兒沒有動。

程聿輕嘆,略有些無奈模樣:「你是聖人親派,我本該信你。只是你的注色上並無任何與查案有關的經歷,綉止府四處任重道遠,我是你的上峰,自該考校一番。」

他對自己的心思毫無隱瞞意思,坦然得很。

「你大抵是想問我何時知道兇手是誰的吧?」程聿呷了口茶,聲音和緩了些,「是在寧府,看到寧昌與他人的書信往來時我便知道此事與明德坊脫不開關係。」

「不過那時我也不確定兇手會是元蕪。」程聿說著話,拿過一隻茶盞添上茶,推到了媱嫦面前,「是鄭子石出事的時候,我方才確信是他的。」

媱嫦坐了下來。

她拿起茶杯,飲了口茶。

程聿嘴角微揚,把自己的手爐也遞向她:「暖暖身子吧,奔波了兩個時辰,你也累壞了。」

媱嫦接過手爐,沉默片刻後才問道:「你如何知道的?」

「綉止府大肆探查此案,你又從未刻意隱瞞過行蹤,那兇手便是有天大的膽子也不該在此刻頂風作案。」程聿的嘴角噙著絲淺笑,「他們或許是真的想要鄭子石的命,但一定是想藉由此事保全真兇。」

媱嫦輕輕點頭:「需得被保全,那人必定已經在綉止府的掌控之內,今日綉止府隻捉了一個人,便只能是元蕪了。」

「誠然。」

之前他便對鄭子石說過,今日一定要看緊元蕪。

那時他只是想藉由元蕪引出真兇,卻不想當時的決斷,竟成為了他知曉真兇的引子。

程聿看向媱嫦,輕聲道:「你機敏聰慧,聖人慧目。」

聞言,媱嫦自嘲一笑。

「司丞言重了,我還不是被你玩弄於股掌之間?」

程聿給她添上茶:「我所想皆是猜測,你若尋不到那栽種曼陀羅花的地方,此案無法確定真兇。」

「真兇?」

媱嫦皺起眉頭:「區區一個弘文館校書郎,能瞞天過海把貓夾藏於書箱中送入京安城?又能指使宮人去買通守門吏?他又是從何而來的曼陀羅花種?」

程聿沒立即回答,靜靜地看了她一會兒後,他笑了。

「此事關係皇親,便是你我都知道這件事與明德坊脫不開關係,她也必定早留好退路,是決計不會因此潦倒的。」

「你說過,你尋的是一個真相。」媱嫦的眼底寒意乍現。

程聿沒瞧見她的眸光變換,頷首後自顧自的繼續說:「我知道,這樁事我已記下,哪怕要拖得時間久些,也必定會讓她償命。」

他坐在桌案後,身上攏著厚重的大氅。他眉目平和,不悲不喜,也無半分怒容。

他就那般靜坐著,卻讓人莫名的願意信服。

好似這京安城內就沒有他做不成的事。

哪怕他現在說的是,他要讓長公主償命。

媱嫦盯著他,沉默了許久後,她輕輕點頭:「好,我不急。」

「嗯,現在說說你的事情吧。」

程聿又看向了媱嫦。

媱嫦略有驚疑:「我?我怎麼了?現下難道不是這案子更重要?」

「有貓屍、有曼陀羅花、有宅邸地契,加之一些細碎小節,足夠定元蕪之罪,此案已結,宋秋已經在審問元蕪做供詞了。」程聿看向媱嫦,「現在更緊要的是你的麻煩。」

媱嫦低笑,眼底劃過一抹不屑:「不過是犯了幾條禮製,禦史台若想彈劾,由得他們去便是。」

「不,」程聿搖了搖頭,「是明德坊不會放過你。」

「我?為何?」媱嫦凝眉望向他,「她不是厭惡你麽?」

「但今日在外奔波之人是你。」程聿道,「日後她必定會愈發提防你,你要多小心。」

媱嫦並不在意:「京安城內能傷我的,隻叔父一人。」

「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她比你聽聞的要可怕許多。」程聿又拿起茶盞,瞧著那茶湯,他卻又笑了。

媱嫦看著他,似是在想他的話。

程聿呷了口茶,端著茶盞看向媱嫦:「不過你且放心,今日聖人迴鑾後長公主必定會上奏聖人,要你去職丁憂。」

媱嫦失笑出聲:「放心?你是想說,若回了元州,我便不必怕她了?」

程聿自身旁拿出一份奏章,遞到她面前道:「聖人現下應已祈福完畢準備啟程回朝,若你能趕在聖人召見長公主之前把此折呈上,便是長公主再如何言語,你都可留在綉止府。」

媱嫦接過那份奏摺,輕哼一聲:「你倒把我當成信使了。」

「綉止府內唯你一人有本事趕在她之前。」程聿叩了叩桌面,「若你當真想要回元州,便與我再飲一盞茶吧。」

媱嫦拿起茶盞,仰頭喝完了杯中茶。

她捏著奏章起身,對他道:「程聿,我留下,是要親眼看著她給寧昌哥哥賠命,你若敢騙我,我必讓你知道什麼叫做生不如死。」

程聿頷首,眼中多了抹玩笑意味:「上將英武,修懷一屆書生怎敢欺騙於你?」

媱嫦輕哼一聲轉身離去。

程聿隱約聽見她道:「你騙了我一日,此刻倒裝起膽小了。」

他微微挑眉。

太過機敏,委實不好騙。

誠然,自打今日長公主把此事推給他時他便知曉,這案子的幕後真兇必定是她。

不過那時也僅是猜測,他的確是在寧府時才確定的。

程聿無奈輕笑,展開一張紙,執筆寫下四個名字。

脫裡

織花

寧昌

鄭子石

他總覺得,那四條貓尾背後所指,必定意義非凡。

望著這四個人名,他的腦中一時間湧出許多雜亂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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