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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偏執皇帝的炮灰寵後[穿書]》相柏
第十二章有關伶人的討論

「殿下,您在看什麼呢?」

墨遐為了給陸塵彰一個驚喜,特意提前回開陽宮。卻發現陸塵彰趴在床上,小身子一晃一晃的,不知在做些什麼。

聽到墨遐的聲音,陸塵彰脊背瞬間僵直,匆匆忙忙地將一個方形的,書一樣的東西塞進被子裏,轉過頭,彷彿剛才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阿遐回來了呀?有沒有給我買禮物?」

墨遐盯著陸塵彰看了好一會,把手中的東西放在桌子上,狐疑地問:「殿下,您在看什麼呢?」

陸塵彰顯然是做了一番激烈的思想掙扎,最後還是妥協了,把被子裏的書拿出來給墨遐看。

墨遐拿過書,看著書上淺藍色的封皮,以及封面右側「論語」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道:「這沒什麼呀,殿下您做甚藏起來?」

直到墨遐翻開書頁,看到裏面的內容。

「殿下,這書您是從哪裏得來的?」墨遐極力控制住自己的表情,不讓自己顯得太沒見過世面,「您還真是能給我驚喜。」

同時,墨遐在心底不停安慰自己:無妨,無妨,至少這不是避火圖……

墨遐拿著書走到陸塵彰身邊。

陸塵彰扯著衣袖小聲道:「是我花了銀子托小太監帶進宮的。」

看著墨遐「你繼續編」的眼神,陸塵彰道:「真的,阿遐你相信我。我托小太監給我從宮外帶一些各式各樣的雜書,沒想到裏面竟是夾雜了這類東西。我最開始不知道,拿著看了看,沒想到這麼好看,就……」

他家的殿下,他還會不清楚?

陸塵彰雖然開蒙晚,但極為努力。

陸塵彰認真的聽著,卻發現墨遐嘆了口氣:「可實際上,就算是京郊,都有很多人為了一袋苞米,賣兒鬻女,家破人亡。」

墨遐將書放到床頭的木桌上,道:「殿下,這種書不是不可以看,只是你還小。您要是不想看經史子集,我可以給您找一些遊記之類的話本。這些書,您要再長大一些才可以看。」

「真的嗎?阿遐你不要騙我?」陸塵彰本來很是失落,聽到墨遐這麼說,又開心起來。

墨遐沒想到陸塵彰竟有這般見地,看著陸塵彰,眼中似有千言萬語。

墨遐看著陸塵彰的眼睛,很認真道:「殿下,皇家貴胄久居深宮,早就被浮華迷了雙眼。下面官員歌功頌德的一句話,便可以讓他們相信這個世道海晏河清,太平盛世。」

陸塵彰以為墨遐生氣了,抓著衣服,低頭小聲解釋:「我是覺著我們身為皇子,每天住在宮城,不了解外面的生活,過於坐井觀天。」

「殿下,我沒有生氣。」墨遐坐到床邊,拍了拍陸塵彰的頭:「我很開心,殿下能夠有如此想法。」

墨遐明顯不信。

陸塵彰想了想,接著道:「賀大人也說過,行軍打仗不能紙上談兵,治理國家亦然。倘若不了解民情,只顧著自己意願推行命令,是無法得到百姓的支持。所以我認為不能只看四書五經,每天坐在明鑒閣,聽太傅講課,當一個井底之蛙。還是要多聽多看,了解外面百姓是如何生存餬口的才是。」

他方才翻了翻,這是一個很爛俗的,風塵女子與進京趕考的書生相識,兩人約定海誓山盟,共許白頭的故事。

許是知道自己落後陸辰珖許多,為了追趕他們之間的差距,陸塵彰從不浪費一丁一點的時間。

墨遐隨手翻開一面,正好講到女主開.苞前夜,逃出青.樓。

這樣的殿下,怎麼可能會主動託人買話本?恐怕他連話本是什麼都不知道。

他不排斥這類話本,就是殿下這毛都沒長齊的年齡,看這種情情愛愛的書,是不是過於不著邊際了些?

陸塵彰見他如此模樣,以為墨遐生氣了,忙道:「阿遐你是不是不喜歡我看這些書?我以後再也不看了就是,你別生我氣,你不要不理我。」

陸塵彰越說越小聲,越說底氣越不足,到最後,聲音已經微弱到聽不見。

「真的嗎?」陸塵彰有些不敢置信。

明鑒閣中,他一直都聽太傅們說,如今的皇帝是多麼克己奉公,愛民如子。如今的朝堂是多麼的君聖臣賢,國泰民安。

「殿下不是剛說過,在明鑒閣便是鼠目寸光,夏蟲語冰麽?」墨遐道,「我曾被父親送去寺廟,過著苦寒清貧的生活。在京城外,見了太多的悲慘。朝堂上官員們爭權奪利,結黨營私不亦樂乎,早已經忘記了當年步入仕途的初心。」

「殿下,您可能想不到,冤假錯案每天都在各種不同地方上演。皇子們從小錦衣玉食,不知人間疾苦。甚至這些事在他們眼中,也不過是一樁多餘的談資,不屑一顧。」

氣氛莫名有些沉重。

陸塵彰緊緊地握著墨遐的手,似乎是想要給他力量。

墨遐見狀不由笑道:「殿下,我無事。倒是你,看書就看書,藏起來做什麼,一副做了壞事怕我抓到的心虛樣。」

陸塵彰撓撓頭,裝作沒聽見,直接忽略這個話題:「阿遐,你是怎麼看待青樓裡的清倌伶人的?」

墨遐沒有回答,而是將問題又拋回給陸塵彰:「殿下又是如何看待他們的呢?」

陸塵彰撇嘴,眼睛看向一旁,似乎是對他們極為不屑,甚至提起都覺得自降身份。

墨遐再次嘆氣。

這就是這個世道對伶人的看法。

勾欄瓦舍是他們宿命,破席裹屍是他們歸處。

運氣好的伶人被達官貴人看上,一朝飛上枝頭做姨娘,還能過得稍微體面些。可惜大部分伶人的下場卻是在亂葬崗被野狗啃食,與烏鴉為伴,落得屍骨全無,也換不回一句可憐可嘆。

似乎世道所有的不公都加諸在他們身上。即便奮力掙扎,這個身份仍如荊棘藤蔓,無論多麼努力都逃不脫命運的沼澤泥潭。

聽到陸塵彰這樣問,墨遐不由得想到了相柏。

為了給妹妹相薇湊齊葯錢,靠著一手好樂技,相柏如今在仙來湖的煙花地給那些花魁們伴奏彈琴。

雖寬裕輕鬆,終究是入了這等「不入流」的行業。

未來的日子那麼長,也不知相柏該怎麼走?

「阿遐,阿遐?」墨遐被陸塵彰的叫聲驚得肩膀一抖,回過神,只見陸塵彰鼓著臉很不高興地說:「我叫了你好久你都不理我,你在想什麼呢?」

「我在想殿下你剛才的問題。」墨遐頓了頓,緩緩地說:「殿下,伶人乃下九流,為世人所排斥。可這世上有太多的不得已。有人沒有辦法選擇自己的出生。有人為生活所迫,不得不入了這些被世俗看輕的流派。更有人一出生就被打上賤奴的烙印,生生世世不得翻身。可這又是他們願意選擇的麽?」

「天縱英才卻為出身所囿,曠世奇才卻因前途所困。提起他們,人人都道一句『活該』,人人都認為,他們就該一輩子做著最為低賤的活計,一輩子被踩進塵埃。可是,若非走投無路,誰又願意如此被人輕賤?」

「他們也是人,也渴望被尊重。」

在陸塵彰慣有的思維中,伶人就是最低賤的存在。

世家公子,高門貴胄,養個伶人,包個戲子,就跟隨手養的寵物般。高興時逗賞一番,不高興則非打即罵。

在他們眼中,伶人連人都算不上,充其量就是個解悶的玩意。

這還是他第一次聽到有人說出這種話,為伶人正名,說他們也渴望尊重。

「難怪.」陸塵彰低聲。

墨遐沒有聽清:「殿下,難怪什麼?」

陸塵彰道:「沒什麼。」

墨遐看了眼天色,道:「殿下,已經很晚了,您想吃些什麼?我去給您做。」

陸塵彰往常最愛聽到墨遐說這句話,可是今日卻很罕見的興緻不高:「我都可以,阿遐你隨便做一些吧。」

墨遐有些驚訝,卻沒有追問,而是起身將書放回了高處的書架:「既如此,我今日給殿下做櫻桃肉,炸鵪鶉,配上清爽可口的拌時蔬,再來一碗開胃解膩的酸筍雞皮湯怎麼樣?」

陸塵彰道:「好啊,都聽阿遐的。」

墨遐轉身出門,卻在門口見到了一直守著的阿四。

阿四看到墨遐,微微躬身,謙卑至極。

墨遐頓住腳步,欲言又止,最終卻什麼都沒說,朝著廚房走去。

「殿下今日又要去寶翠宮麽?」墨遐坐在書桌前,書案上攤著一本兵法,他正在給陸塵彰標記未來幾天講課所會學到的知識,卻發現陸塵彰穿戴整齊,準備出門。

稍一思索,墨遐便明白了陸塵彰的目的地。

陸塵彰點頭,隻回答了一個字:「嗯。」

墨遐也不問,笑眯眯道:「殿下早些回來。」

看到阿四跟在陸塵彰身後,墨遐突然道:「殿下,可否把阿四留下?」

墨遐毫不猶豫地點頭:「阿四,你不用跟著我。留在開陽宮聽阿遐吩咐。」

阿四抬頭,唇角微動,似乎想要說些什麼,最終卻還是道:「是,奴才遵命。」

墨遐笑眯眯地看著離他一丈遠的阿四,道:「阿四,你站這麼遠作甚?我又不會吃人。」

阿四默默上前,在墨遐書桌前站定:「墨公子有何吩咐?」

墨遐打量著阿四。

以往阿四卑躬屈膝,墨遐總是把他當成一個普通的太監。今日刻意仔細地觀察,卻發現阿四品貌非凡,氣質如松。

哪怕是一身洗得發白破舊的太監服飾,都遮蓋不了阿四內裡如玉如水的鋒芒內斂,壯志煙高。

這種感覺,越看越像一個人。

墨遐突然就有了一個很奇怪的念頭。鬼使神差之下,他脫口而出:「阿四,你認識杜風岫麽?」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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