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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媱嫦》第二十三章 十九個人
武侯趕到的時候,小院裏已經橫七豎八的躺了一地的人了,細數過去,竟有十八人之多。

他們身上的傷口乾凈利落,流出的血極少,不過卻是紫黑色的,顯然是自覺不敵,咬破口中毒囊自盡的。

「這……」

武侯們面面相覷,怔楞片刻後同時看向了隊長。

他也在發傻。

眼前的一切,看起來實在不真實。

京安城內,什麼時候發生過如此慘烈的事情?

他們面面相覷,堵在門口忘了反應。

「把這些屍體送到綉止府,屋內的花盆也一起送過去,移交給驍騎衛即可,你們不必入府。再分一隊人把這個院子封住,不許任何人進出。」

媱嫦邊說邊提著那個被棉被困住手腳的男人自屋內走出,她瞥了眼那些呆傻發愣的武侯,思量片刻後便又補充了一句:「莫要沾到他們的血。」

她說罷,一手撥開擋住自己路的武侯,離開了這個小院。

媱嫦走後半晌,武侯們才漸漸回過神來。

其中一人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大腿:「乖乖……這便是平西上將的手段?今日我可算是長見識了!」

這十八個蒙面人既有弓弩又有長刀,個個都是壯實的漢子。

而他們自聽到打鬥聲到破門而入不過半盞茶的工夫,媱嫦一人便把這些人盡數打敗。

看她瘦瘦小小,又是個嬌俏姑娘,任誰都想不到她下手竟然如此果決。

「打今兒起,這綉止府裡……便不止有一個閻羅王了。」

媱嫦拎著那個男人又去了鄭子石家中,著小丫頭帶她去了後院柴房,把男人丟到地上,她這才轉頭問小丫頭:「隔壁那宅子裏平常可有人進出?」

小丫頭連連搖頭:「沒有的……嗯,總之奴婢是不曾見過,也沒聽人說起過有人進去過。」

「好,」媱嫦點了點頭,她拿了塊碎銀子給小丫頭,囑咐道,「你去牙行把管事叫來,就說你家夫人要添置房產,切莫露了痕跡。」

「喏!」小丫頭攥緊銀子,提著裙擺跑了出去。

媱嫦關好門,這才解開綁著那男人的棉被。

男人的眼中已經寫滿了懼意,他看著眼前的俊俏姑娘,卻感覺這是地獄惡鬼的面容。

媱嫦把塞著他嘴巴的鞋扯出來,問:「給誰辦事的?」

男人不答反問:「你是誰?」

媱嫦眼底的冷意一閃而逝:「花是給誰種的?」

男人閉口不言,死死地咬緊牙關,哪怕整個人都在顫抖,他也不肯吐露一個字。

「呵。」

媱嫦低笑一聲,站直了身體。

她睨著男人,也不再問話了。

她的沉默讓男人很是不安,他扭動著身體,扯鬆了綁縛。

他能動,卻不敢動。

沒有人比他更清楚媱嫦解決掉方才的伏兵用了多久,他自知不敵,自不可能去尋死。

這般情形下,哪怕能多活一個彈指都是好的。

媱嫦靜靜地站在那兒,嘴角的笑愈發冷了。

方才的那些蒙面人,他們所用兵刃皆是精鐵鑄就,盡退得宜訓練有素。

尋常人家拿不出這樣的東西,更養不出這樣的人。

只可惜她離開京安城太久,已經很難分辨出各家豢養的死士有什麼分別了。

頭更疼了。

媱嫦靠在牆上,輕按著額角。

地上的男人始終盯著她,眼睛裏的戒備和打量從未消散。

媱嫦突然又看向了他。

她這般一轉頭,男人嚇得肩膀直縮。

媱嫦的嘴角上挑,凝視著他的雙眼,她說:「你今日必死,讓你做個明白鬼也無妨——現綉止府已查明今日之事那三個死者皆是因曼陀羅花汁昏厥,而後溺死的。」

「京安城內隻你這一處有曼陀羅花。你的主子實在糊塗,聖人腳下便敢行如此惡事,真以為今日聖人去祈福祭天便不會理會爾等?有長公主在,此事怎會草草了結?」

媱嫦說完便揚起下巴,把頭也靠在了牆上。

她斜睨著那個男人,嗤笑一聲:「也多虧長公主下令著綉止府查明此案,若非如此,你們怕是真的要跑了。」

她神色倦怠,全沒把眼前的男人放在眼裏的模樣。

男人的神色卻隨著她的話變了又變。

尤其是在聽到她提起長公主的時候。

媱嫦心中瞭然,轉回頭盯著房頂橫樑。

男人顫抖了好一會兒,再一次問她:「你……究竟是誰?綉止府內隻一個仵作是女子,你冒充綉止府的人是要做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弱,漸漸不可聞。

媱嫦抬起手搭在額前,有些燙。

她答:「我麽?今日才履新你便撞到了我手裏。元州軍,媱嫦。」

男人顫抖得更凶了。

他總算是明白眼前這個女子到底為何有那般能耐。

那是於戰場上打磨出來的功夫,莫說死士,怕是京中衛隊將領的本事都比不過她。

他癱在地上,眼中僅存的光亮也黯淡下去。

媱嫦放下胳膊,隨意的踢了踢腳邊的柴火。

男人側躺在地上,看著她的鞋尖兒,他終於吐出了三個字。

-

通益坊,綉止府。

驍騎衛仍守在朱門外。

武侯已把那些屍首送來,此刻的殮房比以往每一日都要擁擠。

宋秋挨個兒看過去,沒說死因,卻對程聿道:「公子,主事大人的刀法實在駭人。」

這些人是被毒死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不過他們身上的傷卻更讓宋秋嘆服。

每一處都在要害上,多一分必死,少一分便無法制服。

程聿負手站在一旁,他看著那些屍體,淡然道:「合該如此。」

他從未質疑過媱嫦的本事,能做到如此,實乃情理之中。

宋秋看向他,輕聲問:「公子,這些人的兵刃……」

「我省得。」

程聿轉身往外,對她道:「筆墨。」

宋秋眼含驚喜:「公子要上奏聖人?這些死士皆是證據,縱是死了,她也逃不過的。」

程聿尚未回答,殮房外便傳來了一道頗具威嚴的聲音:「修懷,你要做什麼?」

程聿的腳步頓住,眉頭緊跟著便擰了起來。

門外,一人行至他們面前,白眉白髯,身著長衫,發間插著支碧玉祥雲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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