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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媱嫦》第四十五章 殺人誅心
冰冷的視線掃過小廝的臉,他雙膝一軟,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

媱嫦轉而看向老闆娘,眸光已溫和了些:「大嬸,這帕子是您做的?」

老闆娘也被嚇得不輕,不過操持生意大半生,又是在這官家地界兒上,好歹還能保持冷靜。

她輕輕搖頭:「鋪子裏生意繁忙,我已多年不碰女紅,這帕子……」

她凝眉深思片刻,道:「我依稀記得是在夏日裏,哪位貴人落在鋪子裏被我撿到的,一直無人來尋,我瞧著還是簇新的,便留著用了。」

老闆娘小心翼翼的覷著媱嫦的臉色,遲疑良久後還是問了一句:「大人識得這帕子?」

她雖是這般問,卻也知道媱嫦必定不是認識這手帕的主人。

半年前的時候,媱嫦還在元州枕風策馬,怎麼可能會與這手帕的主人有關係呢?

媱嫦思忖片刻,又拿出塊碎銀子塞給老闆娘,輕聲道:「如您得閑,再幫我想想這帕子的來歷。」

老闆娘連連推拒:「大人,這怎使得?本就是拾來之物,我……」

媱嫦直接揮手:「您拿著便是。」

說罷她便轉了身,瞥向那個還癱在地上的小廝:「走。」

小廝呆愣愣的看著她,好半晌才回過神來,手腳並用的爬起來,撐著張比哭還難看的笑臉給媱嫦引路。

世人現實,大抵只有在性命受到威脅時才最容易屈服。

邁出店門,媱嫦問:「嶽大人身子如何了?」

小廝立即回答,半點兒顧忌也無:「大人素有心悸之症,昨日甚是兇險,太醫守了一夜,此時還在。」

麵館距離嶽府不遠,說話間便又瞧見了嶽府的朱漆大門。

小廝一臉要哭的表情把媱嫦請進門,畢恭畢敬的把人帶到花廳,硬是連頭上頂著的筷子都忘了摘下。

掀起門簾,媱嫦瞧見了主座上的嶽明,嶽明也瞧見了打簾小廝的那幅慘狀。

他立時便皺起了眉頭,看著媱嫦的眼中更多了幾分厭惡。

媱嫦徑直跨入門檻,恭恭敬敬的朝嶽明施禮:「府卿大人安好。」

「你有何事?」嶽明冷聲問。

不過他的身子到底虛弱,臆想中氣勢十足的一句話經他的口說出,倒多了幾分力不從心。

媱嫦站直身體,嘴角掛著一絲淺笑,答:

「昨日殺人案已經告破,兇手乃弘文館校書郎元蕪,今晨程司丞已把一應證供上奏聖人,申孟失職且禦下無德,現已被革職,移交刑部查辦。」

嘭的一聲,上好的黃花梨木桌子被嶽明拍了一掌。

媱嫦微笑如舊:「嶽大人此舉,莫不是覺得申孟冤枉?」

嶽明的手開始顫抖。

他死死地盯著媱嫦。

這個不過十六的小丫頭,入京一日便攪得京安城亂作一團。

而她——

她今日前來,目的自然不是告訴他申孟如何!

嶽明心知媱嫦這必定是要給他的病痛添把火,但他卻怎麼都按捺不住心中氣惱悲憤。

他的面頰漸漸漲紅,手顫抖得愈發劇烈了。

媱嫦嘴角的笑始終未落,她笑著,看著他道:「嶽大人慎行,處置申孟是聖人的意思,您這般心疼一個意圖動亂京安城安寧的人,莫不是你與他除了故交之外,亦有其他關係?」

「還是說你與申孟一樣,是包庇門下之人?戒律房裏關著的那幾位,與您關係不淺?」

媱嫦在笑,笑容冰冷得讓嶽明心寒。

這丫頭的狠是滲到骨子裏的。那是被敵人的血浸染出來的狠。

嶽明的胸口急劇起伏,他硬撐著坐直身體,問:「你說的是什麼人?我不知!」

他自昨兒發病後便一直昏昏沉沉的,家中人掛念他的身體自然不會告訴他,那幾個為他去綉止府的門生已經被關進了戒律房。

是以,媱嫦說的是什麼事他當真不知道。

媱嫦嘴角的笑意更濃了幾分,她盯著嶽明的眼睛,一字一句說得緩慢卻分外有力:

「大人不知麽?昨日您發病後便有幾個自稱是您好友學生的文官來了綉止府,說我意圖謀害於你,要帶您回去呢。」

「那時天氣嚴寒,且處處是險,我怎敢把府卿大人的安危交由外人手中?」

「不過時候想想,那幾位當真狼子野心,綉止府封府,他們卻知道府卿大人您在綉止府中的境況。」

「無論如何,窺探綉止府的罪責是逃不過了——大人您的臉色為何如此難看?難不成是您要他們去綉止府外等候的?」

媱嫦的笑臉在眼前模糊,嶽明的呼吸愈發急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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