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歌看向他，問道：「怎麼了？」

師爺道：「就是今天……咱們府衙，有幾個衙役請假了。」

白慕歌眉心一跳。

這是啥意思，這幾個衙役在給自己下馬威呢？

她不甚在意地道：「幾個人沒來就沒來，不妨事。」

師爺道：「可……可是……」

白慕歌問：「可是什麼？」

師爺：「可是這個幾個人，是小的含蓄的表達，事實上是三十個都沒出現，咱們府上一共就三十六個衙役。來的六個，四個是看門的，只有兩個是參與升堂的。這……這要是開堂辦案，很是不體面啊！」

哪裏有兩個衙役，就開堂辦案的道理？

白慕歌還沒進入大堂，只在院子裏頭受了文書，的確沒見著幾個衙役，以為他們都在大堂，還奇怪了一下為什麼自己上任，他們不用一起出來接文書，鬧了半天竟然是沒來？

她倒是有點奇怪，問師爺道：「咱們京兆府的衙役，一直都是這麼不羈？」

要說有那麼幾個刺頭兒，覺得自己是個草包，不想為自己效忠，不願意來，倒也不奇怪，但是這麼多人都不來，就跟商量好了似的不來，就有點奇怪了。

難道這些衙役，個個都不用養家餬口，可以隨便曠工？在京城這種滿地都是達官顯貴的地方，根本沒幾個人可以由著衙役們拿捏，所以衙役也不是什麼肥差啊。

師爺遲疑道：「這倒是沒有！也不知道，他們是怎麼忽然就吃了雄心豹子膽，都不來了，也不怕被您問罪。」

可話是這麼說，實際操作起來，若是一個府衙，三十個人都不聽話，那府尹大人就是想治罪，杖責他們，下頭的人怕也是陽奉陰違，或者根本不受命。

倒是白慕歌眼神一掃，看見有個衙役，眼神閃躲，像是知道什麼。

便看向那人，開口道：「你可知，他們為何都不來？」

那名衙役猶猶豫豫半晌，不敢說，又很怕白慕歌遷怒自己，於是嚇得「噗通」一聲，跪在地上，開口道：「大人，小的不知道，小的什麼都不知道，您就別問小的了，小的上有老下有小，小的……」

白慕歌看著對方嚇成這樣，上去把人扶起來，開口道：「問你個話罷了，怎麼嚇成這樣了，你放心，就是你不敢說，本官也不會責怪你！」

那衙役見著白慕歌，竟然絲毫沒有為難自己的意思，說話還這般和藹可親，心裏頗有些意外。

倒是邊上。

另外一個衙役，看著白慕歌人還不錯，便直言道：「他不敢說，我來說！其實也就是咱們府上，有一個衙役家裏的二嬸，是相府管家的娘子，從他二嬸的口中，無意聽聞了相爺很不喜歡您。他這是想故意這麼做，看看能不能在相府那邊博得好感，其他的人知道了這個，都想搭上相府，就一起這麼做了。」

師爺驚呆了：「這事兒怎麼沒人跟我說？」

那衙役道：「他們也隻跟我們這些負責升堂、拿人、辦案的衙役說了，守門的那四個沒說，你也沒說，他說你們五個在不在府上都沒關係，左右沒有多大的用處。」

師爺：「……！」早知道不問了！有被冒犯到！他一直知道很多衙役，瞧不起自己這個文職，沒想到竟然如此瞧不起！

白慕歌問了一句：「那你們兩個，怎麼來了？」

那衙役道：「我麽，是生平不喜歡這一套，老子投身府衙，是為了給百姓做事的，可不是為了攀附權貴，所以懶得跟他們摻合，眼下才敢跟您直言，至於這個膽小的兄弟，是因為家裏老母親生病了，沒錢看病，要是還請假不來，就更是湊不上買葯的錢。

那三十個傻子也不知道在想什麼，相爺府上也沒人收買他們，也沒人給他們好處，更沒人吩咐什麼，只不過聽人提了一嘴，就聚眾這樣為難您，也不看看他們什麼身份，相府是他們想攀附，就能攀附得上的？他們以為就幹了這點事，相爺就能讓他們飛黃騰達？相爺說不定都不會認同，這事兒跟相府有半點關係。」

這衙役是發自內心的，覺得他們腦子有包。

這話白慕歌是認同的，丞相一句不喜歡自己，肯定會傳開，想來接下來為了討好丞相，為難自己的人會不少，少不得有些官員都會給自己使絆子。

這三十個衙役，以他們低微的身份，對於丞相來說，當真是不夠看的。

白慕歌問了那衙役一句：「你叫什麼名字？」

那衙役道：「小的王倫！」

白慕歌又看向那瑟瑟發抖的衙役，問道：「你呢？」

那人道：「小的李展！」

師爺不等白慕歌問，就自己道：「小的張一峰，府上都叫我張師爺，大人直接叫我的名字就是了。」

白慕歌點點頭：「好！我記下了！我也跟大家一起，叫你張師爺吧！」

張師爺頓時彎腰鞠躬：「多謝大人抬舉！」

他一下子也對這個彬彬有禮的新府尹，多了幾分好感。

白慕歌：「張師爺，那些沒來的衙役，說了自己請假多少天嗎？」

張師爺道：「沒說，他們有的稱病，有的說家裏出了急事，說等身體好了，事情辦完了就回來了。大人，要不我們這樣，把那幾個守門的兄弟們，也叫起來，到時候真的有案子，便讓他們四個人，一起充當升堂的衙役，好歹加起來六個人，看著也體面些，您看呢？」

王倫搖了搖頭：「我覺得不行，那四個人，雖然也是吃公家飯，但是因為隻負責守著前門後門，所以身手很一般，也沒有什麼辦案子的經驗，要是來幾個窮凶極惡的歹徒，或者多幾個案子，我們怕要麼治不住，要麼人手不夠。」

張師爺懷著一種僥倖心理道：「萬一今天沒有歹徒呢？萬一大人運氣好，也沒幾個案子呢？」

白慕歌搖了搖頭。

開口道：「張師爺，你也說了，那三十個人，都沒說請假幾天，我們就算能保證，今天一天沒有什麼歹徒和案子，我們也不能保證接下來的時日。」

張師爺道：「那大人的意思是……」

白慕歌笑了笑：「他們還以為，我治不了他們了？既然都不想來任職，那就別來了！」

張師爺嚇了一跳：「大人，您莫非是要辭退他們？可……他們只是請假，也不是犯了大錯，都辭退的話，這是有些說不過去的。」

白慕歌神秘一笑：「誰說是辭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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